“此乃本公子一日无聊所作,算不得上品,请嫣然姑娘品鉴。”曹公子也不将青萝的话放在心上,也怕自己说多了会穿帮,转而开始念起自己的诗,“枕上偷垂泪眼流,夜寒斗觉罗衣薄。梧桐叶落潇潇下,只因病多情也愁。”
曹公子一边念着手中的诗,一边装成一个痴情种,语调中呜呜咽咽,似乎以为自己能够凭着一番痴情的表演打动嫣然姑娘。
听得众人努力地憋住胸口的笑意,生怕曹公子听到之后会给自己穿小鞋子。
唯独周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哈哈大笑起来。若说这诗,周复觉得还可以,至少自己是写不出这样的诗来。只是曹公子这番作秀实在好笑,明明是一个蛮横霸道的世家子弟,却在这里装成小儿女的姿态,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谁在笑!”曹公子转身厉声说道。
“哈哈......曹公子真是霸道,连笑都不让人笑了。”周复假装没有看见一旁暗暗朝她摇手的青萝,站起身来朝前走了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嘲笑本公子?”曹公子见来人一身读书人的打扮,不像是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心中更是大怒。
“如此说来,曹公子竟是什么东西了?”
“本公子当然不是......不对,本公子当然是......呸呸,本公子不与你逞口舌之快。”曹公子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竟恼羞成怒,“你敢再笑几声,本公子有你好看的!”
“哈哈哈......曹公子,这里是嫣然姑娘主持的诗友会,乃是斯文之地,可不是让你耀武扬威的地方!”周复本也不愿挑衅这个曹公子,只是想弄清楚嫣然是不是慕容嫣,他必须见一见嫣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在诗词方面脱颖而出才能一睹芳容。
方才被曹公子训斥了的那些没有什么背景的公子们听到周复的话,皆暗中互使眼色,表示非常赞同。
这年头作上流人士的都讲究一个风流气度,谁若是仗势欺人,自然会被人评论为不堪的人物。同样谁能够面对权势夷然不惧,他的声望自然就会水涨船高。
曹公子勉强忍住心头怒火,他不愿在嫣然姑娘面前失了风度,他用喷火的双眼盯着周复道:“既然是斯文之地,你倒是作首诗出来!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作诗倒是小事一件,只是本公子若是作的诗比曹公子作的要好可怎么办,曹公子这脸可往哪里搁呢?”周复故意摆出一副为曹公子考虑的姿态。
“哼,区区一个布衣,还能比得上本公子找人......咳......怎么可能比得上本公子苦思而得的佳作!”
“哦?如若不然呢?”周复挑眉向曹公子再次挑衅道。
“嗬嗬,没有不然。”曹公子满有信心地说道,“你若比本公子写的还好,本公子就从这煎雪居滚出去。”
“好,一言为定!”周复抚掌道。
“好好好......”曹公子不怒反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就请曹公子洗耳恭听吧。”周复也一副大言不惭道。
他从一张桌案上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一饮而尽,端着空空如也的杯子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
众人一呆,纷纷咂摸起这一句诗来。
周复故意不把一首诗背完,装出这首诗是自己边作边想出来的样子:“春风拂槛露华浓。”
“哎呀!”这时有几位懂诗的世家公子已经品出这两句诗的美妙之处,不禁叫出声来。
周复再一次给自己倒满酒,一饮而下,一气呵成地吟诵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一位贵公子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鼓掌喝彩,“精彩!精彩!此诗乃裴某平生仅见。闻诗若见美人,这位公子实在是有曹子建之才啊!”
众人都跟着这位贵公子鼓起掌来。曹公子见状,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这不是裴琰裴公子吗?”有人说道。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都没有看见。”
裴琰假装自己不认识周复,他走到前面,向周复行了一礼,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周名复。”周复回了一礼,转而向曹公子道,“在下这首诗可让曹公子满意?”
曹公子此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他心里想的倒不是这诗好不好,而是在想自己好像真的要从这里滚出去了,这面子可往哪里搁啊!此时他见裴琰走了出来,就好像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忙上前道:“裴兄啊,你是个文武全才的人,你来评评是小弟作的诗好还是这家伙的好。”
说着他朝裴琰使劲眨眼,暗示他们可是一伙的。
原来裴琰交友广泛,无论黑白,无论优劣,他都能够与人打成一片,与之相处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和裴琰是一伙的。曹公子作为纨绔子弟自然是和裴琰打过交道的。
“哈哈哈......周公子,在下裴琰。给你介绍下,这位曹公子乃魏武帝之后,单名一个缤字。”
难怪如此飞扬跋扈,周复心里暗道。
自司马氏篡魏之后,晋武帝司马炎并没有把曹家人赶尽杀绝,而是将最后一任魏帝曹奂封为陈留王,
而南渡之后,晋成帝司马衍封魏武帝玄孙曹励为陈留王,以续魏室。这曹缤家正是陈留王曹奂的一支,在永嘉之乱时南渡到南阳,之后又南迁至襄阳,渐渐成为这一方的豪强势力。
“即便如此,也该说话算话,从这里滚出去吧。”周复嘲讽道。
裴琰为人八面玲珑,懂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道理,见事已至此,便向周复劝道:“周公子,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给裴某一个面子,就此揭过,如何?”
“在下倒是觉得无妨,只是怕曹公子不依不挠,不肯放过在下啊。”周复肩膀一耸,双掌一摊,无奈道。
裴琰见周复好说,便向曹缤低声劝道:“子采(曹缤的字),周公子所作之诗确实胜你百倍,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为兄也不好颠倒黑白。你就服一声软,周公子就将这话当作戏言。改日哥哥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裴琰知道曹缤二世祖的脾气,绝不能以强硬的手段压制,因此好言相劝。
哪知曹缤并不领情,他冷哼道:“好啊裴琰,你倒是与那素不相识的人一道,合起来欺负兄弟!”
他又伸手指了指二人,恨恨道:“姓周的,本公子与你没完,你给我走着瞧。”
说着曹缤气呼呼地走出了院子,连带着推到了好几人,惹得大家心中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