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知秋本已钻出了车门，回过头来跟他说，“小时候，她要是做了个什么噩梦，都会过来跟我说一说……”说罢又低首嘟囔一句“总觉得，她现在心神不宁的”而后才跳下马车。
袁十三见知秋走了，便跳上车，朝里道：“殿下，咱们回府？”
“。”李瑈道。过了好一会儿，他估摸着知秋已经走远了，这才道：“去叶府。”
“这大半夜的……”袁十三仰头看了看，觉得有些不妥。
“可我想见她……”没有强硬的命令，只有心中最真实的意愿，透着迫切与哀伤。
袁十三不再言语，只是驱车前行。
已是深夜，叶府大门紧闭，门外除了一盏不知是不是忘记摘下的灯笼还亮着，其它什么也没有。主仆二人下了车，走过去的脚步都在不觉间放轻，惟恐吵醒这座沉睡府邸。
来到大门前的台阶下，袁十三要上前打门，李瑈却阻拦道：“不要！”
“为何？殿下又不想见叶姑娘了吗？”
“想。”李瑈的声音如水波在月光下荡漾扩散，“非常想……我想像知秋一样，即便在深夜，想见她就能见到。她若是做了什么梦，无论美梦噩梦，都会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十三张嘴想玩笑两句，但一抬头，只见他月光下的脸，笼着一层轻愁，漆黑的双眸中凝着悲伤的光点。那种神态、眼神与以往都有不同，也就忍下所有话，只是静静听着。
“今日是团圆夜，却让我发现我有多孤单……”月光在他身上落了一层又一层，那股冰冷之气浸进他的发肤、骨肉，心肺之中，“父亲不是我的父亲，只是君王；母亲跟我说，她是为了我大哥才活下来……我的兄弟视我为异类，唯一的同类也离我而去！我自小得到过无数赞美，最亲的人，却从未关注过我！我越在乎谁，谁偏偏越不在乎我……所以我……很害怕……”
“殿下……”袁十三心里一颤，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却没想到这个神明一般高贵俊美的男子，竟连世间最寻常的最易得的东西，都没得到。他想说些什么，也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越爱谁，就越希望那个人爱我！可是我只有她，可是她却不是只有我……”
袁十三想到知秋，连忙笑一笑道：“父母兄弟、血脉亲情，自然不可割舍。”
“是……可是她爱我多深呢？”他回想起，步蘅从来真正地说过喜欢他。
“殿下……”袁十三劝道，“您在这儿胡思乱想，又没什么用，不如改天，你亲自问她。”
“问？这也可以问？”他仿佛忘了，前不久，他还连连向步蘅追问这个问题。
袁十三望他一会儿，有些不解地问：“殿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您今天，很不一样！”
李瑈望他一眼，在一片茫然中自省——他有哪里与平时不一样吗？
的确。从前的那个李瑈，听步蘅承认喜欢他，只顾欣喜，没有哪一刻想过她的感情有多深，她又是因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现在他发现步蘅遗落的披帛在李珝手中，她还赠予李珝一群价值不菲的鸟儿……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