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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函厔冬猎起

慕沉川当然会目瞪口呆。

谢非予的身后,蓝衫正牵着两匹高头大马稳妥而立,银白毛发毫不逊色与皑皑白雪浑然一体,脖颈上雕镂的金铃落下脆响,在空旷雪原直上九霄久久未能停下。

鞍旁系着的弓箭扣着艳丽的红丝,翎羽尾翼灼灼耀眼。

“与其在此地唉声叹气,不如好好享受一番。”谢非予话语刚落,慕沉川只觉腰际一紧,冰天雪地就缭乱了双眼,她已然稳稳落坐白马,马镫一踩,慕沉川双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缰绳。

上一回能如此放肆的遛马,是夏月与清和公主那场比试,小公主的凶狠跋扈劲道一点也不输人,倒是将自己心内的嫉妒全全然的表现在了脸上,慕沉川有时候觉得,清和没有那么坏,只是,笨了点。

小女儿家的心思表露无遗,身为天之骄女却不懂得如何表达,锦衣玉食的帝女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毕竟高头大马,高人一等。

“踢踢踏踏”,座下的白马哼哧着鼻息,马蹄来回踩踏,慕沉川安抚的拍了拍马脖子,将缰绳勒在手中打了两个圈儿,夹了夹马肚试图催促着白马前行。

可这马儿呢,还低着脑袋似在白雪地上寻觅着马草的气息,四蹄直挺挺的纹丝不动。

太不给面子了吧。

慕沉川就撅着嘴朝谢大佛爷瞥去:“王爷,您给罪女选的这马儿,反骨!”她翘着指尖捋起了白马的鬃毛。

“反骨?”谢非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与你恰好登对。”这佛爷也不客气。

慕沉川从来也是个不知“乖巧听话”为何物的女人。

小姑娘这一脸的憋屈就涨红了脸颊,她都瞧见站在那头的蓝衫要笑不笑的神色了。

谢非予见到慕沉川那捎带窘迫偏又忍不住心头有所欢喜的样子,倒是心情更好了些许,他长袍一揽,金色的凤羽便全然收在了掌中,翻身上马极其利落,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座下的马儿尤其听话的踢踏踢踏朝前而去,不快不慢,悠悠然的如同带着闲情逸致。

说也奇怪,谢非予的马儿往前一走,慕沉川那马就听话的紧跟其后。

慕沉川嘴都扭歪,轻轻的掐了下白马,你啊你,就是个当小跟班的料了!

将缰绳放松几许,已经很久没有想过是否还能有这样的心情,自从来到北地,不,或者该说,自从出王城的那一刻,慕沉川就没有再奢望。

彼时祁昱修策马站在山头迎风而立送她离开,慕沉川也尽与那些人情世故做了告别。

她叹了口气,缓缓而行。

雪山的上行之路慕沉川放马时也经常行径,但如此骑着马儿悠哉倜傥的却是头一回,慕沉川抬头看到跟前红色衣衫的背影,金丝纹路描绘着凤凰尾羽的细致,在那些透过了树枝的阳光下仿佛都带着不可名状的流光闪动。

林海雪原,这一身艳裳华服又要欺了多少人的眼。

白雪消融的气息充斥在鼻息间,好像凌霄花在指尖顺然开放的时刻清澈入心肺,白马踏过的痕迹,脚印深浅不一,偶有冬日鸟雀在树梢扬翅飞掠,惊的枝头白雪扑朔朔的掉落,叮铃、叮铃——脖铃仿佛也在低声的耳语。

“噗嗤”,慕沉川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流放到她这份上,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她轻轻夹了下马肚子,趋马上前与谢非予并肩而行。

“本王来到函厔有几日了?”谢非予的声音和着马蹄,一个个字眼的落下。

“已七八有余。”慕沉川记得清楚。

谢非予就沉吟了片刻:“关于慕家,没有想问的?”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说什么做什么都仿佛不受天地限制,可慕沉川只字未提,就仿佛她与王城的一切旧事都划分了个两清。

离开安国侯府如此久,老侯爷死了,可后宫还有翻云覆雨的蓉妃,还有那步着蓉妃后尘步步高升的聿王妃慕依琴。

慕沉川离开了这么多月,王城里发生了何等的变化,她就压根不想知晓?

慕沉川笑嘻嘻的:“王爷愿意告诉罪女什么,罪女就听什么。”否则她岂不是成了个心有叵测爱靠着佛爷打听对头小道消息的人了。

“慕依琴有了身孕。”这可算是整个北魏王庭的一件大事,谢非予的话语平淡,无喜也无惊。

“咦?”慕沉川闻言歪了下脑袋倒是有些惊讶,转而又将意外之情压下了眼瞳,聿王怎么看都是个对慕依琴极好的男人,如今她这二姐有了身孕更是高人一等,怕蓉妃娘娘是要开心的上了天,“聿王夫妇鹣鲽情深,可想而知。”

慕沉川只是突然想起,聿王偕同慕依琴的点点滴滴,哪怕你说这男人善于伪装、工于心计,那也是能骗得女人心的。

“怎么,羡慕了?”谢非予的唇畔有两分弧度,竟笑出了声,“本王当初若未干涉陛下的指婚,想来你和那祁昱修也可成就一段佳话。”谢大佛爷懒懒散散就是这么个叫人气的抓心挠鳃的家伙。

慕沉川嘴一歪:“那是呢,王爷您可真多事!”慕沉川也不输啊,这两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祁昱修若是千里之外得知自己成了这两个家伙茶余饭后取笑的话头,那才当真要气坏身子吧。

谢非予瞅了瞅那小姑娘,拿乔倒是拿手活,还直敢捋着胡须摸老虎屁股呢,他凉凉半笑,脸色就给阴沉两分:“倒是再说一回?!”谢非予扬手,马鞭就在慕沉川那座下白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

“嘶——”马匹也不知是受了惊还是得到了某种鼓舞,撅起蹄子嘶叫长鸣就撒丫子的狂奔而去。

慕沉川不是没策过马,但是叫这佛爷下“暗手”给吓了一跳,她勒紧了缰绳低低压俯在马背上,就差抱着马脖子鬼哭狼嚎了:“呀——罪女错了,王爷——罪女知错了——”

谢非予呢,就跟看好戏似的,当初是谁讨着好、求着妄图取消婚约,现在还敢反口就咬,论说可恶和不知好歹,这女人算是佼佼者——偏偏,谢大佛爷就喜欢这等不知好歹、口是心非的坏女人。

“手臂放松,夹紧马腹,身体,放低些。”他还老神在在的指点一二,男人单手拽住了自个儿的马缰,狠狠一夹马肚,“呵”的一喝,那白马就似完全明了了那红衣潋滟的意思,纵身一跃就已驰骋赶超至了那小姑娘跟前。

“慕沉川,不是想随本王冬猎?”他大笑一喝,双手已松开缰绳就着马匹颠簸的弧度,一把扯下马鞍旁的箭矢,搭弓上箭,眉目之中似有明光一闪而过,墨色长发飞扬身后勾勒出的是松是柏是红梅傲艳,顺着霞服之上金丝艳羽,好像凤凰在余晖烬处的涅槃姿态,“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瞧清楚了!”

慕沉川险些忘记自己的眼睛该摆放在哪里,自己的手又是不是紧紧抓住了缰绳,就听闻“嗖”的一下,那箭矢如同流星般激射了出去,尾羽擦过空气与落雪——

“嗡——”细小的震动将清尘撕裂。

慕沉川大气也未敢喘息。

飞扬的凤凰尾羽悄然落地,马蹄踢踢踏踏的来回踩踏于白雪皑皑,是他点尘不惊的眸光潋滟。

玉面罗刹,跃马花间。

“咕咚”,慕沉川的这口气这才缓和下来,心跳如雷,瞧瞧,她招惹的是个什么天人。

谢非予趋马上前,慕沉川才看清楚,那是一头哨鹿,哨鹿体型不大,多产于雪山峰巅之处,这种鹿就连悬崖峭壁也能攀爬而上,足小灵活,跳跃能力很强,嗅觉更是敏锐,难于骑射狩猎。

谢非予的箭矢却没入了哨鹿的胸口,分寸不差。

慕沉川赶紧将一脸的惊叹压下,她强装着沉着还轻轻咳了下嗓子:“那罪女也不能叫王爷您小瞧了。”说罢,这小姑娘竟也已经卸下了自个儿马上的箭矢,挽弓上身就拉了个满月盈盈,还未等身宁心静,“嗖”,箭矢已经飞掠了出去——

“嗖——”

“嗖——”

“嗖——”

慕沉川一箭连着一箭,就仿佛她已经胸有成竹熟知猎物的去向和路径,直到手在箭筒里摸了个空。

呵,架子摆的倒是不错,外行人乍一看也要为这行云流水一般的身法拍手称好。

漂亮。

对,慕沉川学花架子向来是十分的模样,若不是你了解她,也绝对要被这气势这身法给唬住。

“身法可寻,技法拙略。”谢非予实话实说,尤其是这么一本正经的去评论旁人无理行为的时候,还真是叫人想气又想笑。

他连眼神都没给那些箭矢,用膝盖想都知道,那小姑娘能干出什么事。

慕小姐拍拍手,从马背上轻身跃下,紫色绣花的罗裙在白雪上开出的又岂是温柔的花朵。

“哎呀——手生了,手生了,远远不及当年咯!”她摇头晃脑看着自己那乱七八糟的箭簇都射在了两三枝树干上,她一边拔出箭矢一边唉声叹气。

这几棵无辜的树若是能说话,怕是也该骂一句MMP,招谁惹谁了。

不及当年,亏她这等脸面说的出这样的话——谢非予挑眉,突然庆幸没让蓝衫一并跟来,否则这当师父的看到自己不争气的徒儿,怕是能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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