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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将门虎子(7)

次日清晨,耶律苓来到驸马府找王云天出门玩耍,琼嘉公主嘱咐了两句,两个孩子便即携手同去,信步来到西郊外的一处林子里,王云天抬头见一株大松树上有一个鸟窝便爬上树去掏了下来,见鸟窝里只有四枚鸟蛋尚未孵化成小鸟,耶律苓显得有些失落。王云天道:“别着急呀,想要小鸟还不容易?我有办法。”耶律苓道:“你有什么办法?”王云天牵着耶律苓的手道:“跟我来。”两个孩子向西跑了一段路,来到一间小茅屋前,屋里堆放满了干草。王云天道:“你在这儿等着。”推开茅屋小门走了进去。

耶律苓抬头向里张望,只见王云天爬在干草堆里扒拉了一阵,伸着小手往里狠掏。耶律苓道:“云天哥哥,你干什么呢?”王云天回头道:“你别着急,快找到了。”耶律苓蹲在地上,双手托着两腮,怔怔的瞧着,问道:“你到底要找什么?”王云天皱着眉头,眨巴着眼睛,摸索了一阵,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没有了?我记着是放这儿了。”突然感觉入手一片柔软,毛茸茸,暖烘烘的,王云天心里一凛,忙抽出手来,一看手里竟攥着几只刚长了毛的小老鼠,吓了一跳,“哎呀”一声紧忙撒手,三只小老鼠掉在干草堆里四条小腿不停乱蹬,“吱吱”直叫。

耶律苓不知怎么回事忙跑进来看,嘻嘻笑道:“你掏耗子窝干嘛?是要捉耗子玩吗?这可不好玩。”王云天道:“我不是捉耗子,我是要找笼子。”耶律苓道:“找笼子?找什么笼子?”王云天道:“你还记得上次我送你的那只花雀吗?就是用这笼子抓到的,我记得就放在这里了,怎么找不见了?”突然恍然道:“啊,是了,在这里。”说着爬起身来走到茅屋的左后角,将一堆干草扒在一旁,又将几块方木搬开,从里面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竹篾笼子来,这笼子直径两尺来长,五面封定,直留一面是空,上面拴着一根细绳,是小孩儿专用来捕捉鸟兔鼠虫的玩意儿。

王云天轻吁一口气道:“终于找到了,我还以为让旁人拿去了。”耶律苓道:“这能抓到鸟儿吗?”王云天道:“能,你还不信我吗?我都抓过好多次了,走吧。”两人起身出门,正要关上小门时王云天突然叫道:“对了,差点忘了。”耶律苓道:“怎么?”王云天道:“你等我一下。”又跑到干草堆旁将那三只小老鼠重又放回窝里,这才关了茅屋小门和耶律苓离开,再来到了松林里。

王云天在林中扫净一片空地,将竹笼用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支好,把随身带着的一块糕点碾碎了放在笼子下,牵了绳头和耶律苓远远地躲在一株老松树后,静静地等待着。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阵清风吹过。等了一阵耶律苓稍显不耐,叫道:“云天哥哥,怎么还不来呀?”王云天道:“嘘,别着急,会来的,再等一下。”耶律苓“哼”了一声靠着松树坐着,十分乏味。王云天半跪在地上目不转睛地探头凝视着竹笼,突然一声清灵的鸟鸣响起,王云天细声道:“来了,来了。”耶律苓一喜,叫道:“哪儿呢?”王云天道:“嘘,小点声,别吓跑了它。”耶律苓轻掩着小嘴探头瞧望,只见一只白头花翅的雀儿正站在竹笼前左右张望,显是小心翼翼。

王云天悄声道:“别惊了它,这雀儿可机灵了。”那花雀站在竹笼前小心的望了一阵,这才一蹦一跳的向笼下走去,啄食地上的糕点碎屑。王云天紧抿着嘴唇,慢慢收紧绳子。耶律苓巴巴的望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发出丝毫声响。那雀儿正吃得开心,王云天倏地猛一拉绳子,竹笼塌了下来将雀儿罩在了里面。耶律苓跳着脚欢声叫着:“抓住了,抓住了。”忙不迭的向竹笼跑去。那雀儿这才知道大难临头,在竹笼里扑棱扑棱直闪翅膀,“啾啾”叫唤。耶律苓跪在地上隔着竹笼缝隙向里面瞧去,眉开眼笑,嘻嘻说道:“让你贪吃嘴,看你还贪吃不?”王云天道:“怎么样?我说能抓到吧?”耶律苓纤手一伸,竖着大拇指笑道:“云天哥哥好棒,可它在笼子里怎么办?”王云天道:“你来把它拿出来。”耶律苓脸现难色,说道:“我害怕,他会咬我的。”王云天道:“我不是送过你一只吗?它不咬人的。”耶律苓轻抿着小嘴,试着将手伸进竹笼去。王云天蹲在地上紧张地盯着,说道:“小心些,别让它飞了。”耶律苓试着将手探进笼子去,试了两次可总是不敢,两根葱嫩小指轻轻搓着,说道:“我还是不敢,还是你来吧。”王云天稍稍不乐,说道:“真是个胆小鬼,你可别问我要。”说着将手小心探进笼子去,刚抓到那雀儿扑棱的更欢了。

王云天捉在手里在它的羽毛上轻轻抚了抚,那雀便不再挣扎,王云天吹着唿哨逗乐它,把玩了一会儿,说道:“走吧。”这才发现耶律苓神情沮丧,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王云天低头看她,只见她嘟着嘴,雪白的嫩脸上挂着两行泪痕,乌黑的大眼睛尤自湿润润的不断流出眼泪。王云天蹲下身去望着她脸,温言道:“你怎么了?”耶律苓一甩头“哼”了一声,带着嘤嘤哭声道:“云天哥哥不好,云天哥哥骂苓儿。”王云天大感诧异,说道:“我……我哪有骂你?”耶律苓道:“你就有,你骂我是胆小鬼。”王云天这才恍然,笑道:“对不起,我那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耶律苓低着头只是不理。王云天道:“我都跟你道歉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嘛。”说着将手里的雀儿在耶律苓的脖子里轻轻蹭了蹭。耶律苓只感觉脖子里痒痒的,“咯”的一声笑。王云天道:“不生气了吧?”将雀儿拿到耶律苓面前道:“这只还送给你,你摸摸它,真的不咬人,还很舒服呢。”

耶律苓瞪着圆乎乎的大眼睛盯着王云天道:“真的不咬人?”王云天道:“真的,我不骗你,你摸摸看。”那雀儿不停的来回转动着圆圆的脑袋,毛色花美,甚是可爱。耶律苓轻轻在它脑门上摸了摸,毛毛绒绒,又用手指挑了挑鸟嘴,那雀儿“啾啾”叫唤,清灵悦耳,很是动听,这样试了两次耶律苓便不再害怕。王云天道:“来,你来拿着它,拿紧了,可别飞了。”耶律苓双手接过,紧紧捧着,拿在手里把玩。王云天道:“上次给你的那只呢?”耶律苓略显沮丧,说道:“不知道给哪只野猫吃了。”王云天“啊”了一声,说道:“那这只你可要好好养,可别再让野猫吃了。”耶律苓咭咭笑道:“我会的,再不会让野猫吃了。”王云天拉着耶律苓站起身来,一望天空见红日已过头顶,说道:“该回去了。”两人并肩向松林外走去。

将出松林,王云天突然咧嘴龇牙,哎呦出声,耶律苓问道:“你怎么了?”王云天道:“我肚子疼,要去大便?”耶律苓道:“那你去吧。”王云天四下望了望,见没有遮挡,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要去的远一些。”耶律苓指了指左旁不太远的一株大松树道:“就去哪儿吧。”王云天脸一红,说道:“这……这太近了。”耶律苓嘻嘻笑道:“你去那么远干么?我又不看你。”王云天道:“不行,我怕有人来,我还是去远一些吧。”说着捂着肚子快步跑开,边跑边叫道:“你别乱走啊,等我。”耶律苓靠着一株松树坐了下来逗着手中的雀儿。

过了小半晌王云天走转回来,见耶律苓坐在树下嘤嘤哭泣,上前问道:“怎么了苓儿?”耶律苓哭着道:“雀儿,雀儿被萧鼐他们抢走了。”王云天怒道:“什么?他们往哪走了?”耶律苓指着东边道:“就往哪儿。”王云天拉着她道:“起来,走,我们去要回来。”耶律苓道:“算了吧,不要了,我怕他们再打你。”王云天伸手在怀里摸了摸,说道:“我才不怕他们呢,走。”说着拉着耶律苓快跑着向东追去。

跑了一段,远远看见四个孩子在前面戏耍,正是萧鼐和耶律景。王云天高声喊叫:“你们站住。”四个人停了下来,望着王云天跑来。

萧鼐道:“叫我们干嘛?”王云天喘息了几口,指着萧鼐手中的雀儿道:“干嘛抢我东西。”萧鼐笑道:“我又不是从你手里拿的,你干嘛问我要。”王云天道:“这是我捉给苓儿的,就是我的,快还我。”萧鼐伸了伸舌头,一脸痞相,说道:“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王云天眉头一皱,怒道:“你到底还不还我?”萧鼐道:“不还你又怎样?你想挨揍是吧?”耶律苓拉了拉王云天的手臂道:“走吧,我不要了。”王云天扒开耶律苓的手,说道:“想打架吗?有本事一个一个来打。”萧鼐道:“好啊,谁怕谁?”转脸对耶律景道:“你先跟他打?”耶律景脸现难色,结结巴巴地道:“我……你还是还给他吧。”

自从王云天用短剑刺过老虎以后,许多孩子对他都十分忌惮,耶律景本来大王云天两岁,这时也不敢逞强。萧鼐道:“你不敢?”耶律景附近他耳边低声道:“他连老虎都不怕,我们不要惹他。”萧鼐“哼”了一声,转脸对另两个孩子道:“你们呢?”那两个孩子微低着头,向后退了两步。

萧鼐本来也有些忌惮王云天,但从围场回去以后被父亲狠狠数落了一顿,心里有气,这时仗着己方人多才敢强自逞能,看到伙伴们一个个都退缩了也立马心虚了起来。

王云天道:“既然不敢打那就把雀儿还回来。”萧鼐噘着嘴,一扬手说道:“你信不信我放飞了它?”王云天跨前一步,说道:“你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正是耶律延禧赐的那一把,抽出短刃握在手,说道:“你要是敢把雀儿放飞了,我就杀了你。”萧鼐心里一惊,咽了口吐沫,说道:“好好好,还你就是,一只雀儿有什么了不起。”王云天伸手将雀儿接过,交在耶律苓手里,说道:“以后不许你们欺负苓儿,听到了没有?”

萧鼐失了面子,心里更气,虽说受王云天恫吓心里害怕,却不愿当面服软,说道:“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根本就不是辽人,你是宋人。”王云天怒道:“你胡说,我是辽人。”萧鼐道:“我没有胡说,是我爹爹说的,我爹爹说你爹爹打了败仗给抓了,做了俘虏,后来才娶了你娘亲,我爹爹还说你娘亲嫁给一个宋人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你是宋人不是辽人。”

当年萧寒同王伯昭比武被打败,自己的弟弟又死在王伯昭手里,对于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可又无可奈何。琼嘉公主天生丽质,妩媚动人,实乃辽国第一美人,可自己却偏偏无福消受,心里更是不忿,就时常在人前发牢骚,诋毁王伯昭。自己的孩子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何况辽人最看不起宋人,称他们为‘南蛮子’,要不然萧鼐也不会这样排挤王云天。此时受窘说出这样的话来实要发泄心里的不快,也是要好好气气王云天。

果然王云天听他诋毁自己父亲,心里大怒,咬着牙道:“你胡说,我爹爹是大英雄,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说着举着匕首向前紧逼两步。

萧鼐害怕,指着王云天道:“哎哎哎,你要干嘛?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回去问你爹爹娘亲去。”

王云天此刻怒气填胸,哪听得进去半分,怒骂道:“放你妈妈的臭狗屁。”说着举着匕首咬牙向萧鼐冲去,萧鼐大惊失色,同三个孩子一哄跑开,直跑出老远方敢停下,扯着喉咙叫着:“南蛮子,南蛮子……”

王云天气的呼呼直喘。耶律苓道:“云天哥哥,他们一定是胡说的,你别听他们的。”王云天重重舒了一口气,似乎受气不轻,过了片刻微微笑道:“我才不信他们呢,他们一定是胡说,我是辽人,我爹爹也是辽人,对吧苓儿?”耶律苓“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王云天拉着耶律苓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家,娘亲该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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