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尘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口,第一次有了一种胆怯的感觉,他不敢进去,不想看见爷爷的样子,他心中非常复杂,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见到爷爷会让他勾起不高兴的记忆 ,还是因为他不想看到爷爷生病。
“云少爷?”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疑惑的声音。
云尘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护士抱着病历,疑惑的站在身后看着他。
云尘轻轻咳嗽一声,沉默了半晌,让开了一条路,抬头却看见护士已经打开了房门,进门去询问了云建国几句。
听到声音传来,病房里躺着的云建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目光正好和云尘对视。
那一瞬间,云尘微微睁大了双眼。
一直认为自己不需要亲情,但是在看见云建国浑浊的眼睛的时候,眉头微皱,他心中突然有些柔软,他突然认为,可能不是他需要亲情,而是爷爷需要。
在看到云尘的一瞬间,云建国的眼神都微微亮了起来,他稍微抬起头来,看向云尘的方向,那双浑浊的眼中,微微泛红。
云尘眉头微微一皱,低头沉默了半晌,走进房间里去,坐在云建国身边。
云建国的眼中瞬间流下眼泪来,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小护士将云建国的氧气罩摘下来,趴在云建国的耳边说:“老爷子,感觉怎么样?”
云建国点点头,笑了一下:“我没事,谢谢你。”
没了往日的威严,他的眼中全都是关怀和呵护。
“你没事吧?”云尘走上前去,他已经忘了怎么去接近自己的亲人,因为从来没有与亲人亲近过。
云建国笑了一下,点点头,伸出手来,颤抖着双手,似乎是想要去抚摸他。
云尘眉头微皱,想了想,伸出手来,轻轻拉住云建国的手:“嗯,没事。”
“好啊。”云建国的声音中带着疲惫,但是他却使出力气说道:“瘦了,瘦了啊。”
云尘的胸腔中突然有一种闷闷的感觉,他眉头微皱,坐在云建国旁边,低下头去:“爷爷。”
这一声爷爷,让云建国愣住了,他睁大眼睛看着云尘,半晌,突然叹息一声,笑着眼泪流下来了:“你已经很久都没喊我爷爷了。”
云尘心里堵的厉害,他紧抿着嘴,眉头紧皱,半晌都没有说话。
“太危险了。”云建国喃喃着说:“以后不要再去这种地方了。”
云尘抿着嘴,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充满泥泞的军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平时那样精致干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尘并不觉得脏。
“对不起。”云尘第一次开口道歉。
老人听到这句话,沉默好久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老泪纵横:“你怎么会突然跟我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爷爷,过两天就会有人接您去部队的医院里。”云尘抿了抿嘴,转移了话题。
“去部队?”老人眉头微皱,摇摇头:“不去,我在这里挺好的。”
“部队的医院里,会给你更好的治疗。”云尘说。
似乎是很久都没有坐在一起聊过天了,两人一时间又沉默了,半晌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想要去抽根烟,但是他又不能去。
“孩子啊。”云建国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回忆着什么:“是时候好好聊聊了。”
聊什么呢?云尘又皱紧眉头,这么多年,大家分隔两地,一直都没有生活在一起过,有什么可说的?
他低着头,静静的看着云建国打着点滴的那只苍老的手。
“你对那个叫做夏小黎的女孩,依然那么执着吗?”云建国转头,看向他:“还是念念不忘?”
云尘点点头,没有说话。
“唉,我也是知道的。”云建国看看云尘:“扶我起来。”
点点头,云尘扶着云建国将他扶起来。
身上的伤口稍微一使劲儿,便火辣辣的疼,他眉头微皱,坐回到身边,轻轻吐了口气。
这一切,都看在云建国的眼睛里,他叹了口气:“先去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吧。”
一个人的状态如何,其实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更何况云建国也是在军队生活过,云尘这狼狈的样子,其实云建国已经明白的八九不离十了。
云尘终于松了口气,卸下了伪装,眉头紧皱,转身向外走去。
“回去换个衣服再回来找我。”云建国淡淡的说着。
云尘的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夏小黎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身上散发着药水的味道。
感觉全身上下都散架一样的疼,夏小黎吸了口气,从沙发上坐起来,却发现,尉迟天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低垂着一个劲儿的不停的点头。
夏小黎深深吸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尉迟天的身边,轻轻拍拍尉迟天的肩膀:“喂,你怎么在这?”
尉迟天猛地从长椅上跳起来,他愣愣的看着夏小黎,好半天似乎才反应过来,猛地拍拍自己的头:“你醒了?”
夏小黎点点头,转头看看躺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妈妈,抿了抿嘴,又转过头来:“云尘呢?”
恍惚的记忆中,好像最后云尘抱着自己回到病房里,而她在知道妈妈没事之后,倒在外面的沙发上睡了过去,而这一觉,竟然睡的如此深沉,什么都不知道了。
“云尘去看爷爷了。”尉迟天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他说你醒了让我给他打电话,你自己过去吧,我就回去了,累死我了。”
夏小黎说了声谢谢,微微一笑,问清楚云建国的病房,转身离开病房,可是,脚步却在踏出的一瞬间停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了。
因为夏伟正一脸得意的站在身后,笑着看着她,依然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仿佛是刚从垃圾堆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哟,我的好女儿果然回来了。”夏伟嘿嘿一笑,挠挠乱七八糟的头发走上前来:“我还以为你打算不跟我联系了呢,差点就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