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乔在礼镇派出所待了半天,算是基本摸清了这里的状况。
所里只有两个拥有正式编制的公安,分别是所长李小青,指导员孟四喜。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三个属于那种没有正式编,算是合同工类型的‘联防队员’,也就是齐乔知道的几年以后被称为‘辅警’的那类人员。
除了老魏和马骝,另一个是四十来岁的大柱。
礼镇不大,派出所平时遇到的也就是些左邻右里因为不大的事情吵吵架,或者小猫小狗丢失等等鸡毛蒜皮的事情。
真正的刑事案件常年难寻,所以一年到头也难得立案一次。
中午李小青带着齐乔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老魏和马骝出去,据说是镇上北街有人闹事,他们两过去处置去了。
说是闹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估计又是北街上那个精神病患者阿伟没有被家人关住,又跑出来吓唬人了。
说起那个精神病,也是一个挺可怜的人,早些年做生意被人骗了全部资金,于是就变得精神恍惚,时而清醒,时而行为举止怪异。
所里没出勤的几个人百无聊奈,指导员孟四喜和柱子下起了象棋打发时间,李小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倒是和齐乔聊了起来。
李小青从孟四喜那里借了点钱,已经把手铐给赎了回来,此时那个手铐正被他摆弄在手上,嘴里还说着,“这就是我们华夏警察的四大件,手铐,警棍,辣椒水和手电筒,啥时候才能像美国警察那样,带支枪就解决一切!”
齐乔笑笑,并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但是他内心还是对李小青提到的,这两个国家警察执法有些不同见解的。
华夏的警察,虽然也有出现不依法办事,滥用职权的个例,而且很多时候表现出业务普通,案件侦破率低等情况,但是总的来说,还是贯彻了为人民服务这个宗旨的。
特别是整个九十年代,社会治安不是太好,再加上社情复杂,警察在人们心目中的认同感也就不是很高。
但是相比美国警察,那又是两码事了,齐乔知道华夏这边讲要为人民服务,可是美国那边可没有这种提法,人家就一个事:掌握充分的执法权。
比如华夏这边,哪家猫狗掉了,可以打幺幺零,甚至有人家里煤气用完了,也会打幺幺零,可是人家老美可不允许这样,他们一出警,必定先拔出枪来,事先就吼声,“举起手来!”
齐乔上一世里曾听一个朋友讲过自己的经历,那个朋友在美国留学,开车途中遇到警察盘查,警察上来就喊了,“举起手来。”
朋友却以为让他拿驾驶证,于是坐在车里开始低头寻找起来。
要知道老美那边普通人能够持枪,这个举动很有可能代表着在寻找武器。
按照那个警察后来的解释,因为亚裔人平时犯罪率低,人家才没有开枪,如果是个黑色人种的人这样做,警察早开枪了。
“小青哥,你是啥时候从警校毕业的啊?”
一听齐乔如此问道,李小青忍不住开始道起了他的苦水。
只是齐乔一听,心里不由想到,面前这位果然不是一般人,确实能折腾啊。
原来李小青虽是派出所所长,但是事实上他从警校毕业也才一年。
李小青在西川警校上学的时候,因为打架,差点被学校开除了,后来多亏了有人关照,这才能勉强毕业。
毕业之后在蓉城干刑警,却没想到抓小偷的时候把人给打成重伤,这又让他差点丢了工作。
后来那位能照顾他的人实在没法,把他从蓉城带到了静海,丢在了礼镇这个小地方,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再闯祸。
“虽然地方小了点,但是派出所所长好歹是正科,小青哥,你这可是比你警校同学升得快多了啊!”齐乔不由安慰道。
“屁!就没人愿意来这里,我这所长也是代职的,挂着这个名,级别还是才办事员。”李小青无奈地说道。
“啊?还有这事!”齐乔不由一愣,同时心里也好奇那位可以随意把李小青安排在这里的人是谁,于是问道,“小青哥,是谁把你弄这里来的啊?”
“还能有谁,我姐夫呗。”李小青埋怨道,“还不是担心我给他惹麻烦,这地方一年到头屁事没有,来了大半年,无聊得很,我估计他倒是开心了,前两天还说让我做好在这里长期干下去的准备,姓周的,我X你娘。”
估计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李小青“呸呸”两声,“靠,你娘不就是我妈,还是我亏!”
“姓周的?”齐乔在心里揣摩着,看大舅齐秀峰对李小青的态度,这人莫不是周琛?
“不对不对,周琛现在只是市教育局副局长,虽然据大舅的推测,此人即将要高升了,可是他应该也没有这么大权利啊!”
齐乔想不明白,他决定私下里还是得问问齐秀峰。
……
“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李小青和齐乔畅聊正欢的时候,有人跑进了派出所来,嘴里还大声吼着。
李小青从窗户探出头去,喝道,“吵个锤子,有啥子事就说,别大呼小叫的。”
来人明显被李小青给吓住了,顿时减低了声贝,颤颤巍巍说道,“不……不好了,你们派出所的人,被人给砍了……”
“啥?你说啥?再说一遍!”李小青两眼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副急切的样子。
旁边孟四喜带着柱子也出来了,他赶紧问了来报信的人是个什么情况。
那人说道,“西街的阿伟又发疯了,拿着把刀,见着人就砍,把你们的人给砍了。”
听到这里,李小青也没等其他人,嗖的一声就跑出了派出所,朝着西街方向跑去。
孟四喜赶忙也安排道,“柱子,你留下看家,我也跟着去看看情况。”
……
西街。
一大群吃瓜群众不顾自身安危,围观着一处民宅。
民宅不高,两层,楼顶是中间拱起,两边斜向下的泥瓦。
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站在楼顶,只见他一只手上拽着一把杀猪用的长刀,一边挥舞着,嘴里犹自还哼着调子,“腰仗三尺正义剑,英雄出少年,风姿焕发扫狼烟,豪气干云天……”
在这男子身边不远处,此时正趴着一个人,从楼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趴着的那人身上明显带伤,还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
李小青三两下就到了这里,他一到就看到迎面而来的老魏,急忙问,“啥情况?”
“所长!”老魏焦急地说道,“阿伟疯病发了,见人就砍,马骝上去抢他刀的时候,也被他砍伤了,现在正在上面,动弹不了。”
李小青抬头,果然看到趴在楼顶的正是马骝,他愤然抬步,就准备从房子一侧挂着的一根楼梯处爬上去。
“所长,别去啊,马骝在他手上!”老魏赶紧试图把李小青拉住,可是没料到李小青劲大,一把掀开他,已经从梯子“蹭蹭蹭”爬了上去。
“嗯?”疯子阿伟虽然在上面一唱一跳,可是却一直留意着楼下面的情况,此时见李小青从梯子爬了上来,他不免心里大乐,“嘿嘿”一笑,朝着刚刚露头的人就把手里的刀挥了下去。
也是李小青心急,看到自己人受伤,他就不顾一切想着冲上去救人,哪里知道面对的那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
眼见寒光一闪,李小青心呼不妙,下意识拿手去挡,只感觉一股钻心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原来是被刀给砍中了。
另一只手赶紧伸过来握住伤口,再加上瞬间一脚踩空,李小青竟然直溜溜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这个时候孟四喜也赶到了,他挤开人群,钻了进去,就看到摔下来的李小青。
“所长!”老魏和孟四喜赶紧从地上把李小青给扶起来坐在一边。
“没事,没事。”李小青一只手握住被砍中的另一只手,虽然疼得他歪起嘴巴,但依然咬牙坚持。
孟四喜仔细检查了下李小青的伤口,心感万幸,之前一直被李小青挂在手腕处的手铐给挡住了大部分力道,伤口虽深,却没有见骨头,动脉也没有被割破。
站在楼顶的精神病患者阿伟,此时更来了劲头,在上面乐得又唱又跳,“我是天下第一,我才是武功高手!”
他甚至一脚跨坐在趴着不能动弹的马骝身上,发出“架架”的声音,这是把人当成马在骑了。
楼下的孟四喜终于搞明白了是咋回事,原来是这阿伟家里有人放功夫片的录像,阿伟看了之后病就加重了,一直说他自己是武林高手,拿着把刀就砍人,说是找人比武。
“其他被砍的人没事吧?”孟四喜问道。
“问题都不大,都送镇上卫生站了,就马骝,还不知道他啥情况。”老魏赶紧回答。
盯着楼顶的阿伟,再看了看已经受伤的李小青,孟四喜心想,“这可难办了,所长也受伤了,这下可没人制得住他。”
……
“喂,楼上的,你可认识我?”
一个声音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谁在说话,你在哪里啊?”楼顶的阿伟也听到声音,他好奇地向下张望。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少年嘴里大声说着,“是我!在这里!”
孟四喜和老魏定眼一看,心想,“这不是今天所长带到派出所去的那个孩子吗?”
果然,此人不是齐乔是谁!
“小齐,不要去逗他,小心他伤了你!”坐在地上的李小青焦急地说道,他现在有点后悔刚才的鲁莽了,自己一受伤,估计在场的没人能制得住阿伟,当然,他更不想让齐乔陷入危险。
却只见齐乔轻轻一摆手,镇定自若地说道,“放心,让我来对付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