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心说着话, 看温言已经在小跑着跟着他了,立刻又把脚步放慢了下来.
“哦, 好. 晚上在我家吃饭吧?” 温言一边问一边悄悄观察宋明心的神色, 虽然觉得他的生气有点儿小题大作,但是不知道怎么的, 还是有点儿心虚.
“那当然了, 我这个点儿过来, 本来就是准备蹭饭的. 难道你本来没准备留我吃饭?” 宋明心觉得自己刚才的火气也发错了对象, 心里面正有些过意不去, 有心缓和一下气氛, 语气轻松地问到.
“当然不会.” 温言连连摇头, 她被宋明心来蹭饭都蹭习惯了好么.
“要不要先陪你去超市?”
“不用了, 时间还早, 先回去吧. 你不是找陈凡还有事情?”
两人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 宋明心的火气已经完全消散了,但是跟着温言进屋看见陈凡埋头在电脑前面做着事情, 温言回来头都没有抬一下, 火气又腾的一下都回来了.
“我回来了.” 温言一边进门换鞋, 一边大声地说.
“嗯, 今天不是还有一节课? 怎么早回来了?” 陈凡正在画系统架构图画到投入, 听见温言开门的声音应道.
“嗯, 有点儿事情. 我路上遇到宋明心了, 他说找你有事情.”
“哦?” 听到宋明心也来了, 陈凡从电脑桌前站起身来, 对着宋明心点点头,”你好! 你找我? 什么事儿?”
“听说你们公司之前遇到一些麻烦, 我正好有一些内部的关系, 所以过来问问.” 宋明心胡乱地编了一个理由, 然后又转向温言,” 晚上我想吃之前你做过的那个红烧排骨, 还有鸡汤, 里面加了一种吃起来有点脆的,细长细长的菌类的.”
“细长的菌类? 哪次做的啊? 我一般做鸡汤就只放生姜啊?” 温言仔细回想着.
“颜色有些橙色的, 要不然不是菌类? 叫什么来着? 本身没有什么味道, 只是吃着脆脆的, 你好像当时还说这个东西很补的, 类似冬虫夏草?”
“橙色的? 菌类.” 温言想了一会儿, 恍然大悟道,” 哦, 你说的是那个, 虫草花. 我知道了. 不过现在家里面没有啊, 要不我现在去药店买一点吧,这个东西煲汤的确不错.”
“麻烦就不用了.” 宋明心犹豫地说.
“好啦, 你难得来一次, 还是点菜, 又不麻烦. 那你们两个人先聊, 我去买一下,很快的. 正好现在药店应该还没有打烊.回来发个二十几分钟就好了. 正好再去一下超市. 陈凡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今天晚上?”
“没有, 要不要我陪你去超市?” 陈凡微笑着看温言又开始穿鞋子.
“不用啦,你们两个聊天, 陈凡, 那个, 你帮宋明心泡点茶吧, 晚上吃得这么油腻, 你事先弄点普洱吧.”
“好, 别买太多了, 不好拎.” 陈凡站起来, 走到门口送温言出去, 还轻轻地抱了她一下.
“好啦, 不会的. 我又没有那么弱.” 当前宋明心的面, 温言有点不好意思, 轻轻地推了一下, 微红着脸快速地走了.
温言一走, 门一关上, 屋里面的气氛立刻就变了.
陈凡转过身来, 语气和表情都变得格外的严肃认真:”说吧, 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觉得我们两个上次已经说得够清楚.”
宋明心不理他, 径自走到餐边柜旁开始找茶叶和茶具, 与其让陈凡像男主人一样来招待他, 他还是愿意自己做自力更生的好朋友.
把茶具都拿出来放好, 又煮了水把茶杯温过, 他才抬眼看陈凡:”你们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你知道今天温言在学校里面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早回来?”
“嗯? 什么事情?” 陈凡的确不知道, 这种没有准备的感觉有点不妙.
宋明心却不准备给他解惑,”你所仰仗的是什么呢? 你仰仗的不过是你早认识她一点点罢了, 不过是言言自己是那种很单纯的, 对待感情不会多想的女孩子罢了. 她第一个爱上的是你, 在她还没有遇见别的人的时候. 她爱上了, 就满心满眼的都是你, 别的人都看不到眼里. 那么多人捧着真心想要奉给她, 她都不在意, 她基本根本感觉不到别的人对她是什么感觉, 因为她自己从来不会那么想, 她自己就把所有的别的可能性都关闭了.”
“可是, 你值得她这么对待你么? 你心里面真的觉得你配得上她吗?”宋明心站起来, 走得离陈凡近了一步, 两个人的个头其实差不多, 但是宋明心的几句质问, 似乎把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提上去了, 竟有些陈凡比他矮了一头的感觉.
“可是你又是凭什么来质问我配不配呢?” 陈凡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就把所有的质问都挡了回去, 他们之间配或者不配, 从来都不需要别的人来评价. 宋明心说得也许很对, 他是认识温言早了一点, 也是因为温言是这样的单纯, 他们之间才会有这样简单的甜蜜. 可是宋明心又怎么知道, 他和温言一起经历过些什么, 又怎么知道他们之间的这种默契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以一个她的好朋友的身份, 也许还可以加上一个她的卑微的暗恋者的身份. 我只是想告诉你, 你不去做的事情, 我都很愿意去做. 比如今天在学校里面的事情. 你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面躲清闲, 等着她下了课回来还要给你做饭. 她在学校里面遇到的是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 难道就一点点也不心虚吗? 她是你的女朋友, 像她这样的女孩子, 应该被捧在手心里面如珠如宝地爱护着, 小心翼翼地珍视对待, 你做到了吗? 你做得到吗?”
“你是真的自信, 还是其实你自己心里面早就已经不确定, 只不过不敢去试去探究罢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不敢正式地追求言言吗? 我只不过是怕她为难罢了.”
“别把你的胆小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你不敢是因为你知道不会成功.你知道只要你露出一点点追求的意思, 言言就会把你打入黑名单. 她是把你当作好朋友,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她只是不会在这方面多想而已.”宋明心说得越激动, 陈凡的状态却是越放松, 这会儿他索性坐下, 上身向后靠在沙发背上, 双手交叠在脑后, 正好仰起头看着宋明心的眼睛..
“我的确不想有一点点的差错, 我也没有想过要什么取而代之.我只是想要她幸福, 而你, 似乎并不一定能给那个幸福. 你就不胆小么? 你就那么肯定自己就会是正确的那个人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 你刚才着急在我面前宣誓主权干什么? 你又是为什么没有和温言说过别的人会对她有好感呢?”
“这些不重要的人和事, 何必让她烦恼? 别试图激怒我, 我, 我们, 真的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在乎你,在乎你这个人, 在乎你的感受. 我不说, 只不过是因为不值得让言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纠结烦恼. 但是我一样也可以选择告诉她, 告诉她我们的这些谈话, 告诉她你的那些小心思. 你觉得结果用不用猜? 在她的心目中, 谁的份量更重, 你自己难道没有答案吗?”
宋明心张了张嘴, 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在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人面前, 宋明心还是觉得那么地无力. 没办法, 不在于他们两个人别的方面怎么样, 不在于他比陈凡更好还是更差, 就像陈凡说的, 他有这个自信, 他和温言的关系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其实宋明心都说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来质问陈凡这些事情. 就算是一直隐约地不甘心, 就算是一直没有真的决定放手, 他也知道, 他的心, 已经在慢慢地变化. 就好像一开始, 他以为自己只是想玩玩, 想激怒一下梁东, 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陷进去了, 连借口都没有办法再找, 现在, 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深陷其中, 却不敢, 也不想真的伸出手去, 去试图牵那一只不可能伸给他的手. 是的, 不只是不敢, 他也不想, 他只觉得, 只要, 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不要让自己这些无谓的情感给她增添烦恼了, 她是那么单纯的人, 如果让她知道了自己的这些小心思, 她会很为难的.
谈话, 一下子变得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 宋明心顿时觉得整个房间的空间都让人窒息起来. 他一直以来努力忽略的那种充盈在整个房间里面的陈凡和温言两个人的温馨的生活气息, 一点一点地把空气都从他的肺里面挤压出去, 他好想弯下腰去, 想剧烈的咳嗽, 想大声地哭, 想无声地缩成一团, 想逃回到自己的车里面. 那个地方, 没有这些气氛, 没有这种让他觉得无望的, 却又无法释怀的甜蜜温馨. 可是他还不能逃, 也不能退, 至少, 不能在他的情敌面前这么仓皇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