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很快就到了常何立家,看着客厅里除了玉倾常何立之外,居然还有韩丹和另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几个人都和玉天打过招呼,只有了空大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他活了这么久,当然看得出玉天眼底压着的那抹情绪叫做“不屑”。
玉天一向是个无神论者,对这种看上去就仙风道骨的老人的观感只有一个:江湖骗子。
玉倾没有给他冒犯了空大师的时间。若说她之前还对了空大师的能力持保留态度的话,了空大师送她去见那个背叛者的方法,用普通人的叫法是不是“瞬间转移”?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应该也很厉害了吧?
她可不想自己亲哥哥冒犯了了空,再被他给不知“瞬间转移”到什么地方去。
“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玉倾拉着他就进了常何立的卧室。
玉天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张白瓜,皱了皱眉头:“小妹,你怎么又和他搅在一起了?还带他来你朋友家?很失礼了。”
玉倾微微一笑:“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而且直到现在为止我也还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爸妈。毕竟它太过匪夷所思,不说还更好一些。但你是我哥,我想和你说还是没关系的。”
玉天看看自己的小妹。
玉倾却转身又出了卧室,仍旧坐在客厅里。虽然她在另个世界的经历,还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但韩丹和常何立都是她的死党,就算现在事情多,没时间向她逼供,以后也肯定会慢慢从她嘴里打听出整个事情的细节。
既然这样,还不若她一次就说给所有人听,免得她再说第二遍。
玉天也跟了出来,坐在沙发上,韩丹端了杯茶过来放在他面前,又给其余人的杯里都添了些热水。
玉倾端起茶暖了暖手,抬眼看了看玉天:“哥,你是不是以为,我那几个月的昏迷,就只是昏迷?”
玉天只看着玉倾,静候下文,没有插言。
玉倾把整件事情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先提了一句她高中时候得的那块玉,既而话锋一转,说到了她数年前离家以后,去了Z市做宅女,把她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来源都简单地讲了一下,之后就开始详细说了韩丹如何在自己家里遇到了意外,她如何去了韩丹家,与人打斗,最后如何被了空大师传魂,到了另一个时空。
玉天开始还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慢慢地脸色就有点凝重起来。玉倾的那块玉,他是知道的,以前玉倾买到后一直戴在身上没有离开过身,他也时常见到。而自己小妹的身手,他也有所了解,别的不论,至少她在面对几个赤手空拳的男人时,自保绝对没问题。
玉倾见玉天只是倾听,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便径直讲了下去。从她到那个异时空后就碰到了一个自称是护国巫女的人传功力给她,到她如何阴差阳错被带回京城,反而见到了韩丹附身的那个人,自己也成了真正的护国巫女。最后如何被设计,如何堕入情网,如何与爱人生生分离,最终,爱人为她堕崖,自己也跳崖而回。
玉天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从心而论,如果说这番话的不是玉倾而是另外一个人,他也会直接把那人当成疯子丢出去。
可是,现在坐在他对面说着这个听起来荒诞不堪又离奇古怪故事的,是他的小妹。这让他既无法相信,又无法完全怀疑。
韩丹和常何立倒是隐约知道一点这些事情,所以现在只当是玉倾在把她的经历补全,并没有什么不相信的表现。但韩丹自到了古代后灵魂便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并不知道玉倾为了救自己经历过什么,直到此时,她才亲耳从玉倾口中听到了玉倾的那一番经历,心中也颇为震动。
玉倾讲到这里,却没有讲完,喝了几口水后,又继续讲了下去。
她回来后,总是觉得房间中有人,却看不到。直到今天,早晨被父母丢出门后,她在门外如何碰到了张宁,如何一上车就发现了异像,如何重新见到了越倾国,又如何被常何立叫来这里,在了空大师的帮助下对张白瓜进行合魂。还有就是,了空大师对那块玉以及张白瓜的解释。
玉倾说完后,只是静静看着玉天,不再说什么。
玉天神色复杂地看了玉倾半天才道:“小妹,你太胡闹了。”只是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在说玉倾莽莽撞撞就跑到古代去是胡闹,还是把他突然就拉来常何立这里听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的行为是胡闹。
玉倾看了看玉天的脸色,心下暗忖他的意思大概是后者才对,就想再对他解释一番。
虽然费力了些,但如果连自己的亲兄长都摆不平,那就更别想摆平自家的那两位家长了。
玉倾刚要说话,了空大师忽道:“玉小姑娘,张施主虽然还在沉睡中,无法自主进食,不过合魂时消耗他的体力过大,你最好还是在这段时间准备一些流质食物帮他喂下去的好。”
玉倾看看了空,不知怎么突然有种他在“帮自己解围”的感觉。或许,有些过于玄妙的东西,让这位资深的修真者亲自来说,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玉倾这样想着,便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韩丹忙道:“阿倾,粥已经煲好了,就在锅里,你去舀出来就可以。”
玉倾点点头,对她感激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粥果然已经煲好了,虽然不过是最普通的白米粥,但聊胜于无罢?
玉倾想着,在橱柜中拿了碗和匙出来,在水龙头下重新冲洗了一下,才把锅中的白粥搅了搅,盛了一碗出来,连同小匙一起端进了卧室。
进卧室之前,玉倾转头看了一眼,见了空大师不知在和玉天说着什么。玉天脸上有些惊奇和紧张,但却没有暴怒和不信。
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这些,进了卧室就直奔床边而去。
张白瓜一直睡得很香。玉倾想到越倾国,心下疼惜,将粥碗放在一边,摸了摸他的脸,轻轻叫了几声:“张宁,张宁?……哥?”
果然,张宁并没有什么反应。
玉倾试着将张宁的头垫高一点,自己换了个方向坐在床边,端起粥碗,舀了一小匙白粥放到张宁嘴边。
张宁一动不动。
也是,沉睡中的人哪会自己吃东西?
玉倾想了想,仍把粥碗放在旁边,空着的手试着将张宁的嘴巴拉开。
张宁的嘴倒没有闭得很紧,玉倾没有用太大力就弄开了。
玉倾将那匙粥放进了张宁嘴里。
没想到这个一直沉睡的家伙居然闭上了嘴,直接咽下去了。
玉倾怔了怔。
难道这人睡着了也有意识?不然怎么知道咽东西?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咽下去就好。玉倾将一碗粥都端了过来,一匙匙喂张宁喝了下去。眼见着粥碗变空,玉倾心里也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张宁沉睡这几天,饿着肚子怎么办,难道要吊糖水?但现在看来,张宁睡是睡着,可明显与普通人的沉睡并不相同。
会吃东西就好,大不了自己顿顿来喂。
只是,哥会不会最终被说服呢?
如果被说服了,或许还会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想办法。
若是哥不接受……
玉倾皱皱眉头:那真的很麻烦。自己总不能再像数年前年少轻狂那时候来次离家出走一走便是数年吧?
父母年纪大了,自己也是奔三的人了。再怎么冲动,都不可能做这种事了。
玉倾拿过纸巾,帮张宁擦干净了嘴角,又将他放平,躺好。
竖起耳朵听听,外面很静,没听到有人说话。
不知道这些人谈得怎么样了。玉倾心里想。
她站起身,端起空碗走进厨房,路过客厅时往里面扫了一眼,只看到玉天一脸凝重。
玉倾将碗洗净放进橱柜,继续回去守着张宁。
只是,自早晨出来后,到现在为止,一连经历了许多事情,此时放松下来,渐渐便有些乏意,竟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玉倾心下一惊,坐起来,这才发现竟然睡在自己的床上。
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按说不是应该在常何立家么?
而且……她的警觉性何时变得这么差?被人移回了家里还沉睡不醒?
她正想着,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玉倾应了一声,抬头,却看到玉天的脸出现在门后。
“哥?”玉倾道。
玉天见玉倾已经完全醒了,便开了门,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说不上好,但也不是很坏。
玉倾心里莫名有点紧张。
玉天现在找自己来是做什么?之前了空大师和他说过的话,他可有听进去么?可有被说服?可有相信?
最主要的是……他会支持自己与张宁在一起么?
虽然当初提出先与玉天沟通的想法的是自己,但现在事到临头,她反而少了几分把握。
玉天坐到床边,看了看玉倾的脸,叹口气道:“张宁也回来了,就在隔壁。”
玉倾满心的忐忑一下就被这句话驱得烟消云散,她立即下意识地道:“是么?爸妈同意他睡在我们家?”
玉天一脸无奈地摇头道:“你看你,现在一说起张宁,你立刻就这个反应。原本我还对所有的事都有点半信半疑,一看你这样子,什么怀疑都没了。你若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张宁,又怎么会这般关心他?”
玉倾听他这样一说,脸不由红了起来。
玉天叹道:“放心吧,爸妈那边,我都帮你搞定了。而且,了空大师那边,我也帮你收了尾。你呀,真真是个小笨蛋,只知道惹来一堆麻烦,却老把收尾的事扔给哥来完成。”
玉倾不好意思地笑笑,想恭维玉天几句,不过看他一脸什么都在意料之中的模样,她的那些奉承话便又收了回去。
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自家哥哥一向精明过人,她这几句明显拍马的话要是能得到效果才叫见了鬼了。
玉天看着玉倾急着想去看张宁但又怕在自己面前失了礼数的样子,不由笑了笑,揉揉她头发道:“去看看张宁吧,不过他还在睡呢。我已经给张家打了电话,张家家长之前也都有来过,我已经跟他们说过关于张宁神智的事。他们也知道过几天张宁大概会恢复过来,都同意现在张宁暂时住在我们家里。”
玉倾一怔。
张家能同意这事,真真在她的意料之外,看来,自己哥哥还真是出力良多。
一晃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里,玉倾除了睡觉外,几乎整天就守在张宁身边,盼着他能醒来。不过,玉天也提醒过她,了空大师说过,他就算醒了,暂时也只能是个孩童,什么都不懂。
玉倾笑笑。
只要越倾国能回来,莫说张宁以后还能成长,就算一直这样,她也认了。
玉倾正仔细地给张宁擦着脸和手,张宁忽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玉倾看着张宁那双与越倾国一模一样的眼睛,饶是心里对这场初见描绘过千百次,此时仍不由呆住了。
张宁看了玉倾半天,才试着张口说了一声:“陪我去听过蛐蛐的人……。”
玉倾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虽然张宁没有越倾国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回忆,但是,对于他在现代的生活,他必然还记得,不可能忘掉。
她本以为自己对张宁而言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要一切从头开始。
可是现在看来,情况比她以为的要好得多。
张宁还认得她,虽然只记得她陪他去听过蛐蛐儿。
玉倾笑了,轻轻道:“记住,我叫玉倾,你以后可以叫我‘小傻瓜’或者‘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