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店小镇的集市热闹得很,挑着担捏糖人的、卖包子的、卖香粉的,开着铺子卖首饰的、卖成衣绸缎的、卖碗碟陶瓷的,当然还少不了要饭的。
泰越酒楼的大门台阶下就躺着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的乞丐,身形瘦小,头上带个不伦不类的绸布帽子,脏的已经看不出颜色。他侧躺在地上拿着根野草掏耳朵,姿势好不惬意,不看他跟前的破碗,根本看不出是个要饭的。
“这雁字楼啊,那可真是本事,那些个官宦显贵,什么秘辛他们挖不到。”
“人家挖得到,你有钱看吗?”
“不看去凑个热闹不行啊”
墨皎不以为然,把掏耳朵的草扔一边,坐直数着碗里的钱。
雁字楼以前的确有点本事,现在的雁字楼早不如当年,内部乱的很,多数子弟怕是都在故弄玄虚。
路边馄饨摊的老板娘正拦着个青年理论,
“好好一个大男人,吃个东西不给钱,看你穿的人模狗样,一碗馄饨能要你多少钱,还赖账。”
那个青年穿着不差,墨皎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他穿的是江南丝造厂的贡品,上面的绣样也不是普通绣娘绣得出来的。
青年憋红了脸,憋了半天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女声,
“老板娘,我帮他给了!”
回头一看是个穿的脏兮兮的乞丐,忙道谢,
“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知识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接受你的施舍”
墨皎心想这公子哥儿还真好玩,换成别的人看到自己被个乞丐施舍指不定怎么翻脸,他倒还能道个谢。
“我也不要你还,只是日后我便跟着你,你负责我的日后餐饮起居,可行?”
人群哗然
“你这叫花子算盘打的真好,几文钱换了一辈子衣食无忧。”
“嘿嘿,那不是什么你们说什么滴水之恩什么的吗?”
墨皎心想,难不成老娘还真跟他一辈子。
“这……姑娘怕是不太方便吧。”
青年犹犹豫豫憋出这么一句话。
“有什么不方便,我能挑能抗你还嫌弃我?”
“不,不是……我……”
墨皎毕竟和各类市井混混待久了,无赖程度也不是这种白面小生能招架的。
“不知道小公子有要事吗?”
墨皎灰不溜秋的脸往青年面前凑。
青年脸一红,身子往后倾了倾,
“没……没什么事……”
“没事好啊,如今你也算我的人了,我给你交代点事做。”
墨皎觉得这个青年一定是个可塑之才,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把自己的事业发扬光大。
“小公子怎么称呼啊?”
“叫我成芝就好了。”
成芝还是不大习惯,双手无处安放。
“耳东陈?之乎者也的之?”
“发音不一样,是成功的成,玉树兰芝的芝。”
成芝矫正了墨皎的错误。
“我这种乡下人不知道‘成’‘陈’发音的区别,自然也是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树枝是哪个‘芝’。”
墨皎存了心戏弄这个不知世事的富家小公子,话语间也多了些逗弄的意味。
“不,姑娘我没那个意思,我……”
“得了得了,左右我也不识字,跟我说了我也不懂。”
面上一副不想继续讨论的样子,内心却被成芝逗乐了。
“姑娘……怎么称呼……”
成芝试探性地问出口,紧张的语气差点让墨皎憋不住笑。
“我娘怀我的时候爱吃茭白,所以我就叫茭白。我一个乞丐也没什么大姓,就一个贱名给人叫着”
“原来是白姑娘。”
眼看成芝弯腰作揖,墨皎终是忍不住抿嘴。
“我叫茭白,你为什么不叫我娇姑娘,叫什么白姑娘。”
“那……茭姑娘?”
墨皎被逗得蹲在路边就笑了起来,“你这呆子。”
成芝看着她笑有些无措,尴尬的转移了话题,“茭白姑娘想让我做什么啊。”
“我呀……”墨皎止住了笑,想着理由,“你看我最近这行业也不景气,没赚多少……”
墨皎观察着成芝的神情,继续说道,“……就想着你也给我要要饭,帮我弄点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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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里镇有三绝,花娘红绡的琵琶是一绝,雁字楼的经营是一绝,而这样一个方圆五里的水乡小镇景也是一绝。
“我看我这乞丐摊要成四绝了。”
墨皎愤愤地盯着穿着华贵成芝,“你说你要饭就要饭,穿成这样还拿个剑存心坏我好事吗?”
“成芝并无此意,只是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若是求温饱,自有其他途径可求,没……”
“得得得得,祖宗你站的离我远点成不。”
刚好泰越酒楼的小二李麦出来,看到墨皎一脸嫌弃的样。
“诶,小叫花吃瘪了啊,昨天还威风得很,学人家大老爷买人,我看你这小弟比你金贵多了。”
“那起码我也过了个大老爷的瘾,比你还要出来揽客舒服多了。”
“诶你再说今天的剩菜我不给你留着了啊。”
“谁稀罕啊。”
“诶你……客官里边儿请……”凑巧有人进酒楼,李麦也管不上和墨皎斗嘴,招呼客人进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