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越并无姓越的人家。”牧晟不假思索，一口笃定。
茉儿抬头，不解地看向牧晟。
“过去，卫姓是我大越国姓，然，越皇暴虐五道，形势所致，祖父与众义士揭竿而起，方有了如今的大越。为让臣民忘却卫皇的苛政酷刑，祖父废了卫姓。”牧晟解释道，这么多年来，大越从无一个姓卫的。
“带走我的人，自称卫渊。”茉儿神色庄重，“莫不是卫氏后裔？”
牧晟沉默不言，片刻之后，茉儿继续问道：“阿晟怎知我在平县？”
牧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条，上边除了平县二字，再无其他。
牧晟才看到字条，就联想到了茉儿，不顾一切前往平县。
“如今皇上盯着你，阿晟此番大张旗鼓去了平县，怕是皇上那边，又不好交代了。他分明是特意引你前往平县，让皇上对你越发猜疑……”茉儿说及此，毛骨悚然，继续道，“先是丞相自尽，如今又试图挑拨皇上与阿晟的关系，这分明是要将大越的忠良之臣，一个一个除去……”
牧晟点头，无可奈何道：“只可惜，坐上了那个位置，便最是多疑。”
那个位置，自然是指的皇位了，听闻牧晟所言，茉儿自然明白，牧拓是真的还在怀疑牧晟了。
“明朝是江婕妤生辰，皇上为其大办，邀请皇亲国戚，前往朝云殿。”牧晟突然开口道，“只怕宴请是假，实则是为我准备了鸿门宴。”
茉儿听闻江婕妤三字，慌乱地抿了一口茶水。
“祸国妖姬。”牧晟冰冷地吐出了这四个字来，无疑，这就是对江婕妤的评价了。
“皇上流连梦岚殿，夜夜笙歌，酒池肉林，三日不朝。”牧晟胸中有气，梦岚殿就是江婕妤的寝宫，听闻还是牧拓亲自题的匾。
茉儿还记得，前几日，江婕妤在梦岚殿中发下毒誓，甘愿做那祸国妖姬，意图毁了大越的江山社稷。
茉儿缄默不语，牧晟亦不语，二人各怀心事。片刻之后，茉儿凝着牧晟，开口道：“阿晟，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我以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真的是茉儿吗？”
茉儿不知所云，牧晟却听得明白，她是也觉得自己不是普通渔夫的女儿了吧。道：“不管你是何身份，始终都是我的茉儿。”
闻言，茉儿泪湿眼眶，这个男人，对自己情真意切，可是自己，却几次三番欺瞒于他。
茉儿又将视线，落在了匕首上，将匕首握在手中。
牧晟见茉儿对这把匕首，似乎喜欢得紧，也任由她收着了。
“倘若我的身份……”茉儿话说到一半，却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倘若她的身份和晋国皇室有关，她们之间，横亘着国仇家恨，他们要如何相处？
倘若牧晟知道了自己对他的百般欺瞒，是否又能够原谅她？
“阿晟，若是以后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便用这把匕首杀了我。”茉儿不知为何，心中就是忐忑不安。
“胡说什么。”牧晟担忧地将茉儿揽入怀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茉儿，你太累了。”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定不会伤害你。”牧晟抵着茉儿的脑袋。
“说什么杀不杀的，我宁肯你用这把匕首，插进我这里，也不会再让你受伤了。”牧晟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而后伸手，试图抚平茉儿紧锁的眉头。
哪里想到，一语成谶，往后，茉儿当真会用这把匕首，试图取了他的性命。
“阿晟。”茉儿语如梦呓，深情地唤了一声，二人视线纠缠，最终一夜温存。
翌日，朝云殿丝竹不绝，美酒珍馐，数不胜数，众人觥筹交错，好生畅快。
牧晟满面阴沉，牧拓为小小婕妤，如此荒唐行事，岂不是让人笑话？
江婕妤更是直接坐了皇后的位置，行径乖张，气坏了好多人，偏偏牧拓见江婕妤坐到了自己身边，兴高采烈，好生畅快，于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扫了牧拓的兴致，就这么任由江婕妤不守礼数。
江婕妤更是肆无忌惮，大庭广众之下，与牧拓打情骂俏，娇笑连连。
牧晟双手握拳，怒不可遏，站起身来，这边的动作，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如此沉迷美色，岂是明君所为，牧晟正要劝谏，牧拓便冷眼向着牧晟看来，不悦道：“怎么回事？”
江婕妤似笑非笑地看向这边，茉儿心下一慌，扯了扯牧晟的袖子，冲着牧晟摇了摇头。
牧拓本就猜疑牧晟，若是这当着众人，牧晟又指出了牧拓的不是，只怕凭着牧晟的小肚鸡肠，会更加容不下牧晟。
更何况，江婕妤本就有心对牧晟下手，若是牧晟当真碍着了江婕妤的眼，指不定江婕妤又有什么样的手段。
牧晟自然是不怕江婕妤的，茉儿也不怕。可是这越都，想要牧晟出事的，可不止江婕妤一个人。
茉儿满面担忧，牧晟看得明白，犹豫了片刻，道：“乏了。”
“五王前些日子遇刺，伤势惨重，的确应当好生休息。”有忠良之臣，替牧晟说话。
江婕妤瞥向那人，将他记了下来。茉儿顺着江婕妤的视线看了过去，心里越发乱了起来，不拆穿江婕妤，任由江婕妤陷害忠良，当真对了吗？
茉儿思索间，牧晟已经得到了特许，提前离开。茉儿跟着就走，不料江婕妤却开口道：“茉儿留步，难不成茉儿也受了重伤？”
江婕妤又娇滴滴地在牧拓耳边，说了几句自己近来无人作伴，孤独可怜，见了茉儿，便觉得亲切，要让茉儿留下，牧拓心猿意马，当下就开口让茉儿留在朝云殿，好生陪伴江婕妤。
“放心。”茉儿拍了拍牧晟的手，冲他点头道：“你先回去。我留在梦岚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江婕妤倒是从不曾难为我。”
牧晟犹疑再三，道：“小心一点。”
方才离开了朝云殿。茉儿回头，冲着江婕妤一笑，而后归坐，江婕妤又陪着牧拓，饮酒作乐，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便道：“妾身不胜酒力，想要先回梦岚殿，茉儿随我一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