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新的生活后，每天的时间似乎都很满，沈黛冉恨不得把一天二十四小时当做四十八小时来用。
元宝渐渐适应了新的学校，也交到了朋友。有时候沈黛冉也觉得奇怪，似乎小孩子会比大人更容易适应环境。
隆冬腊月，天气寒冷肃杀，还没有下过雪，空气很干燥。
老话说，过了腊月就是年，可在沈黛冉的记忆里，在腊月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沈婆婆的忌日。
说来也奇怪，从小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家里人对她的态度都非常冷淡，只有奶奶关心她，爱护她，她跟奶奶的关系也最好。
可后来，奶奶也去世了。
沈家其他的人已经全部移民，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那个慈祥可亲的老人，只有沈黛冉还记得。
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她都会回到那个地方，去祭奠记忆中的婆婆。
今年也不例外，虽然离开了家乡，虽然工作很忙，但她还是抽空请了个假。
手捧着白色的菊花，穿一身黑色的大衣，沈黛冉回到了那个婆婆永久长眠的地方。
还记得小时候每到了腊月，婆婆总怕她的手和耳朵会长冻疮，会给她亲手做手套和耳套，让她每一年都暖暖和和。
整个沈家，只有沈婆婆对沈黛冉好，为此沈黛冉感念在心。
天灰蒙蒙的，空气干燥清冽，树上似乎有乌鸦在叫着，听上去颇为压抑。
墓地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只有一排排墓碑整齐地排列着，没有半点人气。
沈黛冉将花放在婆婆的墓前，看着墓碑上她和蔼可亲的容貌，笑着跟她说悄悄话。
“婆婆，今年的日子过得很不顺，似乎所有的厄运都一起来了，我好累啊。”她弯着腰，伸手抚摸着墓碑微微叹气。
照片里的沈婆婆依旧笑的和蔼，似乎在跟她说孩子，生活就是这样，总会有高潮有低谷。
“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但还是凭感觉做了。婆婆，你说，这样对吗？”
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可回答的她的，只有树上乌鸦的鸣叫。
“婆婆，我带着元宝离开了这个地方，这次回来也只是短暂地看看你，以后，我们就不能常常见了。”虽然知道婆婆听不见，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都很多余，可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沈黛冉总觉得她能听见似得。
或许，婆婆在天上真的能听见吧。
她在墓碑前站了很久，不停地碎碎念，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倾诉欲望特别强烈。
不知过了多久，一旁的大树后忽然传出了一声清冷的笑意：“你还真是啰嗦哦。”
墓地旁边种了很多松柏，虽然冬日让落叶飘林，可这块地方看上去还是绿油油的，给灰蒙蒙的冬天增加了色彩。
沈黛冉朝着那声音看过去，只见林美末也穿一声黑衣，手里也捧着花束，朝着墓碑走来。
差点忘了，沈婆婆也是林美末的姥姥。
难得她还能记得她老人家。
沈黛冉的心微微一动，眼眶热了。
“我都等了好久，你絮絮叨叨的，婆婆听了也会烦的。”林美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沈黛冉仔细地观察着她的情绪，见她似乎很平静，心里微微惊讶。毕竟林美末丢失了孩子，而且是一个快要瓜熟蒂落的孩子。
“美末。”这是她们在失去自己的孩子后第一次见面。
林美末给沈婆婆献上花，朝着墓碑鞠了一躬，回身邀请沈黛冉：“好久不见了，一起走走吧。”
想到之前的剑拔弩张，再想想现在能平静地面对彼此，沈黛冉感慨万分。
“好。”
随着她的脚步，沈黛冉走在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旁边的枯草在冬日里泛着干燥的黄色，没有一丝生意。
“你最近去了哪儿？”林美末忽然开口问，“都没再见到你。”
“我……”沈黛冉不知该怎么回答，或许她还不知道自己跟风乾易分开了吧。
“你家那位倒是很凶，在商场上处处打压周家，气的周天皓回来跟我发脾气，还把我赶出了周家。”林美末说起这件事来倒是很平静，整个人似乎都变了。
失去孩子这件事对她来说打击很大，让她从那个嚣张跋扈的林美末变成了如今的冷静伤感的她。或许经过大悲大痛，人才会成长吧。
“对不起。”沈黛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仿佛那件事是她的错。
可实际上，她也丢失了很宝贵的东西。
“对不起？”林美末冷笑，“对不起能干嘛，对不起能换回我之前的生活吗，对不起能带回我的孩子吗？”
林美末走在前面，沈黛冉跟在身后，两人之间有半米的距离，透露着疏离感。
“有时候我不知道该不该恨你，毕竟是因为你，林家才破财，因为你，我的孩子才没了，一切都是因为你。” 林美末每句话都说的很平静，“你的命太好了，你不开心了，你委屈了便有人替你出头，而我呢，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爱你的人只爱你，我想要的一切都得不到，而你，人生像是开挂了一般，过得顺风顺水……”
“美末，我跟风乾易分开了。”沈黛冉忍不住插话。
她知道林美末所有的一切抱怨都是源于当初风乾易为了帮她而整垮林家那件事，对于那件事，沈黛冉也很抱歉。
可不是她授意风乾易那样做的。
“分开了？”林美末冷笑，“你怎么舍得离开那么大个靠山？”
“他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沈黛冉想到秦悦的威胁，微微叹了口气。
林美末惊讶地挑眉：“原来你也会遇到这种情况，我还以为只要风乾易爱你，什么都会搞定呢，没想到你也因为家长的原因跟他分手啊，沈黛冉，你也不过如此嘛。”
沈黛冉能听得出她话里的嘲讽，可她并不想辩解。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所以，你现在是一个人吗？”林美末试探地问。
沈黛冉点点头：“我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如果今天不是因为婆婆的忌日，我们也不会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