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得怎么说。
“口嫌体正直。”慕沉川嘴里碎碎一念心里头都忍不住要笑，这男人多少还是，挺可爱的。
“小姐您说什么呢？”莺歌听到了嘀咕再一看慕沉川无所谓的摇头晃脑，“哎呀，我的小姐啊……”莺歌满脸感慨憋着嘴全副心思都在替这个小姐操碎了心，“这次的赐婚取消了，莺歌觉得，您可能嫁不出去了……”
调侃慕沉川归调侃慕沉川，这才是真正的重点好吗！
“啪”，莺歌脑袋上就挨了慕沉川一记敲打，那四小姐顺手捏了桌上的苹果就啃了口：“怎么说话的呢小丫头。”还说爱自己，这分明是对自己恨之入骨吧。
莺歌呜呜的抱着脑袋委屈巴巴的：“祁公子明明都快领圣旨了都不能娶到您，您说这全王城还有谁敢娶您呀……”莺歌觉得自己的担忧一点儿也没错，瞧瞧自家的这个小姐，连圣上的赐婚都莫名其妙的飞了，祁昱修这么好的人都给小姐吓跑了，再说说谢家那个大佛爷，当然不可能娶自家这个不像小姐的小姐，完了完了，莫说全王城了，就是放眼天下，可能她家小姐的名声都已经狼藉到没有一个男人敢娶了。
“哇，你说的我好像人见人怕，人见人欺。”慕沉川倒不以为意，把苹果啃的是嘎嘣脆，这次联姻取消，安国侯可能要气急败坏了，诚然那老侯爷肯定知道是谢非予的话才导致这事泡汤了，慕沉川又和谢非予一同一程，显然，定是她这个不孝女在谢非予面前吹的什么耳边风导致的。
莺歌见担心没用她心思一沉，就语重心长的拍拍慕沉川的肩：“小姐你要是真的嫁不出去了，莺歌也不嫁人，陪您天、荒、地、老！”她重重的“嗯”了声。
慕沉川嫌弃脸的拍掉她的小手嘿嘿笑：“我可没准许你跟我一个样儿。”就算她慕沉川嫁不出去了，莺歌还是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生活的，“寻个机会，我替你把这卖身契给骗到手，然后给你自由之身。”
“小姐您这是不要奴婢了吗？”谁知道莺歌听到这消息反而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刚还委委屈屈的现在是毫不遮掩就大哭了起来。
“我没我没！”慕沉川被她弄的一头雾水，不是把卖身契拿到手是这些小奴婢最开心的事，怎么莺歌反而一点也不高兴，“我就是想着这样对你可能更公平一些。”跟着慕沉川，真怕什么时候就掉了脑袋。
“除了跟着小姐，莺歌哪里也不去。”莺歌咬着唇角信誓旦旦的。
慕沉川就把手中半个苹果塞到了莺歌嘴里，老实说，她姓慕的何德何能，母亲竟还为自己留下了如此忠心耿耿的奴婢一枚，叫人唏嘘不已，慕沉川扭头就看到窗口那被阳光都点缀的璀璨生辉的玉石葡萄上，这临时“篡改”的成命，想来谢非予也要面临天子的质问了吧，尽管那男人莫名其妙的言辞却总能叫人心悦诚服——
这是自然的，谢非予这会可不就在宣政后殿，安安稳稳坐在那雕金画镂的椅子里，听已经结束了早朝的九五之尊在跟前唠叨。
当然，说唠叨也是过了，九五之尊瞪着自家皇叔已经足足三盏茶的时间，谁也不说一句话，这个僵局着实叫人沉闷的不行，可偏偏那始作俑者的谢非予就没要起头说一句“抱歉”的解释话语。
连殿门外守着的刘浩刘公公都不敢多喘息一声，用眼神暗示着两边的小太监都给他好好的守着看着伺候着，里面那两人谁一个不开心都能掉人脑袋。
一早上那牛皮哄哄的谢皇叔就一阵风似的带来了三个字，九五之尊一拍龙案，这还有王法吗！可人家谢非予呢，大咧咧的就瞅着天子，天子没办法啊，赶在上朝前思来想去了半天，才把安国侯给叫去了小厅三言两语将这事给叨咕过去了。
原因？还要个P的原因，谢大爷一句话，你还能跟他正面刚？
所以他这皇帝陛下只能擦屁股啊。
“皇叔，这岂是儿戏，君无戏言。”九五之尊虽然把圣旨收回了，可心里绝对是很不痛快的，身为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怎么可以朝令夕改，谢非予很明显并没把这个皇帝的权威放在眼中——
这绝对足够天子心中丛生芥蒂的了。
所以，早朝结束后他把谢非予请到了后殿。
“所以微臣可是在陛下颁旨之前就出言制止了。”说的好似他已经给足了面子。
狗屁，九五之尊气的胡子眉毛都要倒竖了，当时安国侯来提请的时候明明就问过这佛爷的意思了，还不是看在那慕沉川和这位大爷关系似乎有些情分上，那个时候谢非予可是半个不字都没沾边，怎么过了几天突然就反悔了——这哪里是九五之尊一口气咽的下去的。
“皇叔，婚姻大事对女孩子家可是事关名节，”九五之尊脸色都摆正了，今儿个还不得好好把这个谢非予给教育一番，“更何况那是安国侯的女儿，蓉妃的侄女。”
名声问题，颜面问题，都是可大可小，听听现在王城里都传的什么谣言满天飞的。
“陛下如此关心安国侯府的闲言碎语，真是费心了。”谢非予不痛不痒的回话。
九五之尊一下就怒上了心头，这是对待皇亲国戚和天子的态度吗！
“皇叔既然不愿慕沉川嫁给祁昱修，那你大可以自己娶了她，”皇帝陛下也起了气话，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就和那男人对峙了起来，“慕沉川人小心思不小，嫁给堂堂北魏王爷也不亏！”
谢非予眉眼一挑，冷笑了声：“陛下这顺水人情推得好啊。”
九五至尊也凉薄的笑了起来：“毕竟慕家那小姐也是救过皇叔的人，救命恩情，身为皇家之人自不可怠慢。”这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慕沉川曾经替谢非予挡了那么一箭。
“救命之恩，”谢非予咀嚼了这四个字眼，“既然陛下这么看重恩情，何不自己娶了慕沉川，将她纳入后宫再荣升为贵妃，令安国侯府再次鸡犬升天，岂不更好？！”
“你——谢非予！”九五之尊是真的恼怒了，不再出口尊称“皇叔”，而是直唤了他的名讳，起码证明这里头叔侄之情暂且搁起，现在，只有君臣之名，“朕真是搞不懂你了！”
“微臣也不懂陛下了，”谢非予不快不慢，对九五之尊的怒气不屑一顾，他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将有些凌乱的长发顺了顺，“安国侯府和桑苎庄联姻，安国侯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到时候贡茶纳入了侯府之手，不过是蓉妃多一盘好棋，祁昱修这个人与朝中这么多大臣私底下明里暗里相交甚好，陛下不会不知。”
谢非予说到这里停顿住，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九五之尊一眼：“您看中的是他，还是安国侯？”他突然抛出这么个问题。
安国侯和桑苎庄联姻，外面所有人都只道是安国侯想要拉拢桑苎庄，将祁昱修栽培起来，而九五之尊呢，也是想靠着安国侯的势力高涨去针对吕太后吕氏一族。
可偏偏，谢非予眼光独到，他一句话就将九五之尊的心尖问题给点了出来——
陛下，您看重的，怕是祁昱修，而不是安国侯，想要借安国侯之手，壮大祁昱修之势，安国侯才是您的踏脚石，这宫廷内幕重重，宫闱斗争谁不都是在考虑自己的利益。
谢非予在这个时候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直将九五之尊堵住了口，连脸色都刹变了两分转瞬即逝。
“祁昱修是个人才。”圣上沉默了一阵，再出口的话就不免温软了两分气势，谢非予什么都能盘算的准又怎会不知九五之尊在想什么，“朕对他，确有心。”
只需要一句话，坦坦荡荡承认，谢非予自然会明白你要做什么。
天子有时候觉得，谢非予便是那种一个眼神灵犀相对的人，在朝廷政局中，哪怕跟他稍一个眉眼意图接触他都能轻而易举看穿你在想什么的那种——
所谓，可怕的对手。
难怪，这满朝文武对谢家王爷是讳莫如深，能不打交道那是最好，非要站在他跟前了，也是该闭嘴时就闭嘴——
也只有——
九五之尊想到这里，突地轻笑了一声，将这原本沉闷尴尬的气氛给打乱了。
原因无他，他想起了慕沉川那个小丫头。
九五之尊轻咳了声，把自己的威严摆摆正：“皇叔对慕沉川是不是太过关注了些，”表面上漫不经心的话语，怎么都叫圣上怀疑，毕竟最近谢非予和那女娃走的太近，“你想拿捏安国侯府，所以以退为进从慕沉川下手不成？”
九五之尊也不是吃素的，抛出一个个问题反问那各中关系。
皇帝陛下可不会觉得谢非予是心里有慕沉川那样的小姑娘，老实说，就算阅人无数的天子也不觉得谢非予至今所作所为是出于关爱。
没人能让这佛爷关爱两分。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都出于目的。
所以，九五之尊怀疑这谢非予的动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