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何立咳了一声:“吃夜宵吧。”
玉倾只是看了看,并没有伸手去拿:“常何立,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想找你。”
常何立心里微微一动,有点激动,第一反应是玉倾会不会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可是再看看玉倾的表情,他不由在心里暗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什么事?”
玉倾轻轻道:“我和韩丹那天出事劳你送到医院去,还没有谢过你呢。”
常何立笑笑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太生份了吧?”
玉倾道:“是啊,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她转头看着常何立,“那老朋友,看在过去交情的面子上,和我讲讲那天的事好么?”
常何立眨眨眼睛,装傻:“哪天?”
玉倾叹气:“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一天。不想说么?”
常何立对上玉倾的眼神,推搪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呃……其实就是接到了你的电话,我就开车去韩丹家,哪知道,半路上就看到你的车毁在路边了。”
玉倾想起自己当日传魂之前所看到的最后情景是常何立飞车赶来,心知他并没有骗自己。
“不过那个时候,居然看到了空大师也在那里……。”
玉倾神色一动:“了空大师?”
“啊,是啊。”常何立反应过来玉倾可能不知道了空大师是谁,解释道:“就是当时站在你车边的那位出家人,而且我听他说话的口气,以前也是见过你们的,应该就是之前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神棍吧?”
玉倾微微一笑:“原来他叫了空。”
常何立道:“是啊。开始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看到你们变成那样,当然是要先救你们要紧,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韩丹怎么会撞到树上,还变成了那样子?这几个月没醒过来,我还真是担心你们。”
玉倾一怔道:“了空大师没告诉过你前因后果么?”既然知道了那个出家人的名号,她也不好一直“神棍神棍”地叫他了,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还有好几个疑点她没有弄清,可是不管怎么说,了空大师帮过她,这是事实。
不管了空是不是需要她的报答,她都要对人家有起码的尊重才行。
常何立道:“倒也不是一点没有说。不过我有点没明白,还有点不太敢相信。那时候你和韩丹生死不明,我到时又看到现场只有他一个人在,我也没法断定你们出事是不是和他有关,只得扣住他不放了。当然看上去他也没想跑就是了,那段时间也一直跟着我出来进去的,本来我们说好等你和韩丹清醒了把一切说开就好,可就在你们醒来的前几天,他忽然说有急事要去处理,还没等我表态就不见了。”
常何立苦笑一声:“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了因大师是个高人,这段时间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我扣住他,而是他根本没想离开。不然的话,就算我用十重铁链将他锁住也没用。”
玉倾的注意力却不放在这上面,问道:“他说有事要处理,你没问他是什么事,大概多久回来么?”
常何立摇头道:“他离开得太快,说走就消失了,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哪里有时间去问他这些?不过,之前他保证过向我们解释这件事,我看他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相信他去处理完他的急事就应该会回来吧?”他说着一拍大腿,“糟了!我们现在从Z市回来了,他如果回去怕是找不到我们。”
玉倾失笑道:“你刚刚不是还口口声声夸他是高人么?若他真是高人,还会因为我们小小搬一次家都找不到我们?”
常何立忧心忡忡地摇头,但是又没法反驳玉倾,只得闭口不语。
玉倾的思绪却落到了另一件事上。比如说当初,那个玉坠的来由,当时自己年少,只觉得是走了运,低价买到一个价值不菲的东西。可现在想想,分明有点奇怪。那个了因大师,又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这些经历,如何解释?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穿越时空这些事情,真的那么轻松就可以实现的话,那她再献上一个灵魂,可不可以把越倾国带过来?虽然说起来,献上灵魂这事有点违背良心,但不管怎么说,若可行,就算是她现在继续活下去的一个希望吧?
常何立看看沉思中的玉倾,开口道:“等下夜宵冷了就不好了,你先吃点吧?”
玉倾清醒过来,转头看看常何立,道:“哦,不,其实我不饿。”
常何立怔了怔,之前她不是还说想吃么?怎么现在买回来了,她又说不饿?不过他也没深究,只道:“不饿就算了,我先扔了吧,等下冷了也不好吃。若是你睡一半饿了,我再出去帮你打包一份。”说着向柜上的便当盒伸出手去。
玉倾却突然阻了他,道:“不要扔。”说着小心绕开左肩躺了下去,伸出右手放在床头柜上,指尖轻轻碰到了便当盒。
常何立不解地看着玉倾,只觉得她回来一次以后,似乎奇怪的地方越来越多,可又具体说不出来什么。
玉倾看看常何立:“你不困么?椅子上睡得不舒服吧?反正这屋里别的病床都没病人,你自己随便找一张去躺着睡一会儿吧。”
常何立想了想,就站起来躺到玉倾旁边的那张病床上,说:“也好,我就躺这里好了,你若夜里有事,叫我一声就好了。”
玉倾微微一笑,没再说话,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想睡觉了。
只是她的指尖还不停地在便当盒上慢慢摩挲着。
良久。
就在常何立以为玉倾早已睡着,自己也渐渐迷糊起来时,突然听到对面玉倾说了句什么。
常何立睁眼看去,玉倾仍旧闭着眼睛,似乎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他想了想,她那句话,好像是在叫:“哥。”只是声音太低,近似于呢喃,他也不敢肯定。
大概,是这一晚上事情太多,她又负了伤,想家了罢?
明天,就叫玉天来陪她好了。
常何立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玉天就得到了玉倾负伤在医院的消息。
玉天急忙赶到了医院,当然,这些消息都是瞒着玉海臣和王信红的,就连玉天来医院,都对玉父玉母说是去朋友那里。
一见到玉倾,玉天就先是吧啦吧啦对她罗嗦了一大通,什么她不该晚上独自出来啊,不该跑去酒吧那种地方啊,不该和人打架啊,不该逞强负伤啊什么的。玉倾只是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玉天说了半天,口有些渴了,心里憋着的气也散得差不出了,只剩下心疼,不由坐在玉倾床边,看着她肩上的纱布,问道:“疼不疼?”
玉倾笑着摇摇头。
“疼就直说,不用瞒着哥。”玉天疼惜地道。
“没事了。”玉倾笑道,“昨天晚上有点疼,不过过了一夜,好多了。本来不住院也可以,毕竟没伤到骨头,可是医生的意思是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下,再加上我怕我昨天晚上那样子回去了,被爸妈看到,又惹他们担心,才留下的。”
玉天点点头:“那就好。”既而看看玉倾,“吃早餐没?”
玉倾摇头笑道:“还没,哥去帮我买吧,我想吃白粥,再加两个茶蛋就好。”常何立一早起来要帮她买早餐,可是被玉倾拒绝了,还将他赶回了家。本来常何立还担心玉倾一个人在这里没人照顾,玉倾一说出玉天马上就到,常何立一向对玉家里除了玉倾以外的所有人都有点敬谢不敏,一听这话再加上看看玉倾也确实没什么大碍,于是就离开了。
“行,你在这呆着别动,我去给你买,很快回来。”说着玉天起身出了病房门。
玉倾躺得久了,觉得内急,便起身去了洗手间。这毕竟不是专门的单人病房,并没有专用的洗手间,只能去这个楼层另一侧公用洗手间。
玉倾整理完了,慢慢往回走,走了大概一半,忽然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就觉得身子被人猛地撞了一下,还好没有直接撞到伤口,但也让她疼得够呛,不由“哎哟”一声。
那人却没理玉倾,直接冲了过去,跑了一段,钻进了一个开着门的病房里。
玉倾揉了揉被撞的部位,又没看清那个人长相,只从背影看出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不由有点气,心想:“真是个粗鲁的家伙。”
回了病房,玉倾坐在病床上,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想了想,她的目光落到了病房门上。
——开着的病房门。这一排病房,开着门的,只有她的病房。
难不成这人跑到她的病房里了?
玉倾四处逡巡一下,没看到人。
这病房里,除了病床就是床头柜,一眼望去,空空落落,想藏一个人很难。
除非是……病床下。
玉倾看到别的床下都是空空如也,不由心渐渐提了起来。
难不成……
玉倾假意去倒水,又找不到水杯,慢慢挪到远处,轻轻转身往自己的病床下望去。
床下真的半蹲半跪着一个男人,西装领带。
似乎感觉到玉倾的目光,那男人原本正紧张地看着门口,突然转头看向她。
玉倾一怔。这男人,她认识。
张白瓜。
玉倾全身紧绷着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一步步走过去。张白瓜看着她的脸,一脸的紧张与防备。
玉倾走到床边,蹲下去与张白瓜平视,放松地笑笑:“你好。”
张白瓜没有说话,紧抿着嘴。
玉倾轻轻道:“你是在玩躲猫猫吗?”
其实,她并不想管这件事。在她离家前,张白瓜就因为他的地位和智力而相当出名,那时张家就雇了很多人天天跟着他,看着他,生怕他出去惹事或者被别人欺负。
那天在医院的事,她也看到了。想来这张白瓜不喜欢别人跟着管着,自己偷偷往外跑吧?
如果,他不是躲进了自己的病房,长了一张和越倾国相似的脸,她又如此想念越倾国,她根本不会管这闲事。
张白瓜警惕地看她半天。
玉倾想了想,道:“是不是又有坏人抓你了?”
张白瓜仍是不说话。
“你躲在这里,那些坏人如果来看到了,还是会抓你回去的。”玉倾并不想吓他,不过看到自己几次换的开场白都失效了,她也有点心急。这张白瓜不仅长相和越倾国相像,那天他开口说话时,声音也和越倾国很像。
张白瓜听了这话,果然脸上更加紧张。
“我知道一个地方,藏在那里的话,别人找不到。不如我带你去,好不好?”玉倾感觉自己现在有点像那些街上的怪叔叔,只不过他们是诱拐小萝莉,自己这里则完全掉了个个儿,变成了诱拐小正太的怪阿姨。
倒是这正太,只能是从智力来说,若是以外表看,怕是已有三十多了。
张白瓜听了玉倾的话,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真的?”神色中仍有几分怀疑。
玉倾微笑道:“当然是真的。要不要去?”
张白瓜想了想:“好,你带我去。”
说着伸出手去。
玉倾伸出右手将张白瓜从床下拉了出来,只觉得他的手大而宽厚,还带着一丝丝的温暖,竟有几分越倾国的感觉。
玉倾突然鼻子一酸,继而在心里暗暗骂自己:“玉倾,你就这么点出息,一个与越倾国长相相似的傻子居然都能让你感到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