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穆续断有些担心。
在他的认知里，穆九不该接触这样血腥的画面。
“没事！”穆九走近尸体，“这是北狄国的人吧。”
“从装扮是看，是！”穆续断赶紧亦步亦趋的跟在穆九的身后，“少主，您离远点，这个地方挺邪乎的。”
“乱说，哪里邪乎了！”穆九从小兜里拿出手套，把尸体翻了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白雪映着，好一会儿，穆九得出结论：这人是饿死的。
早就知道北狄国饥荒，却第一次直面面对，穆九心惊不已，打仗的都能饿死，那北狄国的百姓呢？
难怪他们要入侵大夏国，不发动战争抢粮食就是死，发动战争，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收起手套，直接用雪洗手，往营地那边走去。
“少主小心！”穆续断跟在后面。
“你怎么变成小米了。”穆九玩笑道，小米就是这样处处小心，好像她豆腐做成似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碎渣。
“估计被小米姑娘传染了。”穆续断随口应了一句。
“这样也能传染，你吃了她口水吧。”穆九一直有意发展这些人之间的恋情，奈何他们常年在外奔跑，很少有在一起的机会，不过，能定下来也不错。
穆续断脸一红，有些结巴，“少主，您别乱说话，对小米姑娘不好。”
“哟，这就维护上了。”穆九打趣道，一边观察穆续断的眼神。
若穆续断没那意思，以后就真不能乱说了，免得引起大家尴尬。
不过见穆续断一个大男人红着脸结结巴巴的模样，穆九就心里有数了。
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穆九言归正传，“你一路追踪到这里，是北狄国的人把骆凡劫走的吗？”
穆续断这才把这几天的经历告诉穆九，“那天本来是往丘吾城的方向追的，中途在一家饭馆吃饭，见到隔壁桌的几个人说了骆凡两字，偷偷的跟了上去，才知道，骆凡少爷不仅没有被带回丘吾城，还可能被带到北狄国了来。
本想告诉骆家主的人，但是我们走散了，我也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请人送信又不放心，意外的见到骄阳，就给您送信了。
追踪那几个人一路到了这里，果然看见了骆凡少爷，但是没法救出，就只能等你们来到，之后的少主都知道了。”
两人才走到营帐那边，就看见骆希扶着虚弱的骆凡往这边走。
估计骆凡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东西了，都饿瘦了，脸色苍白，有气无力，若不是骆希扶着，随时都能倒下。
穆九愧疚的走过去，握住骆凡的手腕，给他诊脉，除了虚弱一点，没有其他的问题，这才放心下来。
在她看来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松了一口气以后才发现，骆凡的脸竟然有点红，“你……你……我……”
穆九在心里嗷了一声，一时情急忘了男女大防。
“别误会，我是大夫，刚刚在给你诊脉。”穆九解释，“回去以后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担心。”
“大夫。”骆凡的声音几乎在喉咙里打转，“我会死吗？”
“都说了没什么大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穆九看了看四周，“他们这里有粮仓吗？”
骆希摇头，“只有几头饿死的羊。”
穆九说不上此刻什么心情，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哥，你先带骆凡回去，煮点清粥让他吃下去，今天之内只能吃点清粥，明天就可以煮点肉粥了，后天可以混点米饭一起吃，大后天就可以直接吃米饭了，但是不能大鱼大肉，以清淡为主。”
骆希受过伤，知道骆凡饿了几天，虚不受补的道理，点头，“知道了。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穆九摇头，“我想看看。”
若是这些人都饿得快要死了的话，她的毒烟会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而不是让他们陷入昏睡。
骆希关心骆凡，也不多说，“那你自己小心，我就先走了。”
“你们也小心一点。”
从原路爬上去是不可能的，但骆希在上面留了人，用绳索吊下来一个大筐子，把下面的人一个个吊了上去。
穆九跟着李副将去营帐的地方，进去一看，好几个北狄国打扮的人挤在一起，缩在一块羊皮毯子下面抱团取暖。
这些人全部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呼吸微弱，只有一口气在。
穆九眼睛有些发涩，“李副将……”
看穿穆九想说什么似的，李副将直接说道，“请穆院首别说，他们虽然是北狄国的百姓，但北狄国人入侵的时候，全民皆兵，也没有放过我们大夏国的百姓。
我们国家不同，立场不同，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活，妇人之仁只会造成我大夏国更多的百姓伤亡。”
担心穆九还想说话，李副将又说道，“您不知道，前年，北狄国军队入侵我大夏国一个村庄，上至七十老人，下至无齿小儿，没有一个活口。”
“我……”穆九说不上话来。
她一直清楚，立场不同的问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可那是她的个人恩怨，而李副将口中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上升到了国家，是无数的百姓！
她心里的请求从大夏国百姓的角度看来，是一种残忍！
“再说……”李副将看向这些人，“他们都是即将饿死的人，北狄国的人把他们放弃了，扔到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才有我们看到的情况，我不会杀他们，他们也难逃一死，你不用自责下毒什么的。”
一个李副将的属下插了一句，“穆院首不用自责，他们饿而不死更痛苦，这样也好，来个痛快少些痛苦。”
穆九依旧说不出话来，心想着，若是有一天，北狄国的人也能吃饱，就不会时不时的进犯大夏国了吧。
穆九生出一个和林长生一样的想法：北狄国没有粮食，可是有宝马，有矿产，有很多大夏国没有的东西，他们可以互通有无啊！
但每一个国家的皇家都希望自己治理下的国家，能成为附近一个国家中最强大的那一个，恨不得别的国家都穷到揭不开锅，以彰显自己的富裕，怎么可能互通有无？
因为在他们看来，互通有无等于帮助了别的国家！
穆九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简单，上位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但她真的想把粮食卖给北狄国人。
李副将带着人把所有的营帐都走了一遍，“这里大概有一千余人，只有几个人是身强体壮的，其他人都饿得不成人样，还有一些好像生病了，被北狄国的人赶到这里来，也不知有什么阴谋。”
穆九走了几个营帐，心里却有了答案，“在好几个人身上看到得了霍乱的症状。”
李副将吓一跳，“霍乱！我们进了营帐，那我们岂不是……”
穆九：“没事，我们大夏国对症状轻微的霍乱已经有了治疗的方法。”
“您看见了吧，您可怜他们，他们却想把霍乱传染给我们！”李副将忽然喊道，“不好！骆少爷！”
“没事，骆少爷没有被传染，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也没有夏天那么危险。”
李副将这才舒了一口气，“我们也回去吧，他们不可能有攻击能力。”
穆续断小声的说道，“少主，我上次下来时，遇到的一帮人都是正常健康的，没有进营帐，上面看不清人……”
穆九知道他想说什么，“没什么，就算他们饿瘦了，但没有中毒，一千多人你下来也危险，现在人已经救出，别乱想。”
“是！”穆续断跟在穆九身边，看着穆九被上面的人用筐子吊上去，自己才跟着上去。
回到孙将军的军营，骆希还在，正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骆凡清粥。
后者的脸色好了不少，穆九去找了孙将军。
李副将已经跟他大致说了一边谷底的事情，孙将军的脸色凝重，见穆九进来，连忙招呼，“是九儿，过来坐。”
“义父。”穆九乖巧的走到他身边。
营帐里烧了柴火，火烟熏得穆九眼睛有些不舒服，却暖和了不少。
“九儿……”孙将军老脸通红，“跟你商量个事……”
“药品的事？”除了药品，穆九实在想不出孙将军找她能干什么。
孙将军一咬牙，道，“自夏天以来，北狄国疯狂的进攻，边界很多村子都被抢劫一空，夏天就已经没粮了，冬天北狄国的处境更艰难，进攻更频繁，战事不断，伤兵不断，我们需要更多的刀伤药。”
穆九认真的记住了孙将军要求，打算等会儿给林十五写一封信，让他看看能不能多收购一些药材。
药厂不是没有制造能力，而是药材根本收购不来，就像那年，也不知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还是其他原因。
穆九想着，也得给蔡哥写了一封信，让他查一查麦城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说完了药品的事情，穆九终于忍不住问了林长生，“义父，怎么不见长生？”
孙将军的脸更红了，“他去了北狄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