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轩的说一不二,可真是在这次的红烧肉与红烧鱼之间见识了个彻底。
因为夜景轩真的安排嘱咐了厨房不许在上红烧肉,顿顿都有红烧鱼了。
所以说,这大婚前的两日,路筱晓的原本十分期待的用膳时间,只能用“苦不堪言”四个字来形容了,真是悲剧的路筱晓想“失声痛哭”。
然而要不世人总说“好事成双”呢,这不,路筱晓还没等从红烧肉的事件里缓过神来的时候,夜未染又要出征了,这送礼物似乎又成了一件尤为棘手的事情了。
就比如说现在……
“怎么?挑个礼物还要费心思想这么久,看不出来啊……”夜景轩双手环胸,斜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声音不冷不热的响起,一个字一个字的砸的路筱晓想哭。
阴阳怪气的夜景轩!
路筱晓虽然心里是在不断地吐槽,可是脸面上也没敢表现出来,因为她是真怕,夜景轩一个不高兴,再取消了大婚,那路筱晓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哭了。
“四爷,您觉得买点什么比较好?”路筱晓满满挪着自己的步子,以龟速移动到了夜景轩的身边,脸上堆满笑意的看着夜景轩不耐烦的俊颜。
“这送礼物的事情是王妃你提的,怎么,给太子送礼物还要参照本王的意见?费心不少啊……”夜景轩阴阳怪气的拿眼角的余光扫过了洋行里一排排的奇珍异宝,从鼻子里轻轻地哼出了一个音调。
“……”路筱晓拉了拉自己的眼皮,严重怀疑夜景轩这几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说话?路筱晓,你居然又不说话?!”夜景轩提高了音调,斜着眼睛冷冷的瞅了一眼路筱晓低眉顺眼一副良家妇女的模样。
路筱晓嘴角抽了抽,说话?
这话都让您四爷给说了去了,还让她说啥?
“路筱晓!”夜景轩蹙了蹙眉毛,站在那里,再一次硬声叫了路筱晓的名字。
“四爷,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嗯,一种病症,叫抑郁症的……”路筱晓答非所问的往后撤了撤身子,十分神秘的看着夜景轩。
夜景轩拧眉,摇头道:“没听过,那是什么病症?可是恶疾?”
路筱晓一副十分可惜的模样摇了摇头,缓缓道:“在我们那里,那是一种很平常的病症,比如产前抑郁症,产后抑郁症,还有什么……压力抑郁症之类的……”
路筱晓的眼珠子转了转,瞄了夜景轩一眼,及时的收住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那句,就是没见过像您这样的婚前抑郁症……
“所以?”夜景轩挑了挑眉毛,直觉路筱晓即将说出口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所以……所以,四爷,您最近有没有觉得您身体有哪里不太对劲,当然我指的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咳咳,心理,也就是感觉方面……”
路筱晓手脚并用的引导着夜景轩往自己身上去想,表情……嗯,很古怪。
“所以……你的意思是……”夜景轩话说到一半,故意的停顿了下,在看到路筱晓极力的瞪大着自己的眼睛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才开口道:“你得了抑郁症?”
“……”
路筱晓绝倒……卒,享年16岁。
“路筱晓,别跟本王扯些有的没的,现在……立刻去挑礼物,不然咱们就这么空着手儿去送夜未染,或者……我们直接回府。”夜景轩端正了自己的脸色,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洋行,微微抬了抬下巴,倨傲的命令道。
路筱晓瘪瘪嘴巴,看着夜景轩没有进洋行一起挑选的意思,有些不情愿的往洋行里面走。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你倒是说啊!
挑的仔细了,你觉得我送情郎。
挑的随意了,你又觉得我在敷衍你。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挑法,才能合你的心意啊……
心底正郁闷的时候,一打眼,路筱晓便看到案桌上放着一块上好的玉带,玉质通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货,伸手摸了摸玉带的质地,玉带的绸布丝滑,料子十分好。
唔……路筱晓啧啧称赞,眉眼之间染上一片笑意。
这玉带配上那人的身段,定然是绝配上品。
想到那人收到玉带时眉开眼笑的模样,路筱晓的唇角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一片骄傲的笑意,抬手便招呼着掌柜的过来。
“这玉带多少钱?”路筱晓对着掌柜的勾了勾手指,然后四下看了看,没发现夜景轩看向自己这边,这才伸手点了点那玉带,压低声音询问道。
掌柜的觉得路筱晓十分识货,然后心领神会的伸出了五个手指,在路筱晓的面前晃了晃。
路筱晓挑了挑眉毛,五十两?
唔,还不错,比上次给夜未染买的那个坑爹货玉镯子好多了,起码这个价格公道,物美价廉。
路筱晓对这个价格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说道:“良心卖家,良心卖家啊,这么好的玉带才五十两,不错不错。”
那掌柜的有点蒙,但还是用力的摇了摇头,反驳道:“五百两。”
路筱晓大吃一惊,嘴巴长大的像是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她结结巴巴的指着那上好的玉带回应道:“就这?”
“就这!”掌柜的点了点头,眉开眼笑的。
“你怎么不去抢?”路筱晓斜睨掌柜的一眼,凉凉的说道。
“姑娘,这玉带质地良好,一看就是上品,我见姑娘如此喜爱,这才痛下狠心割爱与你,姑娘怎么可以如此诋毁老夫?”
那掌柜的看起来也像个有文化的人,他手指着玉带,表情带着些许的失望,声音不免有些怨闷,那看起来有些肥头大耳的脑袋也不断的摇晃着。
路筱晓砸吧砸吧嘴,讨价还价道:“便宜些,我便拿着。”
掌柜的摇头,还顺手将那玉带收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木头盒子里,一边放还一边嘟囔道:“我这玉带可是上古时候传下来的,你若不识货便算了,有的是人想要这玉带,老夫也不是非卖给你不可……”
路筱晓看着掌柜的收拾东西的动作,着急的拉住掌柜的胳膊,着急的说道:“哎,你别急,你别急啊,我只是砍砍价,又不是说你不便宜我就不要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啊?”
“那……姑娘,你是要还是不要?”那掌柜的皱了皱眉毛,有些不情愿的将盒子放到了桌子上,一副公事公办的看着路筱晓。
“要,要,要!”路筱晓连连说了三个要,然后将那盒子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姑娘,这玉带若赠与心爱之人,定是昭明己心的物什……”掌柜的看出来路筱晓十分喜欢那玉带,决定下一剂狠药。
路筱晓咬咬牙,打着商量问道:“能打欠条吗?”
那掌柜的立刻脸色一变,下手就要把东西抢回来。
路筱晓压低声音“哎呦”一声,慌忙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也要给真金白银。”那掌柜的狠狠地瞪了路筱晓一眼,使劲的抢着路筱晓紧紧抱在怀里的盒子。
“得了得了,我给,我给还不行?”路筱晓嫌弃的看了一眼掌柜的,她觉得这个肥头大耳的掌柜的十分的贪财,真是一分钟看不到钱都不能活。
可是要说给钱,路筱晓身上也没有多少私房钱了,上次都跟夜景轩在那个农房里挥霍干净了,可是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玉带,就算不是因为这玉带的质地,单单就是那句“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自己也是说什么都要买下来的。
可是钱从哪里来?
要去跟夜景轩要钱吗?
路筱晓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能跟夜景轩要钱。
“你还要不要啊?”那掌柜的看着路筱晓浑身摸索了一遍,也没能拿出钱来,颇有些不耐烦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以示提醒。
路筱晓抿着唇瓣想了大约一分钟,还是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了一个什么东西,那掌柜的伸长了脖子望了过去。
只见红绳之上正拴着一块质地明显比这玉带上的玉石好很多的袖珍玉佩,明晃晃的很是耀眼,那掌柜的看到这种货色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路筱晓伸手捏着那块袖珍玉佩,半天没说话。
这袖珍玉佩是第一次遇见夜景轩,夜景轩用来应付自己恳求信物的贴身玉佩,也算是路筱晓跟夜景轩的定情之物吧。
跟夜景轩相处这么久,它更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路筱晓的身体半刻,如今却……
路筱晓有些舍不得,她十分肉疼的往外递了递那块袖珍玉佩,十分谨慎的警告道:“这个只是暂时抵押在这里,我会尽快的筹到钱来赎回来,你可要给我保管好了!”
那掌柜的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听路筱晓的话说的是什么,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袖珍玉佩,一个劲的点头,劈手就要从路筱晓手里把那块玉佩抢过来,生怕路筱晓一个反悔,在收回去。
“你可要保管好了!”路筱晓还是不放心的再次警告了那么一句,手里攥着那袖珍玉佩死命的不撒手。
“当然,当然!”那掌柜的咬着牙,也是用着吃奶得劲再跟路筱晓抢那块袖珍玉佩。
眼看着那袖珍玉佩就快要脱离自己的手指了,路筱晓真是肉疼的想死!
为什么这家店不是自己开的呢?!
最终,那袖珍玉佩还是被那掌柜的跟劈手夺了过去,路筱晓眼睁睁的看着那掌柜的将那袖珍玉佩小心翼翼的收好了,然后放了起来。
掌柜的转过脸来,喜笑颜开的对着路筱晓推了推装着玉带的木头盒子,道:“姑娘,您的玉带!”
路筱晓苦巴巴着一张脸,一步三回头的说道:“你可要保管好了,我可是回来赎的!”
掌柜的点头道:“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放我这准没错。”
路筱晓拧眉,还是转过身准备离开,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块银牌,路筱晓顿住脚步。
“这银牌是?”路筱晓盯着那巴掌大的银牌,扭过脸问那掌柜的,掌柜的不以为然的说道:“哦,那个啊,就是用来磨东西的,不算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只是在铁皮外面度了一层银罢了。”
“看这倒是挺光鲜亮丽的,这东西……可是刀枪不入?”路筱晓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块银牌,小声的询问着。
掌柜的现在是一颗心都放在了那袖珍玉佩上,哪里顾得上那不值钱的银牌,只是随便的挥了挥手道:“当然,我这什么锋利的东西都是靠它来打磨的……自然是刀枪不入。”
路筱晓伸手取下了那块银牌,对着掌柜的挑了挑眉毛道:“能不能送给我?”
掌柜的也算是大方,摆摆手道:“姑娘喜欢便可。”
路筱晓点了点头,将那块银牌放到了自己的怀里,眉眼之间多了些许的算计。
看着那掌柜的没什么反应,路筱晓便抬脚走了出来,迎面撞上似乎是因为等的时间太长而颇有些不耐烦导致脸色难看的夜景轩。
“四爷,东西已经选好了,咱们走吧。”路筱晓唇角一扬,对着夜景轩挥了挥手。
夜景轩的目光落到了路筱晓手中的木头盒子上,声音有些不稳的问道:“这是什么?”
路筱晓眸光一闪,俏皮的笑了笑道:“秘密,总之送给小太子的东西已经选好了,我们快走吧,不然一会赶不上送行的队伍了,那这礼物可就白选了。”
夜景轩的眸子危险的眯了眯,表情有些暗淡阴沉,良久夜景轩才点了点头,临走之前,却深深地望了那洋行一眼,目光幽深,说不出的复杂。
“走啊,你在看什么?这么半天都不动作?”路筱晓走了两步,发现夜景轩没跟上来,只能在转过身绕回来,站在夜景轩的面前,笑眯眯的说道。
夜景轩薄唇紧抿,将一直望着洋行的目光逐渐下移到路筱晓的脸上,哑声道:“没什么……”
路筱晓心里觉得奇怪,但是一想到这两天夜景轩的奇怪举动,就觉得也许夜景轩只是因为大婚之前过度紧张,所以行为有些古怪罢了,所以也没因为觉得奇怪就深想下去。
很多年后,当路筱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卧房里,望着铜镜里面那张完全陌生的脸庞的时候,多半都在悔恨。
如果当初洋行门外,自己对夜景轩的古怪行径多那么一点点的想法,也许多年之后就不会出现再见陌路,物是人非的景象了。
当然,未来的“城楼依旧,物是人非,时间依旧,人去楼空”的景象还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