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珈捉摸不透的神情中，岳思凡眼眶通红，先发制人道，“不错，我是的确想杀了你，现在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为什么？”
“因为、因为……没有为什么！总之我就是讨厌你，就算你帮过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说话的人瞳孔颤动，并不像她的语气那样有底气。
她在赌。
将一切摊开来说个清楚，在容成修、吕德成和星斐的面前，灵珈不会有机会杀她，那些人也不会眼睁睁地让她动手。
但她想错了。
眼前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就连先前的一句为什么，也不是真的好奇想弄个究竟，只是随口的敷衍。
在她还在思考怎么用言语激怒她好脱身的时候，灵珈已经将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原来自己在她的眼中，什么都不是。岳思凡紧紧攥住手心，觉得胸膛里堆积着一口气，怎么都无法派遣，堵得她浑身发疼，只听得灵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之前我们撤退的时候，轩辕夜沨明明有机会追上来的，但是他根本没有动，似乎是故意想放我们走的？”
“这倒不一定。那个时候他估计也已经耗尽了灵力——就算他再怎么厉害，在接连施展了那么多的术法之后，也该差不多到极限了。”吕德成想了想，说道。
“他不一样。”轩辕星斐接过话，“一个为了力量不择手段，能做几百个斛的人，做出什么都不会奇怪的。”
“几百个？！”
“不错，先前我已经杀了他几次，但对局势显然无济于事。”山猫摸着下巴回忆，“其实现在想想，制作斛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轩辕夜沨的确不可小觑。”
“我真没想到陛下也是妖族。”容成修叹道。
“他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控制妖族血统的能力，那时，他的灵力的确非常紊乱。”轩辕星斐意味深长地看向山猫，“你应该对这些很了解。”
妖怪少年自从身份暴露之后，再也没有试图掩饰过自己的瞳色。此时仍旧是眼眸湛蓝，满身的妖纹和图腾也不曾褪去，倒是用胡草染色的一头白发还维持着黑色。
他抓了抓头发，曦跃刀随意地搭在肩上，看上去难得有些苦恼。
他拥有妖族血统，已经是一百多年的事情了。而且没有人知道，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完全弄明白是怎么做到的——
在摩柯多醒来的时候，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只有芜在他的身上跳来跳去，指引着他回到人界。
山猫思考良久，才开口道，“看他的神情和出手，的确是还处于融合阶段——用人类的身躯承载妖怪之血，这个过程非常痛苦。至于会持续多久，与自身的修为相关，以轩辕夜沨的实力来看嘛，不会太久。”
连他都这么说，其他人瞬间沉默，都感受到了无边的压抑。
“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姬言下意识地喃喃，有些失魂落魄。
天炎帝国里除了夜王之外，最厉害的几人都在这里了。皇子殿下、协会会长、曾经教导过夜王的吕老，如果连他们联手都无法阻拦，恐怕这天底下也没有谁能够做到了。
若是从前，龙岛岛主或许还有一战之力，然而龙穆死于刺杀，莫尼菲兹新的宿主远远没有驾驭它的力量。
无计可施，一时无人说话，陷入了寂静。
“傀儡军团已经跨过玛古斯边境了。”轩辕星斐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会，打破沉默道，“沧息人果然没有拦住它们。”
“黑桦林中破土而出的傀儡武士不过数千，然而一路蔓延之下，到达沧息的数量足足有几万之众，拦不住也是正常的。”山猫想起什么，有些唏嘘，“毕竟舒野贺不在。”
“据前些日子的密探回报，沈时均也身在锦梦城，与诸多势力周旋。”容成修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将希望放在沧息人身上。”
“但照傀儡虫的蔓延速度来看，恐怕……那鬼东西太可怕了，轩辕夜沨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你还不明白吗。”山猫挑起眉梢，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当然是，从摩柯多的另一边。”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会去一趟沧息。”灵珈静静道，眼神黑暗，“找到战神和沈将军集合百万帝国军，再加上天炎的协助，尚有一线机会。”
“的确，想要控制这么多傀儡武士，就算是神也做不到。他一定会需要更多的、像孟申那样灵力充足的人来做筑基。”星斐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们还有时间，虽然不多就是了。”
容成修和吕德成皆点头。
除开还呆愣在一旁的岳思凡，其余人立刻就开始着手安排，准备兵分两路，一部分前往沧息寻求合盟，另一部分留在天炎集结术士。
灵珈自然是前者。她默默地听着议论声，脑海中却始终挥之不去一双赤红的瞳孔。
在他们从四影阵脱身的时候，轩辕夜沨明明可以继续追上来的，可是他没有。
为什么没有？
难道真的像其他人所说的那样，连他都灵力枯竭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手腕上的三道伤疤，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和烦躁。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夜王的狡诈和野心，为了得到力量，他甚至还控制自己剜下了决夕的左眼。
等等。
有一个念头闪电般从她脑中划过。
岳思凡之前说，她用傀儡虫杀自己，是受了夜王操控。虽然这只是她的狡辩之词，但他们三个人被抓走的时候，轩辕夜沨是绝对有机会对他们做手脚的。
比如，迷心蛊。
如果是自己，会选三人中的谁来下手？
至少绝不会是岳思凡。
灵珈迅速抬头，余光中恰巧见到站在最外侧的老者，朝离他最近的星斐重重拍出一掌。
她来不及多想，飞身而上挡在他的身前，被气势惊人的掌风击中，朝前踉跄几步，摇摇欲坠。
轩辕星斐难以置信地抱住她，见自己怀中的人脸色惨白，唇边源源不绝地溢出血。
“淮音！！”
“加加！！”
两个年轻人同时失声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