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妃被带走不久,皇上也离去。宫里的莺莺燕燕,城中的贵女夫人也相继离开,原本热闹喧哗人声鼎沸的淑芳宫顿时只剩下空荡荡的地板,案几上的食物也还散发着热气。
云歌却并没有走,她看着眼前的师娉婷和慕容璃二人,嘴角是深深的讽刺。
“苦心经营步下这个局,你们就这点能耐?”
师娉婷不慌不忙地坐在位子上饮茶,“今日不过是一个开始,以后有的是你好受。”
云歌看着她美如羊脂玉的冰肌雪肤,“我一直顾念你是慕容珩的青梅竹马,只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于我,若有下一次,我定然会让你尝到万劫不复的滋味。”
“万劫不复?”慕容璃眉眼间尽是别样的邪魅,“你还当真以为,你会胜的过我们?”
云歌冷笑,“你们这样害人,等着那天遭报应!”
她说完也不和这对阴险小人继续纠缠,一人独自离开了淑芳宫门。前脚跨出了淑芳宫,便看到有一个极其熟悉的灰色身影后脚往宫里走去。
云歌只觉得这个身影极为熟悉,但是一时间又喊不出名字。她回头看了看,看见是一个身形纤瘦的灰袍女子走入淑芳宫。
云歌继续往宫门外走去,天上的太阳已是开始下垂,原来刚刚在淑芳宫的闹剧竟然持续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赶着回去吃饭。
就在这时,一个亮眼夺目的红衣女子在前方堵住她的道路,云歌定睛一看,这女子面容陌生,但是眉眼里熟悉的跋扈却让她历历在目。
突如其来的女子劈头就是一句:“你为何害我娘亲?”
云歌甚是不解,“你是何人?我并不认识你娘亲。又何来害人一说?”
那女子长得粉雕玉琢,就像是初生的海棠花,由内到外都透着一股娇纵之气,“本宫是玲珑公主,薛妃是我娘亲,陈都梁王是我哥哥,你害我娘亲被打入长乐宫!”
陈都梁王?
云歌一听,是有些愣住了,她对除了慕容珩之外的其余几个皇子都鲜有耳闻,自然不清楚玲珑公主是何人。但是从这个女子的跋扈神态,她也认出此人正是之前在上林猎场对自己无力取笑的贵女之一。她当时还对玲珑公主一番训斥,将她说的哑口无言。
“公主留在这里不走,是要与我讨个说法吧?”
“你加害娘亲!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云歌嘴角拉扯出一丝微笑,如此直白的童稚之语,在这个人心诡谲莫测的后宫,她还是头一次听到。
“你可有听过一句,忍字头上一把刀,你如果是真要为你母亲申冤,你只有隐忍才可以达到目的,而不是敲锣打鼓地走到敌人面前。”
云歌伸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道。
玲珑公主见她打自己,俏脸立刻涨得通红,“我才不听你的教训!”
云歌说:“我没有加害你的母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来的蹊跷,我不过是局中人,什么都是身不由己。”
玲珑公主愣了,“不是你?她们都说是你嗦摆了王掌事,害了我母后。”
云歌闻言浅浅一笑,“我并非后宫之人,又为何要加害你母后?你是受有心人蒙骗了。”
玲珑公主愕然,“阿杜不会骗我的...”
阿杜?云歌呆了呆,“你说的,可是杜若?”
玲珑公主颔首,“她告诉我,是你害得母后,让我去告诉陛下。”
云歌冷笑一声,“我连你母后也是今日第一次见,我为何做这样的事!稚子何辜,她们竟然丧心病狂地去欺骗一个孩童。”
玲珑公主迷茫地看着她,“不是你那是谁?”
云歌看着她面若桃花,只是未料到玲珑公主这脑子却那么不清明,只好循循善诱:“谁教唆你今日过来,便是谁要加害你。她不过是利用你作为对付我的工具。”
玲珑公主目瞪口呆,她目光变成小鹿一般,楚楚动人的无助。“阿杜是骗我了?我娘亲之前还和阿杜见面过聊天...”
云歌一愣,“什么?薛妃和杜若见过面?”
玲珑公主茫然地点点头,“是啊,但是阿杜今日就被抓去,连娘亲也被关;她们说是你干的...”
她这次说的话已经是有点结结巴巴,比起之前的理直气壮是心虚了不少。
云歌微笑,“小公主啊,以后放聪明点,韬光养晦,幸好今天是遇到了我,不然你就撞大事了。”
玲珑公主似懂非懂地颔首,云歌和她聊完,便顺着石路朝宫门外走去。
此时天空已经黑了大半,但是还有几丝夕阳微弱的光亮,照亮了大街。
云歌在马车上注视着洒金街,目光一层深一层浅,就在她乘坐的马车经过一个隐秘的拐弯处,忽然前面有马直面过来,还有无数的人影闪动。她只来得及看到为首的人是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她乘坐的马车就一阵晃荡,她的额头也“哐当”一下撞到了马车壁上,将她撞的一阵头晕眼花。
“里面的人下车!!”
云歌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声音粗犷凶恶。
怎么可能?难道是有贼人抢劫?云歌捂住自己的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就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大手将自己从马车里扯了出来,跌坐在地上。
“你就是云歌?”
一个黑暗高大的身影落在云歌的面上,云歌抬头看去,依旧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孔,来人身边站着好几个身形婀娜的女子,她们手上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一众人将云歌团团围住。
“是我,你是何人?竟敢劫持珩王府的马车?”云歌镇定地看着他。
那人玩味地笑了,“珩王又如何?比起我梁王又如何?”
梁王?陈都梁王,薛妃的儿子,云歌的脑海里跳出了一连串的名字,她顿时明了是这人定然要追寻薛妃今日被打入长乐宫的事而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梁王如此作态,是我们王妃得罪你什么了?”
就在这时,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在巷道里轻飘飘地传来。
梁王朝声音方向看去,只见那是一个褐色衣衫的身形颀长的男子,他的目光冷峻锐利,就像是一把匕首直直刺向了梁王身上。
梁王看到他出现,摆了摆手,示意那几个女子往身后四散退去,“今日她将我母亲陷害,让我母妃被囚入凄冷幽寂的长乐宫,终生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我只是过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走到了光影交界处,露出了他全部面貌,“那你应当去司舞房,在那里的王掌事,还有杜若的好姐妹锦溪,才是天女花球的罪魁祸首。我们王妃,仅仅是她们设局害的人罢了。”
云歌拍拍衣裙从地上起来,“舜,你将证据交给他看”,当时她让舜在自己中毒后提前离开,就是察觉到是司舞房有人蓄意谋害她,要舜去调查司舞房。
舜从自己身上摸出一瓶千金散,“这是我在锦溪的房中找到,她和王掌事勾结,继而唆使了杜若将千金散倒入玛瑙球。”
“锦溪,王掌事,”梁王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他伸出手接过了舜手中的千金散,他长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我都韬光养晦,故意天天耽于女色,以消除她们的敌意。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云歌看了眼他身后的一排女子,原来他是故意带在身边惑人眼球;只是眼前光线太黑,她实在看不清这个心思深沉的梁王到底长得是何模样。
“淑妃此次午膳,是要一石二鸟,诬陷我不成之后,又挑拨你我关系,”云歌淡淡地说,“梁王也不是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厉害的女人。”
梁王轻声笑了,“珩王妃说的在理,如今皇后死了,后宫是要变天。”说到最后六个字的时候,他就像是在咬牙切齿一般,带着无比的恨意。
他说完朝云歌鞠了一躬,诚恳地道歉:“今日是我无礼,受小人嗦摆,误会珩王妃了。”
“玲珑公主今日也找我来了,这淑妃还真的是挑拨人心的好手。”云歌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说。
“玲珑?”梁王似乎很是愕然,他继而说:“本王会让人去详细调查司舞房,如果日后有替我母妃翻案的机会,还望珩王妃可以助我兄妹一臂之力,瑛定会感激涕零!”
他这番郑重承诺,云歌也不好拒绝,“假以时日,我也会帮上一把,梁王放心。”
梁王听到她答应了,便带上那群莺莺燕燕骑上骏马扬长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舜从阴影里走出,说:“是属下来迟,才导致王妃受辱。”
云歌摆摆手,说:“如果可以因为一次受辱,就结交下一个盟友,那还是值得的。”
舜恭恭敬敬地替她重新打开车门,将原来的马车夫赶走后,自己手握缰绳,驱车前进,消失在幽幽黑夜之中。
回到珩王府时,正中的大红木桌子上不出意料地坐着一个男人,他冷若冰霜,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只是云歌朝他展颜一笑,他的目光顿时融化的柔软,亲密地把云歌抱在怀中。
“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是我没有派更多人保护你,让你蒙受无妄之灾。”
“夫君请放心,我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这种无妄之灾云歌还是消失得起。”
云歌低下头温声细语,她那一声夫君叫的慕容珩心花怒放,唇角边上都是笑意。
“最喜欢便是听你叫我夫君了,”慕容珩挽住她的腰肢,让云歌坐在自己腿上,目光炯炯地落在她清丽容颜。
云歌说:“这次也是过得凶险,若非淑妃醉翁之意不在酒,被关押的人估计就是我了。”
慕容珩语气森森,“她哪里不是专程对付你,以后凡事小心,这些藏在暗处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云歌轻抚他的眉头,说:“你眉头皱的这么紧,小心变成老头子。”
慕容珩调笑说:“我变成老头子你还要不要我?”
云歌巧笑嫣然:“你是老头子,我就是老婆子。你我夫妻一体。”
慕容珩深深地看进云歌的眼眸之中,说:“歌儿,我实在看不得他们这样嚣张下去,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要反击,给他们点颜色?”
他得知今日云歌被冤枉,本来是极为震怒要寻慕容璃麻烦。只是他知道云歌性情,如果要报复,她是不喜假以人手。
云歌目中闪过冷光,“定然是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