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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从1966开始

在特定的时期,人是可以变得让你不敢相信的,--前后判若两人。

我印象中,妈妈在那段时间里,变得格外地严肃。当然,那个年代的人,都是严肃正经的,一切行动和语言,都以无产阶级的革命作风为标准。群众见面了,或是去百货商店里买东西,甚至是上公厕碰上了,说话都是以领袖语录为问候语。比如,见面了的开场白就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或者:造反有理,革命无罪。要是碰巧你一时想不起来某条语录,至少你得说:大海航行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

全国人民差不多都会说。

我还会唱一些文革歌曲,记得有首歌是这样唱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嗨,就是好!

就是好呀就是好!

歌词非常简单,就是这几句。最后两句可以重复地无休无止地唱下去。

我以为哥哥被抓进去后,妈妈一定是如五雷轰顶的。当然,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得到高枫被抓时,她还在农场里,正在田里参加劳动。政治干部没有让她回来,只是让她好好地检讨。儿子出了这样大的政治错误,一定是源于老子或母亲的反动。从她儿子的情况下,她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改造。除了劳动和召开批判会之外,组织上并没有进一步地处理她,比如说把她枪毙掉。应该说,革命群众对她是宽大的。她也是打心里感激的。她能活着,活下来,就是党对她莫大的恩惠。她知道,在这个农场,原来就是关押右派的地方。前些年大跃进,各地粮食丰收,但农场里粮食却是奇缺。许多右派都得了浮肿。很多人是吃树叶子,吃草,还有人吃“观音土”。他们饿,拼命地喝水,把肚子喝得像鼓一样。“观音土”在肠子里像水泥一样地结块,最后就胀死了。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但死的时候肚子却是圆鼓鼓的。

母亲说,她看过那些右派的坟墓,一个挨着一个。那些右派,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应该说,他们都是一些低级别的右派。他们在原来的单位里,可能都是说过一些不适当的话(比如偶尔发个牢骚,或者对时事作过不符合革命精神的评论,--上升到政治高度,就是恶毒攻击社会主义),要不就是平时的作风让领导看不顺眼,和领导关系不好的。很自然的,这些人就成了右派。有一段时间,右派是有指标的,硬性规定。人数不够,只好把一部分表现不好的,也算成右派。这些右派一部分人挺过来了,回去了。没有挺过来的,就都埋葬在这里了。

每年清明,她就看到一些外地的女人来,跪在坟墓前烧纸。她不知道埋在地下的死者的名字,也不知道那些妇女的名字。在心里,她多少有些可怜那些妇女,也许因为她们都是女人。当然,她不同情那些右派。右派们都是死有余辜。饿死他们,应该是一种很好的死法了。他们是应该被枪毙的。当然,她没有把自己等同于那些右派。她只是出身不好。她和那些该死的右派,有着本质的不同。

让母亲没有想到的是,在农场里,她碰到了赵连长。

母亲说,当时她都没认出他来。

他是个独臂,走路的时候,就有点斜着身子,偏向左侧。赵连长自然也没有认出她来。有意思的是,赵连长也被打倒了。解放后,他在一个区里当副区长。他被揪出来,是因为有群众揭发他在大跃进的时候,有过不适当的言论。于是,他就被夺权了。

他也成了一个受批判的对象。

赵连长在解放后也成了家,妻子是他老家的,是位大字不识的妇女。不过这位妇女很本份,不管他受了怎么样的冲击,都一直跟着他。乡下女人,就是忠厚老实。她跟他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大孩子已经结婚了。

两人见面,都没有谈到当年的那件难堪事,尤其是对母亲而言,她不想触及过去。对赵连长而言,他也不想提。那时候,他已经算是个老人了(至少他自己的心理感觉是这样)。他不想忆及年轻时的事。内心里,他当然是忘不掉陈美莲的。她是他生命里的第一个女人。多年前,他带领的部队被日本人包围了,他还悲哀地想到了她。他哀叹自己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是渴望见到她的。但是,他没想到结果却是她比他先死了。

他是在她死后的第三年,听人说起的。

当时心里是很伤感的。

即使他后来结婚了,有时他仍然会想起她来。他有时会想,如果不是因为和他的关系,陈美莲一定不会死。应该说,陈美莲是为他而死的。当他们的事情被李玉楼发现以后,他正好接到了上面的通知,撤离了李家庄。他是有错的。后来在批判他的罪名中,就有一项是“和地主分子的小老婆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有时,许多事情是不能细推敲的,他并不知道李玉楼在被镇压时的一项罪名是“逼死了陈玉莲,并且和赵连长吵架,赶走了驻扎的部队”。这混乱的,还能说清是非吗?

是是非非,不能细说。

听说李玉楼被镇压了,赵连长还是吃了一惊。他半天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抽着烟。他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他不能说镇压得好,也不能说镇压得不好。对李玉楼,他是有印象的。印象里,他其实还是一个不错的人。他怎么就会被镇压了呢?当然,这样的疑问是只能埋在心底里的,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打倒一样。

他只有感慨生命的无常。

有这样的感慨的,不止是他,也包括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碰到一起。而且,他居然也是一个被改造、批判的对象,一个“罪人”。

农场的干校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是原来发配来的“右派”,后来还有一些犯了错误的干部,以及旧时代的警察或者地主,他们统统被称为“牛鬼蛇神”,都是被改造和被批判的对象。有了那么多的人来到这里,母亲的心里就好受些。相比之下,她觉得她是轻微的。

一切很混乱。

那年的夏天真热,热得人无处躲,无处藏。

我们家里像死了人一样,无比地寂静。

寂静中,有一种狂躁。

我在家里,只能睡在地上,就像一条狗,把心贴在地上(但用不了一会,就一样发烫了)。除了喝水,淌汗,再没有别的事可干。而且,喝了水马上就淌了出来,整个身体像是个海绵一样,全是水。外面的热量,也一样浸透进去,连同每一根血管。弟弟也热出病来了,赤条条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姐姐不声不响地,衣裤整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地。她也出汗,但她却不肯穿背心和短裤。她热得满脸通红,汗水顺着发丝往下滴。再热,她也不吭声。

院子里,除了疯狂的蝉鸣,没有别的声音。

我们是那样的孤独,但是,我们却不被人同情。或者,就算有人同情我们,也只能是悄悄地藏在心里。谁能同情我们呢,那是立场问题。同情坏分子,就是把屁股也坐到敌人的阵营那边去了。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坐在一起。我们是孤独的。我们也习惯了孤独。

再孤独,我们也比哥哥高枫要好受一些。

我们猜不出高枫的状态,但相信他不会比我们好过。

好过的,也许就是高强了。我们谁也不知道,高强那段日子里,正和一个叫叶莉莉的女人在床上快活呢。叶莉莉的年纪,差不多和我们的妈妈差不多大了。那是一个很丰满的女人,看上去比我妈妈年轻多了。她在东风饭店里,当服务员。自然,油水很好。而她的丈夫是在大西北,搞地质勘探,一、两年也不见回来。

高强是在春天时认识她的。

她让他到她家里去,帮他搬煤。他不但帮她搬了煤,也顺便听她的建议把她也搬到了床上。第一次,高强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在她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对待他。他又激动,又慌乱。同时,又幸福得要死。他怎么也想不到,性爱会是那样的美妙。他觉得那件事情,简直就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东西了。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那事更快活。因为这个女人,他忘记了一切。有她,就等于有了一切。在他眼里,她就是天底下最漂亮,最温柔,最有女人味的女人了。

(我是好多年后,才知道这件事。因为高强下乡插队后,回到城里,还会去找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在高强下乡后,居然隔三差五地来打听他的消息。而母亲,后来也察觉了他们间有那种非正常的男女关系,但她居然没生气。她生不了气,也不能生气。因为对方是革命群众,而自己家里的成份实在是太高了。她们其实并没有平起平坐的资格。)

哥哥出事后,父亲是急匆匆地赶回来的。但是,回来后不久,又很沮丧地回去了。他得回到轮船上去工作。高枫的事,他也无计可施。他愁得睡不着,吃不下。那些天来,我们看到他整天愁眉不展,脸上现出了许多道很深的皱纹。双眼熬得充满了血丝,头发也白了许多根。他找了许多人,只差跪下给革委会的领导磕头了。可是,依然救不了高枫。据说高枫被关了以后,根本不思悔改,依然反动得很。在他被关押期间,他还写了许多的文章,恶毒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攻击无产阶级专政,攻击社会主义制度。他说的那些话,知道的人都不敢转述。哪怕只是转述半句,都害怕脏了舌头。那些话,比毒蛇的汁液还要毒,比硫酸都更有腐蚀性。他们害怕那些话,污脏了自己对伟大领袖、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无比忠诚的纯洁灵魂。他的罪恶滔天,简直前所未有。根据高枫的性质,也许会判他个无期,或者干脆枪毙了事。

他就是一个现行反革命。

他已经是个成人了。

没人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在我的眼里,他也是一个真正的大人。

我们被要求和他划清界限。

开始时,高枫是被关在第三初级中学的一个仓库时。在三中的时候,姐姐领着我们去看过他。他乌黑的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苍白,明显瘦多了。他没有和我们多说,只是问问了家里的一些情况,然后嘱咐姐姐看好我和弟弟。

就在我们看望后不久,高枫就被转移到了市看守所。

让母亲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过去没有探监过她的父亲。但是,她很幸运,探监了自己的儿子。她的请假,得到了领导的同意。领导也希望她回来能感化一下自己的儿子。那天一大早,她就赶到码头,搭上第一班轮渡,过江。然后再赶到汽车站,坐上回城的长途公共汽车。坐在车上,她的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全车的人,就她像是从水里爬上来的一样。很多人都惊讶于她那样的汗水。她出那么多的汗,不仅是天气热,而是心里热。

她热得简直要不能活了。

为了高枫的事,妈妈在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次。她怕,怕失去这个儿子。但是,她怕什么,就会来什么。开始时,她以为高枫只是一时的冲动,万没有想到,他真的是非常的坚决。他的态度,让她想到了过去传说的那些坚强不屈的地下党员(当然,她这样比较是一种极大的罪恶,哪怕只是她自己心里这样悄悄想的)。他表现出来的顽固,让她非常地害怕。她哭了,哀求他,希望他能软化立场。他怎么能怀疑伟大领袖,怀疑文化大革命呢?他这样的罪行,简直比他的外祖父更要罪恶十万倍啊!如果他的外祖父是死有余辜,那么,他这样的,简直是可以千刀万剐的。母亲不敢想了。

妈妈说,她几乎是给高枫跪下了,求他改变立场。她看到他被折磨得不像人形了,他的一件白衬衫,都污黑得不成样子了。而且,手上和脚上都戴了镣铐。他看到她哭泣,甚至有一种厌恶的情绪,别过脸去不看她了。

在那之后,母亲又见过他两次。这两次和前面一次一样,他都是坚持自己的主张。他不悔改。妈妈对他这样的表现,是生气的,非常地气愤。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一个儿子来。叛逆!太叛逆了!她被他气出病来了,心慌,头疼,胸闷。她的一张脸,就像蜡纸一样的黄。我们都害怕了。

妈妈大病了一场。

父亲回来过,照顾了有两个多星期。妈妈勉强能从床上爬起来后,又回过一趟农场。可是,她在那个农场里只呆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而且,是彻底的回来了。军代表告诉她,她的改造结束了。除了她以外,还有十来个人也离开了。这是让她感到特别欣慰的。回城了,回家了,她就可以照顾自己的孩子了。学校是回不去了,没人通知她,可以回去上班。当然,她并不介意。她愿意回到家里。唯一让她感觉悲哀的,就是我的哥哥高枫被宣判了,有期徒刑十五年。

宣判的时候,我、弟弟、姐姐和母亲都去了,高强也去了。高强的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和姐姐则充满了羞愧。尤其是母亲,一路上不敢抬头。她感觉丢人。别人家的孩子,都是积极进步的,一个个神气得不得了,穿着草绿色的军装(那是当年的流行色,拥有一套崭新的草绿色军装,是许多青年人的梦想),臂戴红袖章。唯独她的儿子(而且还是过去引以为傲的长子),成了一个现行的反革命。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中心广场上人山人海。现在回忆起来,我当时并没有能看到哥哥的样子。当时在台上被宣判的,有七、八个人。哥哥在其中是年纪最轻的。我看不清他,不仅是因为相隔太远,而且是因为台上所有的人都被反绑着双手,摁着脑袋,作低头认罪状。宣判结束后,他们一干人就被干警押上了警车,“呜啦--呜啦--”地尖叫,一路开走了。

母亲许多天没有说话。

她像个哑巴一样。

我们都以为她不会说话了。她不但没有了言语,连眼神和手势都没有。她在家里走动,就像是一具僵尸,苍白,冷酷,毫无表情。我们有时问她,也得不到任何回答。她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好在我们并不很依赖她,因为她长时间不在家,我们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就好。

那些年里到底发生了多少事,谁也说不好。不论是国家,还是普通百姓,都是经历了太多的事。在那样的岁月里,我差不多还是无知的,至少是懵懂的,半懂不懂的,现在很多都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我一度很憎恨哥哥高枫。因为,他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反对毛主席(谁都知道文化大革命和毛主席的关系,那是这位伟大、英明的领袖亲自发动的)。谁反对毛主席,谁就该死,不管他是谁。不要说他只是我的哥哥,哪怕他是我的妈妈。

对妈妈,我在心里当然也有过怀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为“坏分子”。甚至,我有些不能理解父亲当初为什么要娶她。我就羡慕当时院子里的那些同龄孩子的妈妈,如果父亲娶的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我的境况一定就好得多。那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如果不是父母这样的结合,“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我,其实是很虚妄的。

这样的道理,一直到了中年才慢慢地明白。自己意识到的个体生命,其实原来是不存在的。一个生命,是有赖于别人一次偶然的无意义的结合。那样的结合,我后来无数次地实践着,它对我一点特别的意义都没有。它的意义只在于我的发泄,达到一种现实与虚空的平衡。有与没有,是没有定数的。某种存在,必须是以假设为前提的。同时,某种存在,又不能以假设为前提。因为,假设根本是个没有意义的东西。

高强插队去了。他的插队,对我们这个家庭来说,居然是一种光荣。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是很难得到这样光荣的。他是第五批才下去。而且,是托了许多人的,其中就有叶莉莉。如果不是叶莉莉的帮忙,他是不可能成行的。当然,这样的事情也有条件,那就是他答应每年回来看她一次。每次回城看她,自然要好好地表现一下的。高强当然是满口答应。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高强在心里是有她的。他到了黑龙江后,开始的两年多时间里,经常想她。想念她丰腴而温暖的肉体,想念她的大眼睛,想念她和他在床上的种种温存……他给她写的信,远比寄给家里的要多。

对母亲来说,当年高强能够插队,对她实在是个不小的安慰。甚至可以说,她的精神,得到了很大的提振。那劲头,简直比高强还要积极。即使是在家里,她的说话也几乎是社论式的,和《人民日报》一样的腔调。我们家的一切,都是很政治化。凡事,都上升到了毛主席,忠于无产阶级革命的高度上来。我们间的关系,简直不是母子关系,而是无产阶级政治女教导员和学员的关系。她满嘴说的,都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大道理。连买菜、做饭这些事,都是。用她的话说,吃饭、睡觉,不单是为了自己,更重要的为了保证好身体,和帝国主义以及修正主义作坚决的斗争。她和我们的关系,是阶级兄弟姐妹关系。她和我父亲的关系,不再是什么夫妻关系(在火红的革命年代里,夫妻关系是完全被忽略的),而是同志关系。

不管我哥哥高强是通过怎样的关系去的,至少,在外人眼里,我们家并没有完全被排斥在“上山下乡”运动之外。一个家庭,只要还能参加集体活动,就还是幸福的。要知道,下去的青年,都是曾经非常的风光“红卫兵”。高强一直没有能参加进“红卫兵”,居然也能被人戴上大红花,敲锣打鼓地送上火车,是多么的让人兴奋啊。

我们就像过年一样的高兴。

我们家有好久没有那样高兴过了。

我们没有想到,从这一天起,高强就永远和我们这个城市割断了联系。

他永远留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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