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旭手持长剑,锋锐的剑锋散发出凛凛寒气,更衬得他长身玉立,浑身散发出有如万年不化的寒冰般森森寒气。
“你派千金帮四处盗取盐铺的盐,让那些小盐商无法维持生计,到底意欲何为?”
隐藏在阴影里的人缓缓走出,通红的灯笼落在他面上,入目的先是一身圆帽小衫,正是公众宦官常穿的服饰;但是和普通宦官不同的是,衣衫的胸口处绣着的是正三品官员才有的七尾孔雀翎,翎毛中杂绣赤金丝线,华丽耀目。
原来是他!
躲在暗处窥视的慕容珩立刻认出了这身贵不可言的服饰,以及服饰背后代表的权力。
皇后身边的正三品太监,赵狛。太监总管高威虽有正一品的官阶,管理手下林林总总的太监,但是对这赵狛也是无可奈何,常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不看僧面看佛面,赵狛一直是皇后的心腹,皇上很多时候都要敬皇后几分,谁又敢轻易得罪皇后?
因着慕容珩和皇后关系不亲,对着赵狛也没什么印象。
谢旭对宫廷中人知之甚少,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显然大有来头的太监,思忖半晌,道:“你是皇后派来的?”
赵狛手中的犀尘微微一动,“我敬谢帮主是条汉子,只是以卵击石,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人要干的事。娘娘放话下来,从此京城再无乌衣巷,盐商生意归千金帮负责。”
谢旭目中寒光大放,道:“荒谬!我谢旭的生意什么时候轮到那宫中妇人插手?”
谢旭立刻明白过来这些人盗取盐商的目的,竟然是要踢走乌衣巷,想把千金帮变成第二个乌衣巷,重新开始贩卖私盐的生意。
谁能够想到皇后的手段会如此雷厉风行,才刚刚将原来的乌衣巷一脚踹走,下一刻已然在着手准备别动帮派取而代之。
现在赵狛负责将搜刮来的盐带走,显然是因为没了乌衣巷的船运供货,太子的私盐库存货不足,所以到处搜刮盐商的盐,准备大干一场。
听到谢旭竟然张狂到辱骂皇后,赵狛颇有城府,倒也不和他计较,平平道:“背叛太子是你们的选择,所以沦落到如今的过街老鼠,人人避之不及也应该是意料之中。”
谢旭紧紧盯着赵狛身后那一车盐,声音骤冷,“我今日是不会让你安然离去。”
赵狛不慌不忙地喊道:“十兽!”
下一刻,刚才还在搬盐的普通汉子再次出现在他身后,但是对比起之前,这十个人身上的气质已然截然不同,每个人都凶神恶煞,眼睛里迸射出锋利的杀机。
他们站在一起,呈现诡异的三角形,随着十个人慢慢聚齐,雄厚的内力竟是将空气也震得有隐隐翕动。
赵狛已然隐身到了无穷的黑暗中,空气里只留下他略带尖利的沙哑嗓音,“谢大帮主,杂家先行回去了。”
骨碌碌的马车声渐行渐远,谢旭多次想追过去都被身前这十个人挡住了。
却说那慕容珩和云歌,看到赵狛的出现,就开始一直跟着他的前进路线。
那赵狛远比之前千金帮要狡猾的多,马车左拐右拐,绕了不少弯弯道道。因着夜色深沉,慕容珩好几次差点跟丢,终于看到马车停在那梅花街的万隆米厂门口。
慕容珩轻手轻脚地抱着云歌,跃上了米厂的屋檐。二人匍匐在参差不齐的砖瓦块上,云歌小心翼翼地将瓦片挪开了一小条缝隙,偷看里面的情景。
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一派敞亮,但是诡异的是并没有什么装载盐的箱子,看上去十分空荡,一点也不像盐库。
如山高的雪白盐就这样被从马车里倾倒而出,赵狛将犀尘放在了手臂上,目光低垂。他沙哑而尖利的嗓音在宽阔的米仓里回响:“这次有了小小阻滞,乌衣巷的谢旭发现了我们,但是十兽已经将他拦阻在那里。”
一道身影忽然从柱子后缓缓走出,身着嵌金边锦线玄袍,一派养尊处优的气度。
“下次再遇着谢旭,我要看到他的项上人头。”
“太子殿下莫急,娘娘不是吩咐了,杀谢旭的事已经下了悬赏吗?用不着弄脏殿下的手。”赵狛满脸笑容可掬,驼着背弓着腰,无比谦卑。和刚才对峙谢旭时候散发的凌厉气息判若两人。
太子慕容珏看着满地白花花的盐,叹道:“要多久才可以把我这个盐库填满?吏部那些人等这个月的私盐都等得不耐烦了。”
赵狛轻扬犀尘,催促道:“手脚都给我麻利点!没看到太子很心急吗?”
搬东西的几个穿着官府的人立刻加快了速度,一车子的盐便被卸下倒在地上。慕容珩定睛一看,这些人均头戴纱帽,身着黑袍,腰间束有红带子,垂下一块沉沉的铁牌,牌面雕刻着个虎头,狰然生威,也格外醒目。
是宫里的禁卫军,太子的属下。
慕容珏成为太子后,立刻被委以禁卫军统领一职,这虽说只是个正三品的官职,甚至和赵狛一样官阶,但是却说明太子获得了皇上的信任。
但见这些禁卫军再次用一个更大的麻袋把盐山铲进去后,就三三两两地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向另一角走去。
慕容珩目中划过疑惑之色,这个地方看上去不像是盐库,连盐的影子都没有,只能说明真正的盐库被藏起来了。再看离去的禁卫军,却是不见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整座米床空荡荡地只剩下了赵狛和慕容珏二人。
慕容珩愈发肯定这里有一个隐藏起来的密室入口,通向神秘的私盐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用他们想方设法提高盐价,逼太子亲自去盐库取盐,为了取代乌衣巷,皇后竟然想到要强取豪夺来扩充盐库。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慕容珩朝云歌看了一眼,正准备带她离去。却发现云歌也在看着他,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只见云歌用唇形说道:“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