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虽然此时感到愤怒,但是她毕竟不是什么情绪上来就会冲昏头脑的人。她意识到了舜的表现不同寻常,嘴角的讽刺也慢慢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的诧异。
“舜管家的意思,是瑛殿下不怀好意?”
舜摇摇头,“我不过是一个无用奴仆。只是现在是众皇子竞逐太子位置的敏感时期,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王妃应该事事小心。”
云歌读出了他说这番话背后的用意,说:“是我行事莽撞,不懂这些官场手段。”
“而且我还有一事要转告王妃。”
“何事?”
“王爷其实回来了。”
大堂里,慕容瑛百无聊赖地坐在了那张红木大桌子边,撑着脸发呆,一只手搭在了桌面上“哒哒哒”地一个劲地敲打。
就在这时,一阵木头的滚动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慕容瑛诧异地回头,便看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他的瞳孔划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惊讶,“你是这府上的何人?”
“奴婢是来伺候瑛殿下,珩王妃还在梳洗换装,烦请殿下稍等片刻。”
坐在轮椅上的女子声音清冷,谈吐得体。尤其是一张白皙透亮的脸蛋,上面有一双明亮的眸子朝慕容瑛直勾勾地看过去。就像是冬日票落下来的第一片雪花,冷冷清清,却动人心魄。
“你坐着轮椅,怎么伺候我?”慕容瑛扯出一丝讽笑,一双桃花眼半眯着打量着雪杏,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斟茶倒水也还是可以的。”雪杏说着就伸出手,抓住了桌子正中间的茶杯,再把那壶清茶倒进去,把杯子捧到了慕容瑛的面前,声音是淡淡的,“瑛殿下,请用茶。”
慕容瑛并没有接过她的茶杯,只是用眼睛在她的脸上反复打量着许久,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雪杏。”
雪杏朝着慕容瑛轻轻一笑,但是那双清冷的眸子一如既往地透彻如琉璃,透出着冰冷的气息。
“雪杏?果然是人如其名,不过我要见到的是王妃,而不是你。”慕容瑛微微眯起眼睛,“你家王妃呢?怎么那么久过去,都不出来?”
雪杏淡淡地说:“王妃贵人事忙,就劳烦瑛殿下等待多一阵子。”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身后拖曳着长长的裙摆。“瑛殿下久等了。”
慕容瑛挑了挑眉,“王妃还真是事情多。”
“瑛殿下既然说了是来赔礼道歉,那就要迁就主人。若非你的马车冲撞了我,你也不会来这里。”
“其实我进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慕容瑛一双桃花眼眼神邪魅地看着云歌,“王妃可知道,最近边疆不太平?”
“有珩王前去镇压,何来的不太平?”
“圣上已经召集朝堂的所有官员,在商议是否应该召回珩王;圣上怀疑,珩王用兵自重。”
云歌盯着慕容瑛的双目,“这句话,是陛下传令让你转告与我,还是你自己探听来的消息?”
“有区别吗?”慕容瑛挑了挑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也敬佩珩王是让边疆蛮夷闻风丧胆的战神,只是所有的光荣背后,只怕是陛下愈来愈深的忌惮。加之你让淑妃被打入冷宫。如今可以制衡慕容珩的势力,是所剩无几了。”
“既然如此,我也无能为力;我不过是一个寻常夫人,懂的也只是相夫教子。瑛殿下来找我,也只怕是白费力气了。”
“我此次前来,是希望和珩王联手,共同击碎其余皇子的谣言。”
“如何击碎?你刚刚不是说,圣上已经忌惮心盛,珩王也无人可控制吗?”
“很简单,正所谓得民心得天下。我们在百姓心里是仁德之师,陛下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借口去下手。”
云歌的双眼微微眯起,“换而言之,我们在百姓心里是仁德化身,出师有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陛下信服。是吧?”
慕容瑛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我联手,让京城百姓对我们二人都心怀感激和崇敬。待到那一日真的到来,一切都可以师出有名。”
“只怕是师出有名,也不能轻而易举就攻陷有慕容璃所在的京城吧?”
蓦然,一个冷酷的男声从一侧缓缓传来。
慕容瑛见到突然出现的男人,并没丝毫的震惊。只是眨了眨他自己那双风流不逊的桃花运,拖长了声音说:“说曹操就到。珩王果然是神机妙算,知道我今日要来,特意来迎接我了。”
对比起慕容瑛的平静自若,云歌却是激动不已,她怔怔地看着慕容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虽然之前舜已经告诉她,慕容珩提前回到京城,但是到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激动难耐。
“眼下的京城明里是由禁卫军把守,暗里却是由慕容璃一党操纵着全京城的护卫。自从前太子慕容珏被夺取位分,他手里的禁卫军掌控大权就落在了慕容璃的手里。你让我们怎么联手,才可以打的过这京城的三千禁卫军?”
慕容珩径自坐在了云歌身边,朝慕容瑛毫不客气地质问。
“兵者诡道也,我不相信用兵多年的珩王殿下会不知道怎么打仗,”慕容瑛淡淡地说,“如果是顾忌出师无名,大可以打一个讨伐朝中叛党的幌子。”
慕容珩深深地看着他,“既然瑛你如此心急火燎,那为何不由你自己来做这只出头鸟?我可是愿意在背后好好配合的。”
他们二人表面上着商量着如何用兵,但是实际上,最后的皇位归属与谁,二人都没有提及半分。
因为彼此都知道,等到他们打赢了这场仗,顺顺利利地来到了皇位前方的时候,就是彼此反目成仇的时候。
慕容瑛会来珩王府,就是算准了慕容珩会在这个敏感时期赶回京城。朝中其余皇子都是打着对慕容珩十分忌惮的旗号,整日都在皇上面前不断地叫嚣慕容珩如何如何用兵自重,如何如何地心怀叵测。
如果现在他还不回来,那就要接受皇上的铁骑,直接就讨伐而去。
所以慕容瑛算到慕容珩这个聪明人必然会预判先机,回到京城面圣,还皇上一个安心。
“为何你要如此犹豫?我不信你的边塞将士,会全部留在你的身后,”慕容瑛意有所指。
慕容珩却摇摇头,说:“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将士的的确确留在了边疆。他们想要留在那个黄沙滚滚的地方,替整个慕容王朝守护国土。”
慕容瑛的眼角抽搐,愤愤道:“难道你就不怕你此次回来,陛下会治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那也要看他们给不给的起这个罪名。”慕容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瑛你还是请回吧,我是不会把今天你和我说的内容透露出去,我也不希望你把这个内容说出去。”
慕容瑛“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对慕容珩的回拒感到及其愤怒,但是他毕竟也是有点城府的人,懂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过片刻就恢复了寻常模样,一脸的浪荡不羁的模样,“既然王兄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说。我先告退,今日叨扰了珩王府。”
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朝雪杏方向瞥了一眼,才缓缓跨过了门槛,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慕容珩目送着他离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仿佛是幽黑不可见底的黑洞,崩射出令人心寒的冷冷寒光。
“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细细如蚊子般的声音。
慕容珩诧异着回过头去,看到了云歌那张微微发烫的脸颊,嘴角旋然勾起了一丝笑意,“因为京城最近不太平,这几日都落脚到了城外的驿站,不敢进去。怕惊动到了其他人的势力。”
云歌双手抱臂,声音微冷,但是还是夹杂着女子特有的娇嗔,“你就对你的孩子不管不顾了?没想到英明神武的珩王殿下会是抛妻弃子的莽汉。”
“抛妻弃子我做不出来,但是家里有你在不就可以排除万难了吗?还怕什么?”慕容珩并不生气,却勾起了她的下巴调笑着说。“我的妻子那么能干聪明大方。”
“呸,谁是你的妻子。”
“多亏了你,淑妃才可以消停起来;现在想想她便关在冷宫,我就很解气,”慕容珩嘴角挑起了一抹讽刺的笑。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云歌的双目划过一道精光,“如果不是她让人大庭广众下对我施以杖责,她也不会落的这个下场。”
慕容珩的神色微微一凝,“你说什么?她竟敢对你公然杖责行刑处罚?”他的双目慢慢凝聚出来漆黑的冷光,就像是锋锐的刀刃,泛着杀气和冷酷。
“难道你不知道?”云歌委屈地撅起嘴,可怜兮兮地看着慕容珩。
慕容珩的眉头拧的更深,“淑妃,真的好大的胆子。我的女人都敢打。”他的双手握成了拳头,骨节分明,就像是蓄足了力量一般。
云歌看着慕容珩那冷峻的神色,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声音轻柔,“其实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她行事张狂严酷,就不会落的今日的下场。”
慕容珩勾起嘴角,冷冷地说:“她可不是第一次行事阴损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