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信远召开记者招待会。
短短一个多小时，秦羽瑄的代孕丑闻闹得满城风雨，而更让人好奇的则是萧墨宁的态度。
信远办公大楼前，直到工作人员出来邀请，所有屏息静待的记者全都蜂拥而入。
萧墨宁一身挺括的墨色西装，从楼顶下来，泰然自若地对记者点了点头。
车内，秦羽瑄依然脸色苍白，不解地看着手机屏幕，她不明白萧墨宁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的信远。
现场的气氛紧张到极致，萧墨宁沉静地落座，闪烁的闪光灯不断地拍摄着他的脸部表情。
记者们憋了一肚子的提问，甚至有人猜测，秦羽瑄代孕只怕和萧墨宁有关，否则萧墨宁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地召开招待会，可是他们谁都没敢先做出头鸟。
萧墨宁黑眸沉湛，镇定地迎视着摄像机镜头，“因为发生了临时情况，所以这次招待会有些急，感激各位记者能够过来参加。”
话音落地，终于有记者按耐不住道：“萧董，你这次招待会是为了秦羽瑄吗？两个小时前，她在颁奖典礼上爆出代孕丑闻，你怎么看？”
既然有人打头阵，那么剩下的就很好办了，断断续续有记者提出自己犀利的问题。
“萧董，早前就有人传言您和秦羽瑄关系不简单，你们真的只是单纯的情侣关系吗？”
“萧董，您还能接受曾帮人代孕过的秦羽瑄吗？”
“萧董，你跟秦羽瑄的交情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她如今处于风口浪尖，您是真的决定维护她吗？”
各类具有引导性的提问纷至沓来，萧墨宁冷冷地听着，不置一词。
秦羽瑄蹙起了秀眉，一瞬不瞬地凝注着屏幕下的萧墨宁，他眉眼淡静，清冷的眼眸闪着凌厉的光。
面对着骚动的全场，萧墨宁淡淡一笑，举起手虚空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今晚的招待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向大家说明我和秦羽瑄到底什么关系。”
现场一片哗然，萧墨宁这话的信息量很丰富，听上去，他们似乎早有渊源。
秦羽瑄心头一紧，萧墨宁这是……要坦白？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意想不到之中又包含了微妙的喜悦，他这是再一次把所有的风浪都自己扛在了身上。
在颁奖典礼揭露秦羽瑄代孕的记者最先站了出来，“萧董，莫非您也知道秦羽瑄代孕的事实？”
萧墨宁面无表情，朝那位女记者投去寒冽的目光，冷笑一声，“代孕？”
那是来自凤凰娱乐的记者，听萧墨宁这么一说，虽然有点畏惧但还是强撑着，“不错，录音资料我们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秦羽瑄当初就是为了七十万才会给人生孩子。”
在座的记者纷纷点头表示认同，无论如何，那七十万的确袒露在了众人面前。
萧墨宁又笑了，若有所思地盯着女记者，“证据呢？凤凰娱乐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捕风捉影了？”
女记者脸色一僵，下意识往大门看了看，她当然是有证据的，因为有人联系过自己，但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个人也没来。
见女记者哑口无言，萧墨宁漫不经心的面色重新变得冷凝，一字一顿道：“从头至尾，所谓代孕就是子虚乌有的诬告！”
话音落地，大厅内的人面面相觑，萧墨宁这话是作何意思？
“萧董，您怎么能断定？”又有记者提出了尖锐的问题。
秦羽瑄心口一滞，怔怔地望着萧墨宁气度森冷地站起身，心底流淌过隐隐的激动。
萧墨宁从座位起身，垂眸一笑，再抬起头时，表情显出了奇异的柔和，连语速也变的柔缓，“我就是她孩子的父亲。”
我就是她孩子的父亲……
秦羽瑄咬着唇，不敢置信地盯着镜头里的萧墨宁，清澈的眸底涌动着泪花。
本以为大明星秦羽瑄为钱代孕就已经很让人震惊了，但真正的猛料没想到还在后头，萧墨宁就是和秦羽瑄生孩子的人，这太匪夷所思了！
记者们集体静了一秒后，迅速拿起手中的摄像机，咔擦咔擦的白光把大厅衬得亮如白昼。
“萧董，您说的是真的吗？”
萧墨宁顿了顿，容脸正对着镜头，好像他就是在跟秦羽瑄说话，他英俊的脸浮现温柔又缅怀的神色，“当然是真的，所以她没有代孕，更没有为钱。”
“那录音里的七十万，您如何解释？”
“你可以理解为，聘礼。”萧墨宁淡声道。
记者愣住了，“聘礼？”
没听错吧？秦羽瑄五六年前才十七八岁，这么小就牵扯到了聘礼？
“那时候的秦茉十七岁，青春少艾，明媚美好，是个非常干净简单的女孩子，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很喜欢。”萧墨宁低醇的音色透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大厅，陷入了自己的追忆。
“那时的她，喜欢笑，很爱笑，非常爱笑。”萧墨宁嘴角的笑意微苦，“我是个常年在阴暗处摸打滚爬的人，她的出现，却像阳光照亮了我的生命。”
秦羽瑄移开视线，泪水顺着眼眶缓缓滴落，萧墨宁满含疼惜的话，又将她带到了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是太阳一般的存在，很温暖，拥有着让我羡慕的光明。”萧墨宁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他敛眸沉淀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继续道：“但我不是个合格的良人，我喜欢她，也如愿拥有了她，却没能好好保护她，她为了我被赶出家门，随后产后大出血，差一点就死了……”
秦羽瑄错愕地抬眸，他怎么知道自己产后大出血的事？
就算是姚雪告诉他的，他也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尽。
混乱的现场逐渐自发地安静，萧墨宁含着伤痛的话语，让他们不自觉地静静聆听着这个故事。
“五年前，我们在南清相遇，相爱，最后分离。”萧墨宁的眸底充盈着浓重欲滴的痛惜，哑声说：“但我当时没有守着她，她独自一人承受了很多，过了整整五年颠肺流离的日子，受了很多我无法想象的苦。”
“五年后，我们再次重逢，我说，愿意拿余生弥补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她问我，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活到今天，我居然无言以对。”萧墨宁抿紧薄唇，抵住桌面的拳头青筋毕现，“一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为我生下孩子，可我没能真正珍惜过她一天，眼睁睁看着她流离失所孤弱无依，甚至不得不失去自己辛苦怀胎的孩子……流浪这么久，她好几次险些死掉，也有好几次都面临着难以承担的危险，而我，堂堂的信远懂事对她遭受的苦难一无所知，依旧锦衣玉食众星捧月。”
凝着屏幕里那张自责的俊脸，秦羽瑄失声痛哭，头靠在前座上，心中卷起了惊涛巨浪。
她怎么都没奢望过，自己这五年的苦楚，能被人以如此怜惜沉痛的语气，告诉全世界。
现场原本恶意揣度秦羽瑄的人都不由得语塞，一个个保持了沉默。
原来他们五年前就已经有了纠葛，这样便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萧墨宁多次袒护秦羽瑄，又不惜公开表示自己对秦羽瑄的好感。
“无论是五年前的秦茉还是五年后的秦羽瑄，她都没错，如大家所见，她努力地过着自己的生活，顽强地追求自己的梦想，明明可以走捷径却不屑一顾，从始至终都是我在主动接近她，她从没有想着在我身上捞过一分钱的好处。”萧墨宁抑制自己的心疼，柔软的眸色又浮起了凛冽，“错的人是我萧墨宁，因为我的不负责任，才让她今天受尽屈辱！”
“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告诉所有人，不管发生什么事，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弄丢秦羽瑄。”萧墨宁环顾一圈，坚定的语气掷地金声，“我萧墨宁前半生辜负了世上最好的女人，剩余的日子，我会把我的余生都拿来守护她。”
刚说完这句话，就有深受感动的记者站起来鼓起了掌。
然而，也有人仍旧心存疑虑，“萧董，那么你们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秦羽瑄倏地抬起头，忐忑地看着萧墨宁，祈祷他不要说破棠棠的身世。
像是感应到秦羽瑄的不安，萧墨宁轻笑了一声，眸子里又泛着柔光，“这一点，暂时无可奉告。”
“另外，秦羽瑄就是我喜欢的女人，今天之后，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再以任何可笑的理由中伤她，假如再有人诋毁她，我萧墨宁绝不放过！”
言罢，萧墨宁转身离开。
*
结束完招待会，萧墨宁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车上。
车门打开，秦羽瑄抬头望过去，发现驾驶座上的是乔皓，眼底的亮光微暗。
“秦小姐，萧董还有事处理，让我先送你回去。”乔皓道。
秦羽瑄轻轻点着头，这一晚上过山车似的经历，已经让她心神俱疲。
乔皓掠过一眼后视镜，欲言又止，忍了忍，终是转头看着秦羽瑄，“秦小姐，萧董真的是有苦衷的。”
秦羽瑄嘴角勾了勾，没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那不等于一切伤害就能一笔勾销。
反正打开了话匣子，乔皓也不再隐瞒，“当年，萧老夫人以大少爷对萧董的恩情逼迫，让他答应了孩子的事，其实萧董那段时间真的对你动了心，你生产那几天，萧董去了外地为萧氏奔波，所以根本不知道老夫人用死婴骗你的事。等他再赶回来找你，他的外公又在洛杉矶去世，萧董原是打算从洛杉矶回来就和你解释，可我们谁都没料到，他准备回国找你的那天遇到了车祸，差点就成了植物人，而你也离开了南清，如果不是你跟棠棠小姐，萧董也撑不了那么久。”
秦羽瑄睫毛眨了眨，仍是不置可否，攥紧披肩的手又微微一紧。
乔皓犹豫了片刻，道：“那天晚上，在巷子口救你的人是萧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