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愁片刻不敢耽搁,回房间拿起铁剑,用黑布蒙了脸,也从窗户跳了出去。
这客站后面是一排民居,屋顶铺着青瓦,甚是平整。他刚落在屋顶上,就拔足狂奔,向那呼声最密集之处奔去。
跑了盏茶功夫,隐隐听得前面有打斗之声。他放慢脚步,悄悄靠近,在拐角处探身查看。
只见在前面街上,三人正在激斗不休。
两个少女,一穿白衣,一着青衫,正手持长剑,围攻一个官差打扮的汉子。
这两人正是白荷青莲姐妹俩。两人都是第一次和凡间高手较量,满脸兴奋之色。那汉子使一把单刀,在两人夹击下守得密不透风。
姐妹俩剑法都未臻上乘,但是她们心意相通,配合无间,攻守互补,进退一心,就算是陈思全等人,要凭剑法一举击败二人,也非片刻间能做到。
那汉子喊道:“妨碍官差办案,可是大罪,你们两个小娃儿,莫要不知好歹!”
白荷笑道:“我们俩好端端地在街上玩儿,是你跑过来又要抓,又要杀的,怎么怪起我们来了?”
青莲说道:“别跟他废话,打得他跪地求饶,看看是谁不知好歹。”
姐妹俩抖擞精神,两道剑光犹如银蛇乱舞,一时间刀剑碰撞之声不绝,火花四溅。
那汉子不住后退,嘴里仍说道:“这半夜三更,好人家的女儿怎会在街上乱逛?最近这城里妖怪作祟,上头有令,戊时之后不得出门,差爷我也是好意,怕你们被妖怪抓去。”
白荷说道:“你怎知我们就不是妖怪?”
青莲冲他做个鬼脸,两人剑势更急,攻势不断,犹如急浪拍岸,一波又一波,逼得那官差左支右绌,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颜愁心想万一这姐妹俩伤了官差,麻烦不小,陆为霜知道了必然生气。眼看那官差形势危急,自己只好出手拦着这姐妹俩,就算她俩生气,也顾不得了。
他正要出手,忽然看见对面屋顶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站着一人。颜愁吃了一惊,连忙俯下身去。
那人一身武官服饰,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腰间佩戴一把长剑。颜愁虽不认得他的衣服品阶,但也觉得此人身份和那官差必然不同。
那人见官差败象毕现,从屋顶一跃而起,落在白荷青莲身前,随手一剑,将二人的长剑格开。
姐妹俩吃了一惊,只觉手中长剑嗡嗡作响,整条手臂都感酸麻,知道遇到了高手,连忙后退几步,严阵以待。
那官差松了口气,连忙下拜,说道:“卑职刘大宝,参见总兵大人,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那人伸手扶起他,说道:“刘捕头不必客气,咱们同为朝廷效力,不分彼此。”
刘大宝说道:“卑职无能,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知道大人是否查到了什么线索?”
那人说道:“已经稍有眉目,不过要把对方一网打尽,非请一人出手不可。”
他说完,转身看着白荷青莲两姐妹,眼神中满是煞气。
那官差刘大宝站起身,说道:“方大人,这两个女娃儿,不知是谁家闺女,半夜跑出来玩耍。卑职已经教训过她们,不如勒令她们回家反省,以观后效。”
那方总兵冷笑道:“出来玩耍?那可真会挑时候。这两人邪门的很,绝不是正经人家出身。刘捕头,你莫要看走了眼。”
刘大宝向白荷青莲悄悄使了个颜色,示意她们快走。
姐妹俩心知不是那方总兵对手,一起挽了个剑花,扭头就跑。
方总兵喝道:“哪里跑!”他身法奇速,快如闪电,长剑化作一道金光,便向青莲背心刺去。
颜愁大吃一惊,连忙迎了上去,挥剑将对方兵器荡开。
方总兵没想到对方还有援兵,只觉对方力道奇大,身法迅捷,看来武功未必弱于自己。他丝毫不乱,左手挥掌,向那人肩头拍去。
颜愁也是握拳相迎,拳掌相交,两人都是闷哼一声,后退数步。
方总兵双足站定,问道:“阁下是那条道上的朋友?”
颜愁无心恋战,对二女低声说道:“快走!”
白荷见这蒙面人的服饰依稀有些眼熟,听声音似乎是颜愁师弟,他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去问,机不可失,现在不走,恐怕就难以走脱了。姐妹俩对视一眼,双双跃上房顶,姿势优美,犹如两只蝴蝶飞舞,接着几个起落,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颜愁见二女离去,心中稍安,左足轻点,向后一跃,打算也借这夜色遁去。
方总兵却不许他逃走。
他冷哼一声,冲了过来,喊道:“朋友,何必急着走?”他认定这人定是刚才那两个少女的幕后之人,小喽啰逃走也无所谓,只要抓了此人就可。
霎那间剑影漫漫,罩住颜愁身周三尺。
颜愁左右腾挪,身法快捷之极,将剑招一一躲过。他不欲与对方争斗,轻轻一跃,跳上房顶,便向远处奔去。
方总兵说道:“快追!”接着跳上房顶,尾随而去。
刘大宝急忙跟上,一边跑一边喊:“大人,我看这厮有些古怪,大人,您等等我......”
此时天上两轮明月高悬,虽不如白昼明亮,但方圆数里,一览无余。
这方总兵轻功身法甚是了得,在房顶腾空飞跃,虽追不上颜愁,但颜愁却也难以摆脱。就这么一追一逃,不多时已经跑过了半个县城。
颜愁大声说道:“大人,在下并无恶意,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方总兵自然不会信他,说道:“朋友,你要是心中无鬼,便随我回去,待衙门查实,若真与西安府之案无关,本官自然不会为难你。”
颜愁心想我下山只有短短几日时间,还要随陆师姐去采买物资,哪有时间陪你去衙门?可是这人就如影子一般跟在身后,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忽然看见远处有人向他招手。那人身材窈窕,依稀便是大师姐陆为霜。
颜愁大喜,加快脚步,几个起落便跑到她身边,说道:“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陆为霜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说道:“原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才嘱托你守在家里,看好那俩淘气丫头,谁知你半夜里却在屋顶上翻跟头。师姐倒要问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颜愁“哎呦”一声捂住头,说道:“师姐,有人在追我。”
陆为霜笑道:“人呢?在哪呢?”
颜愁回身一看,不由呆了。
刚才还皓月千里,眨眼间白雾迷离。只见一片白雾笼罩了整个县城,十步之外,便难以看清。那方总兵既不见人,又不闻声,想来是已经跟丢了。
颜愁喜道:“大师姐的法术可真厉害。”
陆为霜说道:“大师姐自然厉害,不过这个道术可不是我用的。”
话音刚落,只见冯才书慢悠悠的走过来,说道:“惭愧,惭愧,现在我也就只能用这些微末伎俩了。”
颜愁见两人都安然无恙,心中大安,说道:“大师兄,原来你的法力还在。”
冯才书摇头说道:“比起当年,已经不足一成,也不知道哪年才能再修炼回来。师弟,你以后切莫学我,须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若是能让我回到当年,我宁可在天劫之中魂飞神灭,也胜于像现在这样活着。”
陆为霜皱眉说道:“大师兄不要胡言乱语。几百年的道行而已,你潜心修炼,总有一日会渡劫化仙,重得师父信赖。”
冯才书叹了口气,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师妹,我看咱们还是先干正事吧。”
陆为霜点头说道:“不错。颜师弟,你且看好,我和你大师兄要变个戏法给你看。”
颜愁问道:“什么戏法?”
冯才书取下腰间宝剑,递给陆为霜,说道:“昔有后羿射日,解民于干涸;今有为霜射月,救人于惶恐。仁心慈意,天地动容,前后辉映,共载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