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左颜青甚至能感受到有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小孩子的眼珠有一种魔力,那就是像能看清成年人内心世界的另一面。
“妈妈不喜欢你……”过了好久,仙儿才似梦似醒的在她耳边说了这句。
又或者是左颜青在做梦。早上醒来时,那小丫头已经不在身边,她竟然比小孩子还贪睡。
“太太,昨晚睡的好不好?”李嫂进门后,一脸关切的问。
左颜青点了点头,揉了揉睡眼后,呢喃:“仙儿呢?”
“在下面吃早餐,一大早就喊着饿。她昨晚没乱来吧?”李嫂看了看她后,将她扶下了床:“太太,您气色不太好……”
“姐姐!”仙儿像精灵一样出现在了门口,小跑步的走了过来:“姐姐,你今天不要出去,陪仙儿玩……”仙儿满脸稚嫩的微笑,与昨晚那个哭的一脸泪人指责左颜青烫伤她的表情完全不一样。
似乎她忘记了她来到程家的使命。
“好啊,姐姐教你画画怎样?”左颜青伸手牵住了她伸上来的小手,她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
“姐姐,耳朵过来。”仙儿一脸神秘的对着她眨了眨眼。
对于她突然变得亲切的行为举止,左颜青有一瞬不习惯。
将头低下去后,仙儿BIAJI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姐姐也要亲仙儿哦!”
说完,那小丫头快步的跑了出去。
下楼后,仙儿正站在一个桌子上,双手叉腰,眉眼里满是挑衅:“姐姐,你要亲仙儿一下!”那语气不知道多得意。
左颜青不服气的抡了抡袖子,腆着一个大肚子,作势就要走过去。
“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您不要乱动!”李嫂诚惶诚恐的拉着她,可她眼里的执着如仙儿一样。
“李嫂,搬把椅子过来,我不信亲不到她。”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红木椅子,又抬头对着仙儿那精灵般的眼睛笑了笑:“仙儿,如果我亲到你,那你今晚给姐姐暖被窝!”
“姐姐先亲到仙儿再说!哼!”那小丫头得意的眉飞色舞,还忍不住在长桌上蹦蹦跳跳了起来:“姐姐你来呀!你来呀!”一边叫嚷着,她还一边对着左颜青做鬼脸。
昨晚仙儿说的那些话,她都记起来了。就是因为记起来,她才卯足了力气陪她玩。
仙儿说,妈妈总是把她当拖油瓶一样拖来拖去,她一年至少要搬家十次,她说她没有一个朋友,妈妈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就怕不听话之后妈妈不要她了。
小孩子从来不会说谎话,左颜青心疼她。
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却总要想着讨好自己的妈妈,就怕一不小心自己被抛弃。
她说这些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早熟了,知道的,太多了。
李嫂给她搬来椅子的时候,左颜青转过身准备踏上去,可是还没等她站上去,桌子上那小女孩的身影突然一斜……她为了不让左颜青亲到,得意忘形的往另一边退,却没发现那一边是空。
仙儿踩空之后,身体便如纸鸢一样坠地,脑门重重的在瓷砖上磕了一下。
响亮的就像石子落地的声音,左颜青一手抓着红木靠椅的椅背,心脏的频率在脑门中瞬间清晰了起来。
‘砰……砰……砰……’
直到鲜血流过她稚嫩无暇的小脸,左颜青才‘咝’一声心痛的推开了椅子,大喊着“救命”。
白到令人窒息的空间,左颜青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李嫂站在她身边不时的伸手抚她的后颈。
程竞风在与医生交涉了几十分钟后才来。
一看见她,他的脸色便翻云覆雨般的丰富多彩了起来。
“先生,是仙儿自己从桌子上掉下来的。”事实却是如此,可不论怎么说,都显得苍白。
他抿着唇,笔直的站在她面前,缄默不语,等她抬起头的时候,时间已过去了五分钟。
“我不是故意的。”她微微鼓着腮帮子,眼里湛蓝的如刚开始遇见她时一样,不知所措。
他眉梢微微一动,语气讥诮:“你快生了,难道你的榆木脑子不知道?”
她一怔,急着解释:“仙儿是跟我玩耍时摔下来的,我有责任……”
“我说你快生了……玩玩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他咄咄逼人,眼里泛着气势逼人的寒光。
“我说仙儿!”她指了指急诊室,脸都急红了。
“我说你!”他口气凛冽:“医生说你的肚子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你倒好,跟一个小丫头玩的不亦乐乎,身轻如燕是吧?”他一手推了推她的脑门,她立刻皱了眉。
身轻如燕?她就差没让李嫂弄个婴儿睡的摇摇车给自己用。
“你刚才,跟医生说什么?”她有点怀疑他们不是在讨论仙儿的病情。
程竞风高傲的睇了她一眼:“问你什么时候生产。”那‘生产’二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时,左颜青感觉自己与大草原上的羔羊一样,而他,完全没那个意思,眼里泛着犀利的光:“你知不知道我等的很不爽!”
她的脸一阵红晕,什么意思啊!
孩子在她肚子里装着,有反应的是她,累的是她,他不爽个什么劲?
难不成他还想把孩子提前从她肚子里抠出来?
“你不爽什么?你再不爽有我孩子不爽吗?”左颜青那张小嘴里,突然吐出了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到现在,都不知道爸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