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想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龙瑶对淮音的仇恨有多深么？洛旻皱眉，但还是应了下来，“当然。”
灵珈一脸茫然地被山猫带着走。
他们并没有回舍馆，而是来到了无人的驯兽场中。此刻没有了双翼龙，偌大的场地只有四个人的身影，显得空旷而孤寂。
山猫依旧是懒洋洋的模样，对龙瑶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龙瑶冷漠道，“我不想说什么，只想做什么。”她抬起一只手来指着灵珈，“我要杀了她，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
灵珈默默地躲到少年背后，两只手攥着他的衣角，避开少女凶神恶煞的眼神。
“第一，你要对阿灵动手，就要先赢过我；第二，”山猫的眼眸中染上一丝冰冷的笑意，“莫尼菲兹什么时候是你们的东西了？”
他知道莫尼菲兹的事情？
龙瑶看向洛旻，只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敢在龙岛守护者面前这样傲慢地夸下海口，龙瑶有理由相信这个少年的身手绝不会低。
但她只是轻笑出声，毫不退让道，“莫尼菲兹是爷爷亲自收服的，它不属于龙岛，难道属于这个小偷么？爷爷对她这么好，她怎么能，怎么能够……”龙瑶几乎说不下去，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冷漠的神情，“现在你是想告诉我，龙属于她？”
山猫摇了摇头。
“龙不属于任何人。”
“有趣，你最好看清你面前人的身份，再这样说话。”龙瑶不想再与他废话，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躲在少年身后眼神躲闪的女子，“淮音，你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是吗。”
“其实也没什么，”少女淡淡地告诉她，“你不过是在龙岛潜藏了两年，杀了我爷爷抢走龙，还刺了我一剑而已。”
山猫敏锐地感到身后女子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
“我……”灵珈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于那件事的话，淮音是为了救决夕。屠妖令的时候洛旻也在场，你可以问他。”山猫替她回答。
洛旻先前一直避开直视少年身后的女子，此刻才终于将目光转向灵珈。
原来她失忆了。
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此时的年轻女子看上去平添了许多生动，黑白分明的眼瞳也不再死气沉沉，而是明亮地、全心全意地看着山猫。
不对。
淮音也并不总是那样冷然的，两年中每次她跟在自己身后叫师兄的时候，也是像现在一样的眼神。
洛旻有些恍惚，两年间的记忆和沉没之地上被月神箭钉穿的怪物重叠在一起。
“洛旻？”龙瑶提高音量叫他，语气疑惑。
“嗯，”他很快定下心神，“一年前，是我杀了淮音，用魔龙的部分心脏救回了决夕。”
“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龙瑶瞪大眼睛。
洛旻垂下眼眸，“我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让你插手。”
灵珈听得满头雾水，自己以前做过这么多事么？还有这个帅气的男人，他说一年前杀了自己是什么意思？
“无所谓，只要现在把龙拿回来就可以了。”龙瑶冷哼一声，加重语气道，“洛旻，别忘了我们的处境。”
洛旻刚想提醒她别与山猫作对，但已经晚了，少女结印的速度非常快，随着她手背上封印阵的召唤，一只红龙隐约现身在了驯兽场上，单看轮廓比载着二人来的双翼龙还大上许多。
“龙瑶，别！”洛旻一惊，连忙想阻止她，“在畀卫都闹出动静，你是恨不得让轩辕夜沨知道？”
龙瑶蓦地清醒过来，取消了施术，然而在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短发少年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湛蓝，再仔细看的时候又没有。
是自己看错了么？
“还是洛旻大人看得清局势。”山猫由衷赞叹了一句。不过就算他没能及时阻止，自己原本也打算施展幻术了。
“你以为，没有龙我就杀不了她是吧？”龙瑶又开始咳嗽起来，她的病伤在心脉根处，随便施一个小术法就能要人命，更何况是召唤‘硝’。
自己本来应该也可以像爷爷一样，成为杰出的驭龙者，可是却被眼前的人毁了一生。
念及至此，龙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嘴角扬起一个渗人的弧度。
她什么也没有做，但躲在山猫身后的灵珈猛地尖叫一声，痛苦地站立不住。
山猫想起洛旻的那句话。
如果她执意两败俱伤，有办法直接激怒魔龙引起噬主。
这个人……
黑发少年刚想动手，却见洛旻朝自己摇了摇头，挡在了龙瑶身前，朝少女单膝跪地行礼，声线平静道，“岛主，如果您不收手的话，请先杀了我。”
“洛旻？！”
“那个时候，我有机会夺回莫尼菲兹，但因为一念之差放走了她。”洛旻垂头，又冷着声音重复了一遍，“如果您想要杀她，请先杀了我。”
龙瑶震惊无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淮音的确有错，我也永远无法原谅她刺杀师父的举措，只是现在不应该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龙瑶随着他的话渐渐冷静，岛主的身份让她不得不有了更多顾虑。
就算她能在山猫和洛旻的手中重创淮音，也不过落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只会将已经衰败的龙岛推入更致命的境地。
以前有爷爷在，没有任何人敢觊觎他们，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比起沉浸在过去中无法忘怀，她更想要替爷爷守住他深爱的地方。
不过，这并不代表自己已经放过她了——总有一天，她还是要将莫尼菲兹夺回来。
龙瑶长久地注视着灵珈，最后才阴沉沉地说了一句，“我们走。”
看着两个人离开驯兽场的背影，山猫不由叹道，“我真的很喜欢跟聪明人做朋友，可惜啊。”
灵珈还抓着他的衣角，一言不发。
山猫回过头去，发现她神情沉郁，眼神中有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情感，而这种情感从来都没有出现在灵珈身上过。
龙瑶说的话，终究还是动摇了她。
“没事了，那些都不是你做的……”他突然怔住。
灵珈浑身都在发抖，慢慢地、慢慢地埋入了他的怀抱，像溺水之人紧紧抱住自己的浮木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