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记得我是怎么来的，您不必担心告诉我实情。”
“你.....你想起来了？”方爸瞪圆了眼睛，这孩子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嗯，我刚出院时，碰到了我初中时的朋友，她无意间提起的，随后我就想起来了。”
“唉，既然你都想起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方爸放下报纸，揉了揉太阳穴。
“你在孤儿院里，还有个同胞姐姐，当时家里条件有限，就只抱养了你，没有把你的姐姐带回来。”
原来方诺还有个姐姐.....鹿瑶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你妈妈啊，没见过那个孩子，因为当时去孤儿院带你回来时她生病了，是我去把你带回来的。你那时还小，才3岁，什么也不懂。
整天跟着你姐姐屁股后边转圈圈，我带你走时，你抱着你姐姐怎么也不肯松手，你姐姐比你大了三岁，可是特别的懂事，才六岁多的孩子抓着我的衣角跟我说：
叔叔，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妹妹，她胆子小又怕生，但我不能让她和我一起留在这里，我希望她能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在正常的家庭里健康快乐的长大。
还让我不要和你提起她，也不要让你知道自己是在孤儿院被领养回来的孤儿。”
“那我当初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鹿瑶好奇的追问，这事可是方诺亲口和冯念念提的。
“还不是你上初中时，你的领养证明和资料被你妈因为疏忽给放在了柜子上，被你这淘气鬼给翻到了，不过这事你只偷偷问了我，没和你妈讲。
要不是家里实在养不了两个孩子，我真的想把你们姐妹俩都领养回来，你姐姐哄着你入睡后，我就把你带回来了家，你啊，哭着闹着喊着好几天才慢慢适应，
之后，我也回去看望过几次你姐姐，还给她拿了上学的学费，她一直也没离开，直到十五岁才被人领养，我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直到前一阵子她忽然联系上了我，
说想要见见你，我没同意，她不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我也觉得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世其实也不是坏事，毕竟你妈妈还不知道这事，所以一直也没让她来见你。”
“嗯，她.....我姐姐.....过的好吗？”
“她很好，她被一对法国夫妇收养后出国了，这孩子啊，还不让我告诉你她是你姐姐，就想以我同事的名义见见你。”
“那既然都说破了，我觉得有时间的话.....”鹿瑶话还没说完，方妈就端着饭菜进来了。
“你们俩聊什么呢？什么有时间的话？”
“没....没什么.....”
“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咱们的家规里可有这么一条！”方妈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两手叉着腰。
看的鹿瑶和方爸背后一阵阵的冒凉风，不由得挺起了腰杆。
“家人之间不许有秘密，不许有小团体，不许传悄悄话。”
“真是没有人权.....”鹿瑶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方妈瞪起了眼珠子。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妈妈您继续！”哪敢有什么异议，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所以，你们俩刚才在嘀咕什么呢？”
“嗯.....咳咳咳.....”方爸假装咳嗽的拖延时间。
诶，这说谎话抖机灵还得是我来，鹿瑶撸胳膊挽袖子的跃跃欲试。
“老婆，我和孩子商量过几天有时间咱们一家三口出去野餐，这我最近太忙，诺诺从出事后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
方爸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谎话一气讲的呵成毫无破绽，看的身旁的鹿瑶目瞪口呆，这小姜片真是无论怎么炖都不如老姜片入味啊！
“哦？是吗？那干嘛不大大方方的在饭桌上讲，还躲在一边偷偷摸摸的。”方妈脸上总算露出了喜色，哼着小曲回到了厨房，看样子是没有怀疑。
“这不孩子刚回来和我提起，看到同学家经常父母带着孩子出去游玩，回来我说了一嘴嘛！”方爸冲着厨房继续喊道。
鹿瑶不可思议的盯着方爸，嘴快咧成了n字型。
这怎么好好的还她也扯进去了......
不过看着方爸拼命的朝她挤眉弄眼，也也只能无奈的跟着哼哼哈哈的点头。
“行！既然看你们都这么上心，那就挑个你有时间的周末，咱们去山林公园野餐。”方妈端着汤碗走了出来，“诺诺，去盛饭。”
“哦......”鹿瑶站起身和方爸互换了眼色，吐了吐舌头走向了厨房。
晚饭过后，黎折打来了电话询问她和方爸的事。
鹿瑶将方爸说的话大概阐述了一遍给他，黎折表示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怎么样，这回心思静一点了？”
“我心思什么时候乱过？”
“不知道今天是谁在西餐厅里差点按耐不住。”
“切，本姑娘那只是急于破案，鬼差当惯了身上难免有些职业病......”这大话说的她自己都有些想笑了。
“今晚还要去昀阁院训练吗？”
“不去了，今晚出外勤，最近都要出外勤。”
“为什么？”
“嗯，师父他......”
“铛铛铛！”
房门忽然被敲响。
“什么事？”鹿瑶赶紧放下手机。
“诺诺，妈妈给你送点果汁！”
鹿瑶刚把门锁打开，方妈便推门而入，“这又没关灯睡觉的锁什么门啊？”
“我是防止在我专心做题的时候，你们两个谁无声无息的走到我身后，把我吓的魂飞破散，人家现在不能受惊吓您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有理，果汁放这了，注意保护眼睛。”
看着女儿一副撵她出去的架势，方妈放下果汁便出去了。
“唉！”鹿瑶拿起手机深深叹口气。
“叹什么气啊，你这生活过的真是有滋有味，连喝的饮料都有人送。”
“这本应该是属于方诺的......”
“但现在你也是在帮她。”
鹿瑶走到门口，确认方妈已经回到了客厅。
“你说，方诺回来会不会恨我？”
“恨你？”
“她为了帮我被人加害，我暂用了她的身体不说，还暂用她了身份，享受着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而她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受苦。”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恶心！”
“鹿瑶，别太极端了，凡是都有两面，事情已经如此，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方诺如果能被救回来，也是她的造化。”
“可是如果没有我！”鹿瑶激动的喊道，下一秒又惊觉自己反应有些强烈，赶紧压低了声音，“如果没有我，她现在还是好好的！”
“鹿瑶，我知道你的身份很特殊，你的身世也很复杂，介于这两者之间，你的情绪和思维都会有偏激的时候，虽然大多数时间你把他们压制的很好，
但是偶尔还是会崩盘爆发，所以我希望，我的存在，能让你好受些，我不能帮着你改变什么，至少，每当你无助和烦躁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想到我，
可以第一时间和我说，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静静地陪着你，陪着你去承受，陪着你去懊恼，我想替你分担。”
“谢谢你......除了谢谢你我......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鹿瑶扶住额头，闭上眼睛，她很想放空自己，就像破绝路四阵的时候。
“黎折，谢谢你能容忍我偶尔的发疯和犯傻，我知道自己不够好，甚至觉得自己其实有些配不上你。”
“你如果真的这么想，才是配不上我，我喜欢的你，可不是这样经常动不动就自我否定的你。”
“......”
“既然你最近都出外勤，偶尔方便的时候我们也许在外面还可以碰到。”
“碰到？”
“嗯，御猫族最近夜晚的任务也很多。”
“什么任务？”
“一来是打听师父的下落，还有之前宿二一帮我打探到，御猫族出现了叛徒。”
“叛徒？”
“嗯，现在只是怀疑，还没有确定。”
“这你师父才走多久啊，你们族内的人就不消停了？我还以为修道的人都很严于利己呢。”
“其实，有些时候，往往修为越高，阅历越足，往往越容易被心魔控制。”
“心魔？”
“嗯，每个人，心里又有一个洞，或宽或窄，或深或浅，可无论它有多大，它都是存在的。”
“所以，一旦踩到那个洞，就会塌陷？”
“再小的洞也会崴脚，就看你是踉跄，还是跌倒，踉跄的人会自我怀疑，跌倒的人，就会彻底改变。
或变的更好，或变的更糟。理智的人懂得如何有耐心的把洞填平，丧失理智的人，想着如何把心的其他部分，刨的和坑一样深。”
“我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鹿瑶翻开数学题，相比较黎折说的话，顿时发现阿拉伯数字们也没有看起来那么令人讨厌。
“你会懂的，总有一天！好了，我有事，要先出去，也许我们会在外面来个偶遇。”
“好啊，到时候我就像大家介绍我举世无双的男朋友。”
“.....不用这么高调，我怕你会惹来别人的嫉妒。”
“自恋！”
“哈哈哈哈哈！”
放下手机，鹿瑶咬着嘴唇，现在身边有黎折，真的帮了她很大的忙，但也害怕，如果有一天，身边没了他，她的过分依赖会不会让自己跌进因果地狱。
她不敢去想未来，他知道黎折也一样，虽然眼下他们是幸福的，可看看那通向他们未来，那座窄的可怜的独木桥，是不是真的只能承载住一个人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