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惜月所处位置离皇上虽不是最近的，但仗着年轻灵敏，赶忙过去扶住。
她凝着一对秀丽的长眉，柔声道：“父皇，您不看在我们的份儿上，也该看在天上这轮圆月的份儿上，别生气了……我们求您了，从来没见过您这个样子，就连眼睛都红了……”话说到这里，声调也哽咽起来。
皇上身体本就不适，体力不似往常。方才又动了一番怒，只觉得精神气似是被什么东西都给抽走了，一旦放松下来便觉得又空又乏，便在惜月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坐了。
惜月跪在他旁边，双手柔柔地搭在他膝盖上，双目含泪地凝视着他，说着解劝的话。
皇上一垂首，看到素日最疼爱的公主含泪哀求，激荡的心绪稍稍平静下来，便问李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生些什么气？”
经历过方才的皇上，这样的时候，李玦也不知该不该说。然而正犹豫时，目光不经意触到他父皇，心头一怕，不禁道：“我气李瑈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向父皇进谗言，令父皇至今也不肯原谅大哥……”
李瑈听了这话，实在不明白，惊诧地想：我几时向父皇进谗言了！他怎会如此疑我？
正待说些什么，却听李珩趁机道：“父皇，今日本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却独独缺了大哥。别说七弟看见了难受，儿臣心里也不是滋味。父皇，大哥是做了一些错事，可是也已处罚过他了，父皇何不召见他一回，好好地谈一谈……”
李玦接口道：“是啊，还请父皇不要听闻他人的一面之辞！”说着，冷冷地瞥了李瑈一眼。
李瑈怒极反笑，摇头道：“七弟的意思不会是我偏偏和大哥过不去，向父皇进了谗言，挑拨父皇与大哥之间的父子关系？”
李玦冷声道：“那蒙武在六哥手中，六哥查出些什么，不还是六哥说了算！”
李珩帮着他道：“六弟已查了一段时间，查出些什么，儿臣们都不知道。不如，还请父皇决断吧！”
“所以你们二位以为，我还颠倒黑白、落井下石了？”李瑈冷笑出声，只觉得李玦、李珩实在是太蠢了！怎么也不调查一下，便要说这等没根没据的话来！
他们可是亲王啊！
待要说明自己的毗犀血统，令蒙武什么也不肯交待，今天早上更是不见了！
可是，他没有……在皇上盛怒的时间坦白罪责，有太大的风险……
好在我确实没向父皇进过谗言，父皇自有决断。李瑈庆幸地想着。
皇上到了这时候，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用手撑住额头，歪在桌子上，默然不语。
“父皇……父子没有隔夜仇，大哥他……”李玦继续道。
皇上仍是不语，却没有任何预兆地一扬手，抓起桌面上放的一只青花酒壶，照着他的脸摔了下去！
满厅之人，不约而同，一起发出一声惊恐地“啊”！
李玦本能地一避，便听那酒壶碎在自己身边，酒液浸到他的腿上，又冰又冷。
他全身僵滞，怔怔地望着父皇，从他蒙着一层黑气的眼睛里，看出他的失望……
一种到了极点的失望！
皇上力气殆尽，右手颤抖着指一指李玦、李珩二人道：“你们两个……真是无可救药了……”
皇后与淑妃亲耳听到皇上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说他们，心中更是前所未有的灰心。
又是死一样寂静！
这回打破它的是李珝。别人都在害怕、呆滞、忧心，唯有他专注地望着皇上颤抖的手道：“父皇……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