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叔回来
两条长巷，一路走过去，遇到认识的人打招呼，江大军都笑呵呵地热络回应，当然，遇到辈分或岁数比他们高的，江大军也会主动打招呼。
刚进老宅的大门，牛二妹正蹲在大院的洗涮池旁刷洗几个盘子，抬头见他们几个进门，大嗓门子开腔道：“哎哟，二叔来了啊！”
江大军憨笑地喊了句，“嗳，嫂子！”
“伯母好，新年心想事成！”江蓠微笑着打招呼。
江恩思见江蓠抢了自己先开口的机会，小脸阴沉一下，赶紧开口道：“大伯母好！新年事事如意！”
牛二妹大笑地一一应下：“这两妮子读书的就是不一样，开口成章呢！蓠丫头这小脸蛋真是越长越俊了！”随即皮笑肉不笑地扫了潘大梅一眼，又转头朝着堂厅方向喊道：“大景，二房的过来了！跟爹娘说，不用再等了，可以祭祖了！”
潘大梅一听这话，便狠狠地剮了牛二妹几眼，说得好像是他们家故意晚到似的。
但是牛二妹还真不怕潘大梅，反正两人的梁子早在八百年前已经结下了，她也乐得回敬对方几个白眼。
江恩思也很讨厌她这位大伯母，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总夸江蓠长得好看，却没怎么夸过自己。
老宅和江家的格局不同，江家当初那置换回来的地基不大，小院进去直接就是堂厅，堂厅左右是一个正房一个偏房，多的就是一间放杂物的小房，也就是江蓠住的那一间。江家的老宅是一个大院子，走进去有一个前堂厅，堂厅左右各一间正房，再隔着一个天井，天井左右各一间偏房，天井再进去是一个后堂厅，后堂厅左右各一间房以及一间杂物间。望山村这样格局的宅子并不多，拥有这种格局宅子的，在老一辈的说来，那是大户人家了。
祭祖在后堂厅，俗称正厅。那里放置着一张大八仙桌，潘大梅带着江蓠将所有的祭品摆放完毕，江蓠的爷爷奶奶也从房里出来主持祭祖事宜了。
潘大梅看到二老身上穿的一身新衣服，乖乖，那样式那质地，怎么看都不像是镇上卖的那些土货，难道是老大家的最近发财了给俩老的添置的？不对，老大那两口子身上穿着的，跟这也不是同一档次呢，也许是俩老自己添置的？不不不，家公就不说了，就家婆那个老不死的死抠的性子，打死她也不相信这种人会买这么好的衣服。
“爷爷奶奶！恩思祝您们身体健康！年年长寿！”江恩思这回抢先开了口。
“好好好！我家恩思这小嘴，最甜了！”江氏一脸慈爱地摸着江恩思的头。虽然特别不待见二房，但是人跟人真的是讲缘分的，所有的孙女里面，她最疼的就是江恩思。
江老头则神情严肃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对孙子辈的感情都淡淡的，除了大房家的小孙子能经常跟着他出门溜达，毕竟这是他们老江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
“爷爷奶奶过年好。”江蓠也适时地上前问候了一句。
“嗯。”江老头看了她一眼，好似透过她在看谁一样，也只是一眼，就撇开了眼光。
江氏则随意应了声。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又是这种眼神。江蓠以前不懂，只以为她的爷爷奶奶只是偏疼妹妹，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回事。这老江家的二老，肯定是知道自己并非自家血脉，所以从小到大对自己这么冷漠。
两姐妹又问候了大伯。江大景笑呵呵地应了夸了几句。
江大军和潘大梅也上前问候二老，当然，婆媳面上和气，这心里各自真正想着啥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这时候，前堂厅的正房里走出来一个西装笔挺五官轮廓和江大景江大军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来。
“祭祖了吗？我这一觉，睡得真沉，妈，你也不喊我起来。”江斯文有点责怪地说。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嘛，多睡一会精神头也足些。”江氏说。
“小弟！你今年回来过年？怎么没有通知二哥一声！”江大军一脸惊喜地看着他。
江斯文大长腿三两步就走到了后堂厅来到江大军面前，一只手握成拳头轻捶了几下江大军的胸膛，道：“二哥，我是下午才回来的，想着今晚祭祖你们也要回老宅，就没让人过去通知你一声。”
说完，笑呵呵地问候了潘大梅，就把眼光放到江蓠和江恩思身上，“哟，这是江蓠和恩思吧？小叔我才两年没回来，都长这么高了，这小脸蛋一个个长得，真俊俏！也就我二嫂基因好，生出来的闺女才这么好看！”
“小叔过年好！”江恩思甜甜喊了一声，江蓠也跟着喊了一声。
“乖！真乖！”江斯文应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站在一旁的牛二妹简直要把手中的抹布给扯碎了。他小叔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基因不好，所以生的两个女儿都没有二房家的好看吗？她看了十三岁的大女儿江敏和十一岁的二女儿江雨，两人都是平凡无盐的长相，心里怒气更盛。
潘大梅并没有被江斯文的恭维迷了心，相反的，她暗暗警惕起来。毕竟这些年在老江家吃过不少亏，看人看事的眼光不说精准，倒也经常能在老宅这种环境下闻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江斯文，十几岁开始就跟着一亲戚去了闽市，在城里受教育，在城里找工作，如今二十七岁了，勉强也算是在闽市扎了根成为半个城里人。一般来说望山村这种山旮旯村庄里谁家要是有这么个嫡亲亲人在闽市发展，那可算是了不得的事吧？望山村确实很多人家敬着老江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江老头和江氏也一直以小儿子在市里扎根这个事为骄傲。但实际是，江蓠的这个小叔，当初在市里受教育，每个月都需要家里寄学费生活费，就是刚工作的那几年，也没少从家里要钱。后来终于稳定下来了，就很少回望山村了。当然，如果有什么利益驱动，他便会马不停蹄地回望山村来分一杯羹。
所以，看破这一点的潘大梅很怀疑她这个小叔子这次回老宅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