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默疲惫地躺在病床上,眼里带着一丝嘲讽,她记得无忧跟她说过的一段话。
“我爱淑尤,我与淑尤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不会再接受其她的任何女人”,无忧满怀深情地表达着对沈淑尤的爱情。
那一刻,她殷默,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悲哀,她不知道无忧说他与沈淑尤的夫妻之实是不是真的?还是借口,但一个男人,敢亲自开口对另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来,还表示对爱情的不离不弃、忠贞不渝,她殷默再去纠结是真是假,还有意思吗?
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呢?
她与殷柏青不是也有了夫妻之实了吗?到头来,他不娶她,哪怕是她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还是不娶她,只兑现他的承诺,让她一生衣食无忧。
而让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是把她安排给了他的堂弟做了填房,而她与名誉上的亲夫却只是名誉上的夫妻,并没有夫妻之实。
对她殷默来说,这叫什么事?与有夫妻之实的人,不能成为夫妻,与没有夫妻之实的人,却成为了夫妻。
而他们的儿子,他也只认作养子,带在身边。
“奶奶,您醒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殷默的思绪。
殷默听到声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个近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站在了病房门口。
“阿辛,你来了,你不用来的,你做好你自己的事,奶奶没事”,殷默看向门口,赶紧说道。
殷莫辛,殷默与殷柏青的亲孙子,殷莫辛的父亲殷启明,名誉上是殷柏青的养子,真实身份是殷默与殷柏青的私生子。
殷莫辛身材高大魁梧,脸色微黑,但不失红润,眼睛亦阴亦晴,亦明亦暗,分辨不出他的情绪,五官帅气硬朗。
现任大学中文系老师的殷莫辛,生活过得舒适惬意,私底下还经营着自己的茶庄。
殷默对他的宠爱,有点让他不知所措,因为他知道,他父亲殷启明只是殷柏青的养子,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作为殷家家主的殷默会宠他如嫡孙。
他自认为,他有自知自明,故此,他对殷默在敬重有加之时,也敬而远之,他明白,殷家家大业大,他可不想,让人认为,他窥视殷家家业,说真的,他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那些豪门争斗,他委实不感兴趣,更不想被无关地惹事上身。
再者,殷家这种家族,继承者只能是长房长子长孙,而他,只是一个远房堂兄家养子的儿子,殷默这个长房续弦的夫人,虽说没有子嗣,却这样子宠他,他在尽到晚辈的本份外,真不想与殷默有何干系。
一直以来,殷默却对孙子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不亲不近,总是在接近她的同时带着疏离。
“奶奶,好一些了吗”?殷莫辛站在病床前,还是很关切地问候殷默,眼里并没有太过多地把关切流露出来。
“阿辛,来,坐在奶奶身边”,殷默想拉近与亲孙子的关系。
殷莫辛上前了一小步,也没有太靠近殷默。
“阿辛,奶奶又不会吃了你,你怎么老是与奶奶那么疏远呢?”殷默用一双老眼慈爱地望着她唯一的血脉孙子。
是的,是她殷默的孙子,殷家的家业就应该由她的后代来全部拥有,这些年来,她为了什么呢?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一天,把殷家家业交在自己的亲孙子手上吗?
“阿辛,你考虑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来公司,帮奶奶?”殷默期盼地等待亲孙子的答复。
殷默这次被殷莫曦气的住进了医院,就知道自己要服老了,要赶紧安排后事。
“奶奶,我对商业不感兴趣,我还是喜欢当老师”,殷莫辛毫不犹豫地果断地拒绝了殷默。
殷默不是第一次让他进殷氏,让他不明白的是,像这种家族,家业都是要传予长房长孙的,殷默为什么非要把他弄到殷家的公司里去?他只是一个养子的儿子而已。
殷莫辛不太亲近殷默的一个最大原因,是他自小受母亲的影响,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语文老师,但母亲却用自己平凡的人生,让他懂得了一个道理,做自己能做之事,不攀缘,不回避,倘然面对人生。
“阿辛啊,你那么大了,怎么就不明白了,殷家,家大业大的,你怎么能不参与呢?”
殷默真是恨铁不成钢,她处心积虑的那么多年,就是想在她有生之年,把殷家交到,她自己的至亲骨肉手里。
所以殷氏集团里全部是她的人,殷莫白、殷莫阳是根本插不进手的。
“奶奶,您累了,好好地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先走了”。
殷莫辛不想再待在这里,说完不等殷默反应,像是逃离似的,就走出了病房。
殷默看着殷莫辛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她咬紧牙关,她恨殷柏青,也恨自己,到现在她都不明白,殷柏青那个老东西,为什么不承认殷启明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行,一定要问清楚殷柏青那老东西,当年,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不认亲生儿子?
临近暮年,殷默觉得有必要搞清楚,六十年前的事,无论如何,对自己有个交待,对亲生子孙也要有个交待。
想到这里,殷默心累了,身也累了,她似乎觉得,她这一辈子就没有停下来过,都在拼命追求什么?追求什么呢?她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