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都朝着云歌方向投出怀疑的目光。
既然淑妃有事,那为何珩王妃会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呢?这个便是大家心里泛起的共同的疑问,只是谁也没有大胆说出口。
珩王毕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之一,加上太子被废,慕容珩身负赫赫军功,于是就成为了如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趋炎附势,想要攀附珩王权势,所以要落井下石对云歌不利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云歌被淑妃这样指着,她倒是脸色如常,盈盈起身,“淑妃娘娘这么一说,是在暗示臣妾是下毒之人?”
淑妃面色泛黄,精神颓然,“珩王妃...错怪我的意思了,咳咳,只是我在触碰之后,便开始有黄色斑点蔓延,没想到是被人下了毒...”
云歌看着她故作虚弱惹人怜悯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母妃,还是等太医过来再下定论,”慕容璃轻声说着,替淑妃倒上了一杯热茶。
就在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既然淑妃娘娘沾染了天女花球上的毒,看珩王妃还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呢,那应该不是天女花球上的毒吧?”
终于有人说出了这句话。
云歌紧紧地盯着说话人,冷冷说:“师小姐,天女花球是舞女杜若失手滚落到我这里,然后被传到了淑妃的手中。试问大庭广众之下,我又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内,做到往花球中下毒?”
师娉婷翘起嘴角,她纯洁如百合花般的脸庞显露出一种天真烂漫姿态,“我可没有说是珩王妃下毒,娉婷心系淑妃玉体,才武断做了猜想。珩王妃如此反应,莫不是心虚了?”
云歌笑着站起身来,她正要继续和师娉婷对峙,便听到了从宫门外传来了高威那熟悉而尖利的叫喊声:“皇上驾到!”
刹那间,宫里的所有人都跪倒地上,整齐划一地开口:“皇上万岁万万岁!”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天子急急忙忙地朝宫里走了过来,他无视那些跪地身影,匆匆停在了淑妃的身边,他先是细细打量了淑妃的全身上下,继而温声细语:“这是怎么了?”
淑妃脸色哀然,说:“臣妾见宫内的牡丹花开,便打算今日筹办午宴,邀约众人一同欣赏牡丹的天姿国色。哪里知道在司舞房的舞女杜若献给臣妾一颗天女花球后,臣妾的手上和脸上就开始长出了这些黄色斑点,臣妾平日里和司舞房也是无冤无仇,如今被这般下毒...实在是难过。”
她举起袖子轻轻擦拭着眼角,说到最后低声抽泣。
慕容璃在一边搀扶着淑妃,也说:“儿臣就在现场,刚刚也是看到杜若将天女花球献出去后,母妃便神色异常。”
皇上愠怒道:“立刻将那舞女杜若传令过来!”他又看了座位上虚弱的淑妃一眼,说:“还有太医,立刻将太医传令过来,替淑妃治病。”
就在他话音落下不久,一个年轻医师肩上挎着一个医箱往这里匆匆赶了过来,他赶到了淑妃的面前,伸手把脉,继而让淑妃伸出舌头,去看她的舌苔舌根。
云歌看着这个容貌年轻的太医,心里暗暗点头。很多医者看毒都是直接看伤口看中毒迹象,但是他选择看的却是淑妃的脉搏。
那年轻小太医在做完这一切后,才开始仔细观察淑妃那些黄褐色的斑点。
许是看病时间拖得太久,皇上的脸色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太医院不知道派一些有经验的太医吗?”
小太医慌忙跪地,说:“回禀陛下,并不是臣医术差劲,而是淑妃娘娘身体状况很复杂,所以臣不敢轻易下定论。”
他顿了顿又续说道:“这是一种凶猛的毒药,会在短短时间就侵入全身血液,所幸对人的五脏六腑毒害不大,但是会留下黄色的斑点。”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说:“...而且娘娘...娘娘怀有身孕,这种毒因为胎儿的存在,会蔓延的更加快速。”
“什么?有身孕?”皇上一脸震惊,随即他露出了喜悦之色,说:“赶快替淑妃解毒,一定要保住她母子平安。”
淑妃也是震惊地看着小太医,显然她都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她怀下了龙胎。
与此同时,身孕二字立刻传遍四周,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开始了窃窃私语,薛妃柔嫔带领着其余的妃子一同上前,朝皇上恭贺喜得龙子。她们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有郁郁之色,如今七位皇子中最得宠的皇子皆是淑妃所出,她这次怀上身孕,不管是小公主还是小皇子都必定会讨得皇上龙颜大悦。
淑妃之上再无别的妃嫔,那么淑妃的这个龙胎就会成为她以后登上凤位的一大助力。
薛妃垂手立在一边,她的目光却落在云歌身上,“珩王妃要不也让太医看看?当时摸到天女花球的人,还有你吧。”
薛妃此言一出,云歌身上立刻汇聚了种种非议的目光。
同样的问题,已经先后被师娉婷和薛妃询问过,不同的是,现在皇上是在场的。
皇上皱紧眉头,问:“珩王妃,你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吗?”
云歌摇摇头,声音清冷:“臣妾仅仅是捧了一阵子,现在那天女花球还放在臣妾的桌子边上。”
“太医,过去检查那个花球。”皇上的声音很冷。
太医立刻过去查看,他带着手套将天女花球抓住,目光变得十分严峻,“回皇上,这个玛瑙花球上有大量的毒液,的确是导致淑妃中毒的原因。”
太医的目光落在云歌身上,疑惑地说:“这种毒液是提取自毒蛇,只要稍稍一碰就会全身发作。珩王妃可否介意我替你诊断?”
云歌知道自己如今是百口莫辩,她当时也是长满了黄色斑点,但是她就算将自己用了解毒膏体涂抹的事情说出去,还有人相信她吗?
云歌说:“太医大人,我身上并无大碍,这个不用诊断了。”
太医连忙垂下眼睛,站在了一边。
就在这时,宫门外的侍卫押解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人一身红色舞裙,露出了半截白玉般动人的纤细腰肢,走动之间发出了叮铃的声响,正是杜若。
云歌看到一身红衣的杜若出现的时候,心里升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陛下饶命!我没有做过下毒加害淑妃的事!”
杜若一看到皇上,立刻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皇上打量着她那张雪白的瓜子脸,厉声呵斥:“那天女花球就是你送出的!如今淑妃触碰到花球后全身中毒,不是你还能是谁!”
杜若吓得白了一张脸,立刻拼命地为自己辩白:“我一路上都是捧着花球走的,但是我都没有中毒。”
的确,杜若是和其余司舞房的舞女一同走到宫殿的,她如果要下毒,那她的手为什么在捧着天女花球的时候会安然无恙?当时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歌舞表演,杜若还是领舞,她有什么异样在场所有人都会看到。
“杜若跳舞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慕容璃低声和皇上说。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皇上也不好发问。他只好看着淑妃脸上越来越深的斑点,目中忧虑之色愈发地深沉。
就在这时候,年轻太医朝陛下说:“陛下,我有一个办法能够验证她是否在说谎。”
皇上眯着眼,目中有无数暗影浮动,他说:“你用你的办法试试看,现在也是没有任何进展。”
小太医走到杜若身前,说:“请姑娘伸出双手。”
杜若愣了一下,将她十指伸了出来,她的手指很美,在烛光下显得又细又白。
随即小太医朝侍卫低声说了什么,那侍卫便匆匆跑了出去,等过了许久之后,便有一壶雄黄递到了年轻太医的手上。
他将雄黄倾倒在杜若的十指,下一刻,杜若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只见那原本雪白的指头全部腐烂流脓,化成了一滴滴绿色的诡异脓汁。
“雄黄遇到蛇毒,便会和蛇毒发生反应,”太医解释道,“她将自己的十指都涂抹上了蛇毒,所以天女花球才会沾满了毒液,于是淑妃娘娘触碰到天女花球后,淑妃娘娘便全身都是中毒后的斑点。”
皇上冷冷地盯着杜若,“你这个妖女,竟然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毒害朕的妻儿!”
杜若抬高头,她原本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变了,但是还是水汪汪的明眸善睐,一脸的得意洋洋。
“毒害?”杜若轻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说:“我可没有让你的淑妃有性命之忧,她不过会全身长满奇怪的斑点,那么到时候她生下来的婴儿也会都是斑点。”
皇上目中燃烧起滔天怒火,“大胆妖女!到底是谁指示你?”
杜若一听却是换了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但是目中却有一丝惊慌一掠而过。
“没人指示我,是我自己要给淑妃下毒,因为我一向不喜淑妃,她恃宠而骄,之前我去她殿上表演,她斥责我跳的差,要将我贬到永巷做粗使婆子,所以我就心生怨愤。”
慕容璃忽然开口:“我不记得你有来过淑芳宫跳舞,你说是你一人的罪责,那么这些蛇毒是谁给你的?这样的蛇毒,市面上应该是没有卖的。”
杜若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说:“这是我老家的蛇毒,所以寻常人是找不到的。”
但是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打断。
那太医呵斥道:“你休要蒙骗我们!这蛇毒是苗疆传来千金散,寓意是千金难买。”
皇上阴沉着脸,朝跪地的杜若步步逼近:“到底是谁授意你千金散?要来下毒朕的淑妃?”
杜若被皇上磅礴的气势压的直不起身子,她一收原来的得意神色,变得瑟瑟发抖地说:“都是我一个人找来的千金散。”
皇上看出来杜若是在说谎,他沉声说:“如果你把你背后的人说出来,朕可以格外开恩,饶你一条性命。”
杜若全身颤抖的和筛子一样,她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着皇上,“陛下真的会饶了杜若一命?”
“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
杜若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终停留在了云歌身上,轻声说:“是珩王妃将千金散交给我的,她说我不帮她涂抹在天女花球上,她便杀了我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