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戴来他们一行人全力赶路,黎明到来的时候来到了距离黛眉山二十多公里的一个小城。
黛眉山风光秀美,绵延数十公里,最高的主峰终年被云雾缭绕,被誉为云锁黛眉,是黛眉山最具噱头的景色。
这座小城也是以旅游业为主,前往黛眉山的游客都要在这里换乘巴士,在专业的导游带领下前往黛眉山,否则黛眉山里面的猛兽会带来意外的伤亡,曾经有多起游客被野兽吞食的例子。
戴来在小城边缘停下来,九子母阴魔不能暴露在世人面前,银莲更不用说,如此招摇过市必然会引起轰动。
九子母阴魔和银莲都收回了体内,戴拉看看自己衣襟上的血渍已经变成了暗黑色,而且柳卿卿帮助戴来清理伤口的时候粗暴的撕开衣服的裂口,让这件衣服变得千疮百孔,这个样子进城搞不好会被当作杀人嫌疑犯抓起来。
戴来在没人的地方抓着泥土往脸上蹭去,感觉这样还不够完美,索性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又把裤子撕出几个破洞。戴来自己打量半晌对这个新形象感觉很满意,如果手里能够拿着一个破碗就更像了。
现在的戴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说他从小就是乞讨度日都有人相信,这就是戴来想要达到的目的,但是戴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本来就够凄惨了。
受伤之后血迹弄得全身都是,柳卿卿只负责清理伤口,并给戴来找吃的东西,根本没有帮助戴来洗澡的意思,戴来最近几天逐渐恢复,还没有来得及清洗,身上已经肮脏不堪。
戴来不打算直接冲上黛眉山,温故肯定和萧百川有仇怨,但是戴来需要了解萧百川的一些情况,不能偏听偏信,戴来需要自己亲眼看到萧百川的罪证。这不是戴来不相信温故,而是担心温故会在仇恨的蒙蔽下夸大其词。
戴来提心吊胆的走进小城,戴来听说乞丐也有自己的帮派,如果外来的乞丐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就要拜码头,然后才可以开张要饭,要不然就会被本地的乞丐联手痛揍,就算杀人都没有什么了不起。
戴来不想惹麻烦,所以他很低调,一路上都是挑选人少的地方行走,可是戴来怕什么就来什么,戴来正低头疾行却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戴来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当戴来稳定下来就看到撞到自己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老乞丐,老乞丐非常专业,左手拿着一个破碗,右手提着一根粗大的打狗棒,一看就是乞讨界的专业人士,和戴来这种冒牌货截然不同。
老乞丐身后还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打扮很干净,可是胸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家贫无法延续学业,希望好心人能够资助孤苦弱女,日后必有好报。”
专业啊,戴来自愧不如,戴来露出敬畏的神色向后倒退,老乞丐挺胸抬头的质问道:“小子,你混哪一片的?老子看你怎么眼生呢?”
戴来惶恐的说道:“我是外来的打工乞丐,正打算找当地的老大拜码头。”
老乞丐哈哈笑道:“你找对人了,算你小子走运。来,和我说说你有什么特长?”
小姑娘好奇的看着戴来,这样的打扮就想乞讨?现在人们根本不会上当,必须要有针对性地打扮自己才能博取人们的同情心,这个家伙太懒惰了,就连乞讨的基本道具——破饭碗都没有,一看就是没有敬业精神的二混子。
戴来猥琐的说道:“我也没什么特长,向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遇到好心人施舍就能吃饱,遇不到好心人就要饿肚子。”
老乞丐目光如炬,盯着戴来前胸衣襟的破口说道:“要发挥特长,你的样子越凄惨生意就越好。”
老乞丐说着撕开了戴来的衣襟,露出了胸口触目惊心的伤疤,老乞丐眼睛里面闪过凌厉的寒光。
戴来垂下头,妈妈的,乞丐里面竟然有高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气势就如此惊人。如果这个老乞丐不是修道高手,戴来愿意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老乞丐抓着戴来的肩膀把他转过去,顺手撕开了戴来背后的衣服,脊背上与前胸相对应的位置也有一个深深的伤疤,这是贯通伤,如果不是这个小子命大早就死了。
小姑娘不由自主地发出惊讶的低呼,她想不到面前这个不敬业的家伙如此凄惨。有许多丧尽天良的人会使用恶毒的手法璀璨一些没长大的孩子,断手、断脚、挖眼、在身上留下种种不可挽回的损伤,然后操纵这些可怜的孩子乞讨,面前这个小乞丐肯定受到了这样的折磨。
老乞丐面带阴冷的笑容的说道:“下手的是行家,看来你也是本门的行家里手,这样好了,今后工作收入交给我七成就可以。”
老乞丐说话的时候盯着戴来,戴来这种精心培养的乞丐背后肯定有团头,也就是乞丐的首领操纵,如果戴来真是乞丐,他绝对不会同意这个要求,因为他还要把绝大部分的收入交给团头。
戴来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了,一个修道高手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操纵别人乞讨来度日,除非这个家伙心理变态,这个老头究竟有什么目的?
戴来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如何回答,戴来索性转头就跑,老乞丐和小女孩看着一路狂奔的戴来,老乞丐说道:“看来这个孩子被吓怕了,他肯定是从别的地方来,逃离了乞丐头的控制准备在这里乞讨度日。”
小女孩说道:“祖师,那您吓他干什么?他也是个可怜人,能够活下来不容易。”
老乞丐用破碗的边缘蹭着茂密的花白胡子说道:“有时间考验一下,刚才那个孩子骨骼清奇,说不定是个好苗子。如果本性不坏就带回去,总比流落在世间乞讨好一些。”
小女孩担忧的说道:“世人太虚伪了,就算是表面看起来本性不坏,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萧百川满口子仁义道德,背地里坏事做尽,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怎么知道这个伪君子人面兽心?”
老乞丐的破碗在小女孩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让仇恨填满你的小脑袋,那样你日后永远也快乐不起来。”
老乞丐说到这里“咦”了一声说道:“那个孩子怎么往黛眉山的方向跑去?难道我刚才真的把他吓坏了?”
小女孩勃然色变说道:“别让萧百川抓到他,萧百川正在炼制百鬼童子幢。”
老乞丐迈开大步向黛眉山的方向走去,小女孩小跑着追上去。戴来不敢驾驭银莲飞行,老乞丐让戴来摸不清来路,而这附近已经算是萧百川的地盘了,万一让萧百川或者他的弟子看到,戴来的下步计划就要宣告失败。
老乞丐却不在乎这些,他离开了小城之后与小女孩飞起来,在戴来进入黛眉山不远就追了上来。
听到后面的风声戴来转头看了一眼,看到老乞丐和小女孩正在空中飞来,戴来歇斯底里的大喊道:“妖怪啊,别吃我。”
脚下一个踉跄绊倒在地,戴来惶恐的向前爬着,老乞丐在戴来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骂道:“混小子,别叫了。”
戴来挣扎着站起来,一溜烟的向山里面狂奔,老乞丐好像没有恶意,可是戴来不能让别人破坏自己的好事,现在就算老乞丐说破天,戴来也不想听。
老乞丐笑吟吟的看着狼狈逃窜的戴来正要追上去,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在空中飘荡传来说道:“哪位道友莅临黛眉山?须知萧百川在此,萧某不能容忍恃强凌弱。”
老乞丐哈哈大笑说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不容忍恃强凌弱,可是你认识我这个徒孙吗?道貌岸然的萧百川掌门。”
萧百川沉默片刻说道:“原来是歧巫山的大荒真人,久仰,不过你的徒孙我不认识,从来也没有见过。”
小女孩尖叫道:“萧百川,你的声音我记得,我也没有忘记你的模样,去年你要把夺走我的魂魄炼制法宝,幸运的是我被一个无名高僧救走,你不记得了吗?”
萧百川肯定的说道:“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萧某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向来言行合一,岂能做这种无耻的事情?”
大荒真人说道:“既然你没做亏心事,我带着徒孙进去核对没有关系吧?你可以拒绝,但是你拒绝之后我就会把你修炼魔道邪法的事情公布出去,让天下人都认清你的真面目。”
一路狂奔的戴来暗暗叫绝,大荒真人这个老东西果然老辣,这盆污水泼出去之后萧百川说都说不清楚,因为大荒真人有徒孙做人证。
萧百川避开这个话题说道:“这个少年也是你的徒孙?”
大荒真人厉声说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带着徒孙乔装打扮本来是在搜集你的罪证,这个少年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打算收他入门,你别打坏主意,大荒的眼睛里面可不揉沙子。”
戴来边跑边喊道:“我不认识他,他要抓我帮他乞讨,我不认识这个老妖怪。”
大荒真人的鼻子都要气歪了,堂堂歧巫山的掌门被人说成是老妖怪,这个小子胆子太小了,胆小如鼠的家伙难成大器,大荒真人放弃了招纳戴来的想法。
萧百川含笑说道:“既然大荒道友执意进入我的洞府搜查,如果不让你进来反倒显得我心虚,请。”
大荒真人和小女孩纵身跃起,向白云缭绕的山顶飞去,再也没有理会踉踉跄跄奔跑的戴来,显然对戴来很失望。
如果今天戴来不出现,大荒真人打算伺机抓到一个萧百川的弟子逼问口供,然后独自前往黛眉山找萧百川算账,现在计划全乱了。大荒真人不可能把小女孩送回去再返回来,那样太丢人。
大荒真人和小女孩飞远之后,柳卿卿的声音在戴来脑海响起道:“别装了,他们已经不再观察你,现在慢慢的向山里走,我帮你探路。”
柳卿卿从戴来体内飞出来,鬼魅般的在树林中穿行,戴来对柳卿卿的实力很放心,而且戴来确认了萧百川这个家伙果然有问题。
那个小女孩是受害者,温故也是萧百川的受害者,相隔数百年的两个人,而且一个在人间一个在灵界,他们的矛头都指向萧百川,这不能用巧合来形容。
戴来走出了几里路之后,黛眉山的主峰传来钟声,柳卿卿很快赶回来说道:“所有的人都回到山顶了,出发。”
戴来驾驭银莲向山顶飞去,柳卿卿身体消失,八个子魔都留在原来的位置耐心的等待。
当戴来飞到主峰附近,建筑在山顶的一个宏大的建筑群里雷声阵阵,上百道各色的光华蒸腾闪耀,还间杂着怒骂声。
大荒真人和小女孩被几十个人围在了中央,远方几十个人遥控着飞剑和法宝暴风骤雨般的打过去,其中十几个蒙面人的攻击最凌厉,大荒真人最忌惮的也就是他们。
一件梭形的法宝护住了大荒真人和小女孩,大荒真人指挥着两柄飞剑纵横睥睨,周围的人却不肯与大荒真人硬抗,一味的游走挑衅,伺机寻找空当攻击那件梭形的防御法宝。
大荒真人怒喝道:“天外天向来洁身自爱,为什么今日会勾结这个邪魔歪道?你们以为今天可以把我灭口,从而掩盖真相吗?”
人群中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彬彬有礼的说道:“大荒真人,你气势汹汹而来,天外天的朋友们看不惯你的嚣张跋扈,所以仗义出手,你何必徒劳的挑拨离间呢?”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萧百川,大荒真人知道今天冒失了,如果没有天外天的参与,大荒真人相信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扫平黛眉山。
而现在天外天的十几个高手在这里给萧百川助阵,大荒真人还需要保护小女孩,如果没有梭形的法宝护身,大荒真人要么丢弃小女孩尝试独自逃走,要么葬身于此。
萧百川见到久攻不下,萧百川右手举起来,一蓬黑雾从萧百川袖子里飞出来,浓密的黑雾见风迅速的扩张,把梭形法宝围在了中央,现在大荒真人就算想要逃走都难了。
戴来在柳卿卿的指引下悄然一个偏僻的角落,柳卿卿低声说道:“恶鬼修罗幛,当年的绝尊者就修练过这个邪门的法术。”
戴来右手画出定身符,对准了人群中的萧百川,柳卿卿说道:“擒贼先擒王,那个蒙面的山羊胡子实力最强,你定住他。”
戴来犹豫一下开始继续画定身符,接连十几个定身符出现在戴来面前,戴来结道指低喝道:“定定定……”
闪电霹雳的声音掩盖了戴来轻微的声音,无形的定身符飞射出去,在戴来的指引下首先定住了那个蓄有山羊胡子的蒙面人,然后他周围的人也纷纷遭殃。
柳卿卿在定身符出手的时候就隐身冲了出去,穿山镢首先扫过山羊胡子的脖颈,人头向上冲去一米多高,鲜血喷泉般的涌出来。
柳卿卿出手的时候无法保持隐身,而山羊胡子被干掉之后周围的人还没有反映过来,柳卿卿旋风般的左右开弓,三个天外天的高手横尸倒地,这个时候众人才慌乱起来。
戴来趁乱继续施展定身符,一个个正准备攻击柳卿卿的人僵硬在原地,柳卿卿如同勾魂使者趁机冲上去,穿山镢毫不留情的夺走一条条生命。
杀神般的柳卿卿速度奇快,她也不和敌人纠缠,专门寻找那些被定身符打中的人,所到之处所向披靡,留下了一片片血光。
围攻的人不知道戴来在捣鬼,他们只看到了柳卿卿冲向哪个人,那个人就呆滞的等待穿山镢劈砍,似乎这件奇门兵刃具有勾魂摄魄的可怕威力。
未知的恐惧最令人恐惧,天外天的高手也不例外,在柳卿卿斩瓜切菜一样的杀戮下天外天的高手损失了七个,还包括了最强悍的首领,现在天外天的高手已经群龙无首,处在崩溃的边缘。
萧百川发出了凄厉的啸声,啸声中恶鬼修罗幛中浮现出一个个狰狞的骷髅头,骷髅头疯狂的在梭形法宝上啃噬,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戴来画出了接引天雷符喝道:“散则成气,聚则成形。五行之祖,天雷无妄。引!”
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从天降落,准确的劈在恶鬼修罗幛的上面,闪电落入黑雾中化作了无数的细小闪电,闪电追逐着骷髅头发出细密的雷声。
随着一个个骷髅头的破碎,黑雾逐渐的消散,心血相连的法宝被毁,萧百川在气机感应下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萧百川飞身向后退,恶鬼修罗幛随手收了回去,萧百川厉声说道:“那位前辈高人在此?”
戴来躲在墙壁的后面,飞快的继续画着定身符,关键时刻这种只需要喝出一个字的灵符最解决问题,只要冲过来的敌人数量不太多,戴来完全可以应付。
恶鬼修罗幛散去的同时,狂怒的大荒真人从梭形法宝里面冲出来,两柄飞剑蛟龙出海般的蜿蜒夭矫,形成剪刀形斩向萧百川。
萧百川在脑门一拍,一柄样式古怪的飞剑从萧百川眉心飞出来,一个天外天的高手大喝道:“不要硬抗。”
同时飞身冲过来抓住萧百川向后疾退,大荒真人舌绽春雷爆喝道:“双旋斩。”
两柄交叉在一起的飞剑化作狂龙席卷过去,萧百川的飞剑首先被斩断,化作凡铁坠落,凛冽的剑气追上了萧百川,萧百川的双腿从空中坠落。
在萧百川的惨叫声中,天外天的高手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抓着萧百川施展血遁大法亡命飞奔,大荒真人想要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大荒真人怒发飞扬,双剑盘旋而回掠过两个萧百川的弟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萧百川的弟子也不是好东西,大荒真人把怨气都发泄在这些喽啰身上。
柳卿卿解决了最后一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天外天高手,倒拖着穿山镢悠然向戴来走去,大荒真人右手的中指一弹,飞剑回到了大荒真人手中。
大荒真人恭敬的问道:“道友请留步,容大荒表示敬意。”
身材颀长的柳卿卿身着白衣,神情冷漠,行走间飘然欲仙,大荒真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孤高绝艳的女高手,大荒真人甚至以为柳卿卿是谪仙下凡。
柳卿卿头也不回的说道:“有事找我表弟,我没兴趣。”
高人,大荒真人认为柳卿卿的倨傲理所当然,天外天的高手在柳卿卿面前没有支撑一个回合的对手,这份功力大荒真人自愧不如。
高手就要有高手的风范,谁也不能要求绝顶高手见到谁都一脸和气,大荒真人很理解高手的做派,如果柳卿卿没有这么孤傲,大荒真人甚至会觉得不合理。
不过大荒真人不知道柳卿卿所说的表弟是谁,难道自己和他的表弟认识?大荒真人正在疑惑,戴来笑嘻嘻的从隐蔽处走出来,柳卿卿抱着穿山镢一言不发的站在戴来身后,看上去就如同是戴来的保镖。
大荒真人倒吸一口冷气,今天彻底走眼了,这个小乞丐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戴来身上没有元气的波动,这本是没有修练过的人,现在大荒真人颠覆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小乞丐肯定是返璞归真的前辈啊。
大荒真人听说过返璞归真这种极高的境界,不过只是有所耳闻,真正能够返璞归真的高手还没有见过。就算是天上的谪仙也无法完全收敛自身的气息,而这个小乞丐做到了。
戴来莫测高深的说道:“没想到你我的目的完全相同,我在这里想要找到一个老朋友被夺走的命魂,顺便杀了萧百川这个禽兽,可惜让他跑了,我也懒得追上去。”
大荒真人肃然起敬,行家一出口,便知有没有,戴来一口专业术语,一看就是真正的高人,没看人家连出手都觉得没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