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股评家开始跳出来鼓吹专家也出来吹捧,说有关方面对天力健纳米系列产品抽样检查表明,在临床实验中,该产品的治愈率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国内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云云!
各大小媒体和坊间传闻也蜂拥而上,一夜之间都是铺天盖地的关于天力健纳米技术应用的案例分享和前景展望的帖子。各种消息让人眼花缭乱。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天力健股价蹭蹭蹭地像打了鸡血般一飞冲天,那些后先知先觉的散户们凭着在股市血拼多年的直觉也连忙割掉其他股票紧追着天力健。
这只一周前还萎靡不振的垃圾股一夜之间成了炙手可热的的明星股。三个涨停板后,迎来了股市春节休假。
刘瑞学还没从cao盘的兴奋中平静下来,就接到了金安惠的电话,问他春节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可以随他一同出趟差去贵州参加一个高科技项目剪彩活动。
刘锐学去过贵州,他喜欢那个森林茂密空气清新的地方。
刘锐学一直独身,每年春节他都一个人过,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对于情感方面的事情,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但金安惠看似随意的邀请却让他动了心,内心竟然像小鹿撞击般砰砰直跳,这种久违的心动让他脸红耳热。这段时间神经绷的有点儿紧了,反正过节了股市也休息,公司也该让员工放放假回家团聚,他也想放松放松心情。但刘锐学心里清楚,这些理由只是自己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如果邀请人不是金安惠,他还会如此怦然心动吗?难道他不是更应该留在家里陪孑然一身并郁郁寡欢的父亲吗?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让一贯雷厉风行的他纠结不已,最后他选择了抛硬币。很奇怪,许多人在拿不定主意或者心中虽然已有答案但仍旧喜欢惺惺作态给自己找借口的人,都会采取抓阄或抛硬币这样的幼稚举动,仿佛这样就可以在日后发现做了错误选择的时候把责任推给天意。事实上,天意也很配合刘锐学,他抛了三次,结果都显示去。
刘锐学心里五味杂陈,这次顺利进驻天力健,大家总算可以松一口气,这个春节长假他们应该有机会触及一些工作以外的话题,他甚至还幻想着能和金安惠日夜相守,说不定就擦出爱情火花。
可是,金安惠接下来却对他说可以叫上几个关系良好的媒体朋友一起去玩,交流交流感情。还让秘书给一个叫朴正言的韩国人订票,她要带他一同去贵阳。
刘锐学仿佛遭到一瓢当头泼下的冰水,他没想到自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他的脸色阴转晴,却无可奈何,便赌气地对金安惠说,“我就不去了,家父年迈体弱多病,我平日工作忙,很少有机会在他身边尽孝,想趁着休息多陪陪他。”
金安惠说,“那好吧,有空多陪陪老人,应该的。”
他心里对金安惠带男伴同游心生怨怼,这女人啊不管怎么强大,心思却仍是放不下那点风花雪月你侬我侬的。
刘锐学只好懊丧地留在家里,陪着鳏居多年的父亲度过这个乏味无聊的春节了。
刘锐学的父亲住在城东瓦窑街民国小洋楼群落里,刘锐学小时候经常独自坐在趟栊门的石板上,望着从街上人来人往,听着木屐鞋踏在麻石路上清脆的响声发呆。
这样的影像几十年如一日反复放映,早已定格在少年刘锐学的脑海中,伴随着他一路走到今天。可以说,是天力集团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柯世才成就了刘锐学的屌丝逆袭。他一般是逢年过节才过来探望一下,顺带送点钱来。他骨子里的自卑让他不太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父亲。父亲也不愿意打扰儿子的前程。现在,他有一次回到瓦窑街,探望他的父亲。
他开始渴望可以把握、可以控制的爱情,渴望组建一个稳定的温暖的家庭,渴望生活按照他设想的轨迹运转。
刘锐学有时觉得兴许是祖上风水不好,他们家似乎总也走不出贫穷困顿的宿命。早年他爷爷从外地逃荒来到瀛洲这个温暖潮.湿的地方,并很快适应了环境,生根发芽了。文革时期,他的父亲血气方刚、浑身是胆,凭着一穷二白的本钱在那个非常年代脱颖而出。武斗胜利的直接果实是,造反派赶走了当时的资本家残余分子,和其他几位造反派头头鸠占鹊巢在资本家遗留的小洋楼里安营扎寨。
可惜他们的光荣与梦想没能维持多久,终于随着时代的变革黯然收场,小洋楼的主人从海外归来,成了华侨,收回了祖业。房管所把另外一栋无人认头的老侨房隔开若干个小房间,父亲一家子就在其中一个不到十平米的房子栖身了。
房子实在逼仄,只好在空间上打主意,把房子搭成两层,楼阁中间又用纤维板隔开,楼下是吃饭和父母住的地方,刘锐学和姐姐就住在楼阁上。由于屋里没有厕所,半夜姐手都要要到附近的公厕。
刘锐学的姐姐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起夜时被流氓强奸后跳了江,离开了这个世界。
刘锐学清楚地记得,在蜂窝煤都已经在大城市绝迹的年代,他们家仍在烧柴,一些人家把废弃的木家具或者装修房子用剩的边角料扔掉,再加上后来如火如荼的城建遗留的木板多如牛毛,他父亲从来不为柴火来源发愁。房子被熏得黑乎乎的象个窑洞,烟雾在整栋楼房漫绕,邻居们就开始对父亲一家横眉怒目,街道居委会也多次劝阻,他父亲却不为所动我行我素。
下雨天没有生意的空隙,刘锐学看见父亲孤独地坐在树荫下就着花生喝烧酒,木然地嗑着花生,一坐就是半天。刘锐学多次劝父亲搬去和自己住,他的父亲用混浊的目光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说,“总得有人看家呀,再说我老了,住哪儿不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