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好了？”
声音突的从前方传来，慕沉川才发现谢非予早已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她回神一歪头，谢非予金红的艳裳擦过春兰绵柔的花瓣，一朵落花就坠在他逶迤的长袍上。
心上朱砂，白月光。
这是慕沉川心头一跳突然映在脑海中的词。
“哑了？”谢非予没听到慕沉川的回话，多加了一句，有些许的不耐，这小东西在后头发什么呆。
“……”慕沉川掏了掏耳朵赶紧追了上去，她有些受宠若惊，谢非予居然有注意到她前一天晚上在珍馐馆受的伤，这不说也就作罢了，一提起还真有点疼，加上昨夜吹了半个晚上的冷风刺骨，指不定还得落下什么病根。
可慕四小姐特别会看眼色，尤其的不能在这佛爷面前拿乔：“不疼不疼。”她悄咪咪的揉了揉膝盖，对于谢非予突如其来的“好心”竟体会到了一种高岭之花的“温柔”。
要命。
这种口嫌体正直的男人简直直击心房，叫人想雀跃的扑上去搂住那家伙的脖子就狠狠亲一口。
恭喜慕沉川的忍耐力又提升了，她很容易就能想象到自己如上所述后的下场。
惨。
绝对惨不忍睹。
同时的，慕沉川也看的明白，她自己是与谁都不想和，这谢家的佛爷是与谁都难和，昨晚上莺歌那些发人深省的话就浮现了，让这慕四小姐的话不过脑子就蹦了出来。
“王爷身边……是否还需要人手？”
谢非予看了慕沉川这狗腿子一眼，很难得能从那其中窥到些许“诧异”，不过称之为凉飕飕的“嘲讽”并不为过。
人手？
“贤王府奴婢一百三十八人，本王亦不需幕僚。”那佛爷拒绝的干脆利索，没一点商讨的余地，还上下打量了慕沉川一番，那感觉就好像在说他谢非予要招兵买马也不至于这么不济，于是他绕过慕沉川大踏步的就往前而去。
“吓？”慕沉川一顿，“王爷，”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这段尴尬的合作关系，于是嬉皮笑脸的就往上蹭，“臣女的意思是，您看咱俩是不是可以合作一下？”她嘿嘿嘿的笑。
想当然耳，她慕四小姐“白手起家”实在是举步维艰。
谢非予眉头都蹙了起来，大抵是真没见过哪个女人会这么无耻的跟牛皮糖一样倒贴上来：“本王身边不留无用之人。”他的借口理由是信手拈来。
简而言之，慕沉川就是那种无用之人。
这你就hin不讲道理了啊谢大王爷！
慕沉川虽自认为不是聪明绝顶可也是个能现学现用的小姑娘，耍得了庶妹、欺得了嫡姐、骗得过老爹、斗得起公主，就连九五之尊和太后也能应对自如，谢非予说这些话未免太小瞧人了。
她咬牙一横就要发作，那佛爷似专门瞅准了慕沉川这小东西的脾气，恰在这火要冒了三丈的时刻，话语已经轻悠悠的落了下来。
“你连人都是本王的，拿什么筹码来谈条件。”
当头棒喝！
慕沉川一口老血，有苦说不出。
您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昨晚上她确实是亲口让这佛爷给买了，真金白银也收了，这王城里多少人看着听着，现在耍赖也是来不及的。
谢非予轻悠悠的回头看了慕沉川一眼，显然他的心思更在其他之上，而不是这小东西的几句“结盟之言”，也许他不过当戏言来听：“你要知道，德妃这一次若是得回了盛宠，那容妃的势力便不会如日中天，你安国侯府也会因为这层关系在朝中有所收敛，这次桑苎庄出事，安国侯静观其变也未出言相助，届时，侯府怕不会如现在这般如鱼得水，你看起来似乎并不为你父亲担忧。”
慕沉川这个小姑娘，谢非予时不时也听闻些许她在侯府中的所作所为，压根儿就不像慕依琴，那可是个心思算计中一分一毫都在帮着安国侯的女儿，更别说似那慕涵瑶，慕涵瑶胸大无脑除了自个儿的地位和面子，没什么是她想要的。
相比之下，慕沉川就压根不像是安国侯府的人，还处处怨怼府中女眷。
“……”慕沉川想了想，“臣女有个毛病，向来以德报德，以怨报怨。”安国侯府的人如何对她只要谢非予花点心思去了解想必一清二楚，那她又何必假惺惺的去装什么小白兔，这个男人面前，最不需要的就是那种哭哭啼啼的白莲花。
谢非予轻呷了声，一副了然的样子：“看来本王也得多提防着你。”
这话没错，他谢非予和慕沉川结的梁子可不小，按这小东西的说辞，保不准哪一天兔子急了反咬他一口，啧啧啧。
他有些意思的瞅了慕沉川，那小姑娘又是一副有苦没处说的样子，可不是，从头到尾她慕沉川哪里占得过上风，哪怕一次一丁点？
没有。
慕沉川赔笑：“臣女对王爷那可是一心无二啊。”这个时候不表明立场更待何时。
谢非予却当这些话是戏言：“凭什么？就凭你在珍馐馆那‘例无虚发’的箭矢，”丢人现眼，剑不能提，箭不能中，“还是哭哭啼啼的委屈样。”嬉皮笑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慕沉川，阳奉阴违的时候可不少。
谢非予嫌弃的很，这是唯一可以明白的。
慕沉川的脸都快给笑僵了，这佛爷也没给她丝毫的下台梯，只好自己给自己找啊，她这优点就是“心理素质过硬”，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就凭王爷，您还没要臣女的脑袋。”她嬉笑，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初谢非予一手掐住自己的时候，大约也在这个位置，那淤青可是好几日都没有消除，现在摸着就能感觉到那个时候难以呼吸的窒息。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痕迹蜿蜒下改变了初衷。
谢非予没说话，他不笑的时候，整张俊脸都带着清冷又难以亲近的疏远，真是如同俯瞰凡尘的谪仙，要不是那衬得艳羽的红衣，你若说他是九天之上禁欲的仙人，怕也不为过。
“你这脑袋就和你的人一样。”谢非予哼笑了声。
什么意思？
寄存的。
慕沉川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这位大爷一言九鼎，真要她的小命，那就是十个慕沉川也是没办法反抗的。
眼见着两人转过携芳园的桥段，倒是不远处迎面缓缓步来一小队宫女，这仗势怕也是什么后妃殿下。
慕沉川只看到金艳的裙摆如同花丛中飞簇的蝴蝶，便知道是谁了。
清和小公主。
仿佛看到了谢非予，那一小队人还加快了两步，清和是皇室最为娇蛮也明丽的公主，那一身金艳的衣袍却在谢非予面前直显得俗气难耐，慕沉川识趣的赶紧躲到那王爷的身后。
她可不想跟这个脾气不好的女人杠上。
“皇叔，”小公主虽然娇蛮任性闻名，可在谢非予的面前倒是老实的好像一只乖猫，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啊！她恭敬的行礼，“清和听闻您救了德妃娘娘的命，没想到您还没离宫，”她笑的看起来很是温婉顺和，“清和也想替皇兄谢谢您。”这几句虽然客套，倒是实话。
德妃怎么说也是她兄长的一众嫔妃之一，又是吕太后的心腹，清和也懂地这深宫应当规避的道理。
“无需，”谢非予不在意，只当她堂堂公主殿下是路过的街边花草，他转身，“本王正要离去。”懒得和她多言数语。
女人，是一种很麻烦的存在。
尤其是一个撵不走又倾心爱慕你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算得上权势滔天，又绝不是什么温婉乖顺。
麻烦。
“等一下皇叔，”清和一见就心生了几分焦急，谢非予可就没正眼瞧过自个儿多少，“这位，是安国侯府的小姐慕沉川吗？”清和公主学乖了，她不直接和谢非予对话，相反，她抓住了谢非予身边的女人。
“回公主的话，正是臣女。”慕沉川心知不可怠慢，否则小公主发脾气……emmm她倒不怕，她更担忧小公主把谢非予惹出了脾气，那才是呜呼哀哉。
清和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小姑娘几眼，整一个傲慢的挺胸，她瞬间将目光和脸庞都对准了谢非予，已将那慕沉川抛至了脑后，那感觉就仿佛在说——不过如此，区区一个侯府的小姐，她堂堂公主自不会放在眼里，哪怕是一句寒暄问话，对慕沉川来说，也该觉得感激涕零。
“皇叔，过几日城中热闹非凡便是节气佳日，清和特地从母后那得了恩赐可以出宫，您是否有时间陪清和一同……”前去邀街逛逛。
“本王不行无趣之事，况且府中杂事繁多，不便出行。”谢非予这几句还算是给足了清和公主的面子，但就一个意思，他这佛爷不跟女人去干逛街赏花这种无聊事。
“是吗……”清和顿时眼中一黯算是失落透顶了，慕沉川心里就啧啧两声，将一颗心放在谢非予这样的男人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男人，不是不懂感情，而是不屑感情。
他心里也许有权，也许有势，也许有天下，也许有北魏。
但，唯独没有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