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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守不住的秘密

林小默一走进家门,就发现家中的气氛不对。

首先把这信息提供给大脑的是他的鼻子。他闻到了清蒸鲈鱼的香味,这是他的最爱。可是鲈鱼不便宜,不是逢年过节或比较特殊的日子,寻常日子里是吃不到的。

然后是他的眼睛。他惊喜地看到妈妈丁晓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摘芹菜叶子。

最后是他的耳朵。他听到奶奶一边在厨房里忙碌着,一边大声说着话,说着她今天在外面听到的好笑的事。

奶奶会主动和妈妈分享开心的事,这种情况自他爸爸出事以来,从没出现过。

丁晓风看到儿子进门,笑着说:“默默回来了,要不要先吃点点心,奶奶做了荠菜鲜肉馅的小笼包子,很好吃的。”

林小默看着妈妈笑容满面,甚至有点神采飞扬,心中更加好奇,问:“妈,怎么了?今天有什么大喜事吗?”

林奶奶用碟子盛了两个小笼包子出来,笑着说:“当然有大喜事,特大的喜事,先吃两个包子吧,还是热的呢。”

“什么大喜事啊,奶奶,你快说啊!”

“是你爸爸要回来啦!”林奶奶脸上的皱纹都绽放成了花瓣。

“啊?”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林小默有点反应不过来。“怎么就出来了呢?”

“哎哟你这孩子,真是个小混蛋,这是什么话,好像不希望你爸爸回来似的。”林奶奶笑着直骂。

“不……不是啊,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

丁晓风接口说:“你爸爸在里面表现不错,获得减刑了,你说这是不是特大的喜事?”

林忠诚在劳教所里积极改造,他此前在企业干的就是体力活,有的是力气,再加上肯干,人又聪明,表现很好。前几天来海潮市第二中学,以自己的事例和体会现身说法,情真意切,感动了不少的学生和老师,反响热烈,有立功表现。劳教所根据他的表现,帮他向上级主管部门申请,获得减刑机会,很快就会释放回家来了。

林小默有点傻了,他知道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是他还没有做好重新接纳他的心理准备。

丁晓风知道儿子对林忠诚那点事一直耿耿于怀,因此连探监都不肯去。说:“你不希望爸爸回来吗?他以前是多么的疼你啊,每天下班回家,不管有多累,总会陪你下中国象棋,而且我们这个家也不能没有你爸爸。”

林奶奶说:“默默,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不懂事了呢?他是你的亲爸爸啊,怎么就不肯原谅他呢?”

林小默知道林忠诚是自己的爸爸,而且他也懂得那些大道理,每个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连古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也记得以前爸爸对自己很好,他教自己下中国象棋,陪自己去公园放风筝……可是时间已经跳跃了两年,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和爸爸快乐地相处吗?

对未来的迷惘,让林小默的心里有种压抑感,整晚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有点浮肿。草草吃过早餐,就去了学校。

从公交车上下来,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依稀是唐果的声音。由于这个时候来上学的学生很多,再加上送孩子的家长,以及各种私家车、电动车等,校门前两三百米的这一段路上十分的拥堵。

林小默前后左右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唐果的身影,再想到她也不太可能会主动招呼自己,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刚要再往前走,又听到她在呼叫自己的名字。这回听清楚了,循着声音望过去,校门旁边不远处的一条小弄口,唐果躲在一根水泥电缆杆的后面正在向他招手。

林小默快步跑过去,见她东张西望的,神色十分紧张,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呀?唐果。”

“你有没有看到我妈?”

“没有啊,你妈也来了吗?”林小默连忙往人群中张望起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不达目的,一般不会罢休的。”唐果太了解她妈妈的脾气,害得她今天特地早起早出门,乘坐公交车时,提前一站下车,步行过来,就是怕她妈妈守在公交站台或校门口等自己,她躲在小弄里不敢出来,刚好看到了林小默。

林小默连忙跑出去仔细侦察了一番,确定人群中没有她妈妈,唐果这才放心地走进了学校。

走到学校的宣传栏前,唐果稍稍犹豫了一下,对林小默说:“谢谢你昨天帮了我,还帮我守着秘密。”

“这又没什么,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如果我到处乱说,就和田苗苗一样了。”

“那下午放学时,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可以,我会先出来侦察一下,看看你妈妈在不在,然后你再出来。”

唐果的嘴角向上微微翘起,形成一个非常好看的浅笑。

林小默有点看呆了。

因为昨天放学时的事情,林小默想给唐果写情书的消息再一次传遍了整个校园,为了避嫌,林小默又故意拖延了一些时间,让唐果先走进教室,他才慢慢吞吞地走进去。

一走进教室,林小默就感到有两道凌厉的目光向着自己射了过来。一道是班长苏逸恒的,一道是俞超凡的。

俞超凡很大声地说:“我们二(4)班的话题男生,昨天放学时再次引爆全校师生的眼珠,我太崇拜你了,林小默,我是你的粉丝!”

又有位男同学酸酸地说:“饥渴的牛粪,每一次出手都是不同凡响!”

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

林小默不理会他们,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从书包中拿出家庭作业本,走过去放到苏逸恒的桌子上。

班主任已经在学生家长群中,宣布了解除林小默和唐果结对帮扶的关系,并让他和班长苏逸恒重新结成帮扶对子。

苏逸恒拿起林小默的家庭作业本,随手翻了几页,就隔空扔回到林小默的身上,同时冷冷地说了句:“重做!”

林小默把已经掉到地上的本子捡起来,问:“为什么啊?”

“你写的火星文我看不懂!”

唐果站起来,从林小默的手上拿过本子,翻看了几页后,跑过去把本子交到苏逸恒的桌子上。“班长,你再看一下他前面的作业,林小默的字迹是不太好,但和他此前的作业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了,你应该多给他一些鼓励。”

所有的同学都看着他们,谁都知道他们三人之间那种似有似无的情愫,有几位同学趁机起了哄。

苏逸恒外形帅气,再加上学习成绩好,体育也出色,是老师眼中的宠儿。他一向冷冷酷酷,从不把谁放在眼里。昨天放学时,苏逸恒和班级篮球队的队员留下来训练篮球,没有看到林小默和唐果妈妈在校门口闹的那一出好戏,不过很快就听说了,让他特别的不爽,总觉得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怒火,要在林小默的身上发泄出来。

不知是因为唐果替林小默出头了,还是因为故意为难林小默,有点心虚,苏逸恒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唐果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

唐果是因为林小默连着帮了自己几次,又通过这几次接触,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发现他和别的同学不一样,有股傻傻的真诚,又懂得体恤别人。同时,她也看出来了,苏逸恒是在故意刁难林小默,而且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一时意气用事,和苏逸恒杠上了。

可是当她看到苏逸恒脸红,自己也莫名地紧张起来,脸竟然也红了,连忙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有同学大叫:“他们两人都脸红了,这是什么情况,看不懂啊!”

又有同学叫道:“本来以为是三角剧情,现在看来牛粪要唱独角戏了!”

男同学们趁机起哄,田苗苗气得脸都绿了,幸好班主任马老师走进教室,大家才安静下来。

林小默心情大好,因为刚才唐果帮他说了话,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尤其她刚才为自己出头,理直气壮的样子,那几句话更是振聋发聩,让他心潮澎湃,不由地浮想翩翩。晨读课上的英语朗读,有口无心地跟着大家动着嘴巴,一句也没有记到脑袋里去。

晨读课结束,林小默还沉醉在自己的好心情中,俞超凡走过来,在他的桌子上敲了一下,低声说:“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大步走出教室。

林小默的好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只得站起身来,跟着俞超凡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去天桥,而是到了二楼的走廊上。

二楼是初一年级的十个班教室,初一学生看到有高年级的学生说话,一般都不敢靠过去听的,所以这里相对比较安全。

俞超凡在初一(7)班外的走廊上站定,对跟上来的林小默说:“你和唐果的事是不是真的?”

“你觉得有可能是真的吗?”

“我想想也不太可能,除非你自不量力!”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好,那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林小默的心又提了起来,俞超凡的忙可不好帮。“什么事啊?你那么厉害,还需要我帮忙吗?”

“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啊?朋友之间有这么相处的吗?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就一口拒绝了!”

林小默想说:我才不想做你的朋友呢!可他不敢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说:“那你先说出来听听吧。”

“想办法帮我弄300元,我要在网上给唐果预订一套火星男孩即将出版的写真集。”

“300元?”林小默吓了一跳,“这么多,我没钱!”

俞超凡的眼中凶光毕露。“没钱也得帮,这是我下给你的死命令!”

“你每天有那么多的零花钱,为什么不省下来,我从来都没有零花钱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省钱?我这几天已经很省了,今天早上我就只买一份煎饺、两个大肉包、一袋豆奶、两条巧克力和一块蛋糕,你还要我怎么省啊?”

“那你已经省下多少钱了?”

“30元,那本写真集要600元,这些明星真会坑人,不就是拍几张照片吗,也卖这么贵,反正你得帮我想办法弄到300元,剩下的钱我自己想办法。”

“你不就是为了喝一个月的奶茶吗?300元足够喝两个月的奶茶了,干吗还要帮唐果去买什么写真集,也许她不接受呢?”

“你懂什么?我前几天说过了,这不是奶茶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我既然说了要搞定唐果,那就必须做到,你可别扯我的后腿。”

“可我真的帮不了你,你饶了我吧。”林小默用近乎哀求的口气。

“不行,限你三天之内必须帮我弄到三百元,否则,嘿嘿,我就把你爸爸林忠诚是个盗窃犯,就是上次给我上法制课那位1307号,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的事说出来,让全校的同学都知道……啊!你……”

突然,他看到了一张脸。田苗苗的脸,就出现在初一(7)班教室的窗口。

田苗苗看到俞超凡把林小默叫了出去,就知道有好戏,偷偷地跟了出来。她生性活跃,和初一年级的女生都混得很熟。看到俞超凡和林小默躲在初一(7)班外的走廊上说话,她就混在初一(7)班的女生中走进教室,再假装靠在窗户上,偷听他们说话。

“盗窃犯!”田苗苗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大秘密。

“你……你……”林小默吓蒙了,田苗苗知道了这事,就等于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了。

“原来你是个贼二代!”田苗苗大叫了声,冲出初一(7)班的教室,就往楼上跑。

俞超凡也不想林小默的事这么快就被捅出来,否则以后就没法要挟他了,可是想阻止田苗苗也已经来不及,急得大叫:“田苗苗你听错啦!”

林小默拔腿就往楼上冲去,想阻止田苗苗。

可是,田苗苗早已冲进教室,同时扯开嗓门嚷开了:“最新消息,林小默的爸爸是个盗窃犯,就是上次来学校给我上法制课的那个1307号,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

林小默已经冲进教室,可他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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