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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勇士”出壳

太阳西斜,照进“勇士”所在的苏铁丛中。

太阳光线射在“勇士”所在的蛋壳上,蛋壳内的水分蒸发很快,氧气在一点点变少,“勇士”快要憋死了。“勇士”一会儿用嘴啄蛋壳,一会儿用爪子挠蛋壳,一会儿用脚蹬蛋壳,发出笃笃笃的声音,紧急呼唤着它的“兄弟蛋”和“姐妹蛋”一起出壳。

窃蛋龙夫妇终于完成了将镰刀龙妈妈赶出世代筑巢地的计划,心情大好,一起到河边喝水、洗澡去了。趁洗澡的机会它们还可以顺便弄湿羽毛,给孵卵巢中的宝贝们降降温。

咔嗒咔嗒,“勇士”在蛋壳内,终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啄壳声,它用头顶住蛋壳的上端,用脚踩住蛋壳的底部,用尽全力伸展身体。

啪!蛋壳碎裂,“勇士”终于破壳而出。

“勇士”努力睁大眼睛,看到了第一缕阳光,看到了一个光明的世界,但它没有看到它所期待的兄弟姐妹们。不过,它听到了咔嗒咔嗒的啄壳声。

“勇士”爬出蛋壳,用尾巴和屁股做支撑,慢慢地站了起来。可是,它的肚子太大,屁股太沉,它只好又坐下了。但它没有停止尝试,一遍又一遍,不断努力。终于,它拄着一双“大镰刀”摇摇晃晃地迈出了第一步,它圆乎乎的肚子几乎无法维持平衡。它四肢并用,循着咔嗒咔嗒的声音,歪歪扭扭地走进不远处的蕨类植物丛。

蕨类植物丛中,二十二只窃蛋龙宝宝正在蛋壳内用力啄击着蛋壳,呼唤着兄弟姐妹们一起出壳。

“勇士”听到的咔嗒声,就是这些窃蛋龙宝宝的啄壳声。

本来,今天不是窃蛋龙宝宝们出壳的日子,后天才是它们出壳的日子。和镰刀龙妈妈不同,窃蛋龙爸爸妈妈会亲自孵蛋,时刻守护着蛋宝宝。窃蛋龙爸爸妈妈不但全身长着羽毛,并且它们的前爪上和尾巴上还长着大羽毛,能很好地保温孵蛋。尤其是它们尾巴上的扇形大羽毛,不但能保温,遮挡阳光,还能从河中吸纳很多水,打湿孵卵巢,帮蛋壳内的宝宝们降温。现在,窃蛋龙爸爸妈妈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起外出喝水、洗澡降温去了。族群中的其他成员也都在远处觅食,没有成年窃蛋龙在它们身边。

“勇士”刚才在蛋壳内连续发出的笃笃笃的紧急啄壳声,强烈地刺激了蛋壳内的宝宝们,它们误以为自己的兄弟姐妹们要出壳了,纷纷开始咔嗒咔嗒地啄击蛋壳。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越来越多的窃蛋龙宝宝从蛋壳里爬出来。它们挣扎着,又踢又蹬,试图抬起自己柔软的脖子,伸展小小的身体。

一只翼龙[4]正在大河上方三千米的高空盘旋。

依靠绝佳的视力,翼龙在搜索地面上的幼小生命。它锁定了目标:一窝窃蛋龙幼崽出现在了它的视野内。

“勇士”就像一个长满黄色绒毛的长把儿大葫芦,慢慢地靠近窃蛋龙孵卵巢,呆呆地望着孵卵巢里成群的窃蛋龙宝宝,它想:它们是我的兄弟姐妹吗?它们怎么长得这么小?它们黄色的羽毛湿漉漉地沾在圆滚滚的身体上,皮包骨头的脖子还没有力量支撑起它们的头。

镰刀龙宝宝一孵化出来就会离开巢穴,跟随妈妈去觅食。而窃蛋龙宝宝出壳时,并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四肢和脖颈还很无力,不足以支撑自己的体重。它们就像现在的小鸟一样,出壳后,会待在孵卵巢中,依靠爸爸妈妈的喂食、保护而生存下去,直到它们变得强壮,能走出孵卵巢独立生活为止。

在高空飞行的翼龙从远处俯冲下来,在超低空滑行中悄悄接近窃蛋龙的孵卵巢,瞄准了孵卵巢中的两只窃蛋龙宝宝。

突然,翼龙像一颗隐形炸弹一样从天而降,伸长脖颈,将巨大的嘴巴对准孵卵巢中的两只窃蛋龙宝宝。

咔!咔!两只窃蛋龙宝宝刚刚顶开蛋壳,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蛋壳外的世界,就被翼龙一口吞进肚中。

翼龙在捕食幼小的恐龙时,常常会一击连发,一次就能吃掉两只恐龙幼崽。

翼龙像一阵风一样从“勇士”的头顶刮过,“勇士”本能地意识到了危险。和小窃蛋龙被爸爸妈妈养在孵卵巢中不同,小镰刀龙一出壳就跟随爸爸妈妈四处觅食,它们基因中的本能使它们出壳后就知道该如何隐蔽自己。

“勇士”一头扎进窃蛋龙的孵卵巢中,紧紧地闭起眼睛,将头和脖子钻进窃蛋龙宝宝们废弃的蛋壳和枯枝败叶中。它的屁股牢牢地趴在地上,尾巴也一动不动地伏在地面上。

小窃蛋龙们也学着“勇士”的样子,钻入废弃的蛋壳和枯枝败叶中,但它们的屁股和尾巴还高高地暴露在外面,它们还没有能力把头从蛋壳和枯枝败叶中拔出来调整一下身体。

空中的其他翼龙似乎听到了同伴发出的聚餐信号,越来越多的翼龙向着窃蛋龙的孵卵巢俯冲。

“勇士”和小窃蛋龙们越来越危险,它们吓得浑身痉挛:头在不停地摇摆,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它们都刚刚出壳,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比起小窃蛋龙来,“勇士”体形庞大,格外惹眼,一只翼龙瞄准了“勇士”。它的第一次进攻,“勇士”凭借一个翻滚躲过了,翼龙扑了个空。它继续绕着孵卵巢飞行,大有捕不到“勇士”就决不罢休之势。

“勇士”在强敌的袭击下改变了策略。它一面在孵卵巢中转圈子,一面扫视周围的环境。突然,它纵身一跃,跳出孵卵巢,躲进了孵卵巢周围密密麻麻的蕨类植物丛里。

“勇士”的这一招救了它的命。茂密的蕨类植物丛使得翼龙无从下手,只好悻悻地飞走了。

小窃蛋龙们就没有“勇士”那么幸运了,它们被俯冲而下的翼龙一只只叼走。它们没有“勇士”那么大的力气,连行走都困难,更没有“勇士”那么大的胆量。

在最危险的时候,窃蛋龙妈妈和窃蛋龙爸爸飞奔回来了。

窃蛋龙妈妈立即扑进孵卵巢,像一张网一样牢牢地罩住它的宝宝们,以免它的宝宝们再受到翼龙的攻击。翼龙锋利的嘴啄击在它的身体上,如同一把把匕首划破它的背部,窃蛋龙妈妈感到一阵阵钻心似的剧痛,但它没有挪动一步。因为它知道,一旦它移开一小步,翼龙就会用它那巨大的嘴叼走一只,甚至两只窃蛋龙宝宝。因为自己保护不力,刚才已经失去了好多宝宝,不能再让幸存的任何一个宝宝受到伤害。

可是,天空中的翼龙越来越多,它们落在了窃蛋龙妈妈的身体上,又啄又抓。可怜的窃蛋龙妈妈为了保全它的孩子们,一动不动,牢牢地罩住所有的宝宝,等待着窃蛋龙爸爸和族群的救援。

窃蛋龙爸爸高昂起角质冠,冲着族群成员所在的森林,连续不断地发出“咕——咕——咕——”的报警声,意思是:救命——救命——救命——

据古生物学家推测:窃蛋龙头顶的角质冠中空,充满了空气,有助于形成声音的共鸣,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窃蛋龙这种连续的低频呼叫,能穿过森林,传到很远的地方。

与此同时,窃蛋龙爸爸脖颈伸长,羽毛倒立,猛然前跳几步,腾空而起,狠狠地向一只看似首领的翼龙猛啄。

翼龙首领措手不及,被窃蛋龙爸爸啄到了左眼。它一声惨叫,疯狂地举起脚爪,向着窃蛋龙爸爸的胸脯猛力划去。

窃蛋龙爸爸没有躲避,迎着翼龙首领那双带钩的利爪,用坚硬的嘴啄向它的脖子。翼龙首领狠命地抓住了窃蛋龙爸爸的胸脯,窃蛋龙爸爸死死地掐住了翼龙首领的脖子,再也不肯松开。窃蛋龙爸爸知道:只有和翼龙首领这样纠缠在一起,才有可能吸引翼龙群,让它们离开窃蛋龙妈妈和窃蛋龙宝宝们,来救援它们的首领。

没有叫喊,没有退缩,只有花花绿绿的羽毛在乱飞。在这生死搏斗的时刻,攻击者和被攻击者再也无法区分。它们在一起滚着滚着,越滚越紧,越滚越远,滚到了“勇士”所在的蕨类植物旁。

“勇士”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它高举起稚嫩的“大镰刀”,在窃蛋龙爸爸和窃蛋龙妈妈之间“呱——呱——呱——”地叫着,意思是: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窃蛋龙妈妈死死地护着它身下的宝宝们,它周身的羽毛几乎被扯光,它的背部已被啄击、抓扯得露出了白骨。它坚硬的嘴张开着、痉挛着,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咕——咕——”的声音,意思是:快跑到妈妈这儿来!快跑到妈妈这儿来!

此时,镰刀龙妈妈早已喝完水,从河边回来了。它边仔细地倾听着孵卵巢里的声音,边在疑惑地思考:明天是宝宝们出壳的日子,为什么现在还听不到啄壳声?

突然,镰刀龙妈妈似乎听到了“呱——呱——呱——”的求救声:妈妈救我!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镰刀龙妈妈就像战士听到了冲锋号,什么也没有想,拔腿就顺着声音跑,边慌里慌张地跑着,边“呱——呱——呱——”地叫着:宝宝别怕,妈妈来救你了!宝宝别怕,妈妈来救你了!它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一双“大镰刀”,嚓嚓嚓几下,砍跑了几只正在空中滑翔、准备降落的翼龙;它接着又是唰唰唰几下,砍跑了窃蛋龙妈妈身上的翼龙;它紧走几步,咔咔咔几下,砍断了几只正在追逐窃蛋龙爸爸的翼龙的翅膀;最后,它将“大镰刀”对准翼龙首领,砰砰砰几下,翼龙首领放开窃蛋龙爸爸,仓皇逃走了。

翼龙群一哄而散,瞬间消失。

窃蛋龙妈妈将所有活着的窃蛋龙宝宝集合到它的腹下,一一安抚着,其中也包括“勇士”。“勇士”比窃蛋龙宝宝大许多,足足有三四只窃蛋龙宝宝那么大。它鹤立鸡群地挤在窃蛋龙宝宝中间,看看这只宝宝,再看看其他宝宝,没有一只跟它模样相同。劫后余生,窃蛋龙妈妈很庆幸有这样一个勇敢的孩子。窃蛋龙妈妈什么也没想,骄傲地用前肢拍打着“勇士”,一声声地咕咕叫着:多么大胆,多么有力气!真是一个勇士!

“咕咕!咕咕!咕咕!”:勇士!勇士!勇士!窃蛋龙宝宝们跟着妈妈一起喊叫着。

镰刀龙妈妈在窃蛋龙的孵卵巢周围找来找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镰刀龙宝宝。它呆呆地站在离窃蛋龙孵卵巢不远的地方,既疑惑又羡慕地看着窃蛋龙爸爸妈妈给窃蛋龙宝宝们喂食。

在窃蛋龙妈妈的孵卵巢里,小窃蛋龙们聚集在一起咕咕叫着,吵得天翻地覆。脱离了危险,见到了妈妈,小窃蛋龙们显得格外高兴。

“勇士”却高兴不起来,它不想留在窃蛋龙妈妈的孵卵巢里,吃窃蛋龙爸爸妈妈吐出的蚌肉,它想吃树叶。它跳出孵卵巢,“呱——呱——呱——”地叫着,意思是:我要吃树叶!我要吃树叶!我要吃树叶!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意思是:宝宝、宝宝、宝宝,快跟妈妈到森林里去吃树叶。

在看到“勇士”的一瞬间,一向脾气暴躁的镰刀龙妈妈立刻变得母性满满,欣喜地冲着“勇士”柔和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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