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A尽情的玩耍过后,高鸣筋疲力尽的躺在了草地上。小A趴在他旁边,伸着舌头,喘着粗气。
天空是那么高,蓝的那么深邃清澈。在城市里,它总是被一层灰蒙蒙的雾霭笼罩着,看不出它的俊俏。而在这里,难得的一片静好。高鸣枕着胳膊,沉醉在天空的靓影中,一时无法自拔。
盛幽兰坐在草地上,看着这个大男孩在眼前,或尽情奔跑着,或自在地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躺着,竟有些羡慕。要是她现在也可以这么随性,要是可以像儿时一样无忧无虑地四处疯跑,该多好,也不会这么累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了,变得这么束手束脚,这么瞻前顾后,这么无聊!
盛幽兰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高鸣身边,她伸出手去,高鸣盯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抓着她的手爬了起来。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吧?”盛幽兰想着刚刚走过去时,看到的高鸣脸上那淡淡的忧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原来他的笑容下也隐藏着许多的故事。
“嗯!自从佳佳去了天堂,我就没有借口,这样放飞自我了。”高鸣拍拍身上的尘土。
“能问问佳佳是怎么去世的吗?”盛幽兰细心地帮他捡走身上粘着的杂草。
“生病了,没有抢救过来。”高鸣望望天边的云彩,好像那就是在守望着他的佳佳,“我没有照顾好它。”
“不要难过了,它看到也会伤心的。我想佳佳在这个世上应该也没有遗憾了,因为它是幸运的,有一个像你这么爱它的主人。”盛幽兰拍拍他的肩膀,以给他点鼓励。
高鸣腼腆地笑了笑。
“你有想过再养一只小狗吗?”
“想过,但目前应该不会。”高鸣想了想。
“为什么?”盛幽兰停了一秒,又继续帮他整理着衣服。
“我现在太忙了,没有办法好好照顾它,我不想这么不负责任。”高鸣有点无奈。
盛幽兰有些自责,好像因为自己的无心之问,又让别人不自在了。
“那就先照顾好自己,以后合适的时候,再养也不迟。打起精神!”
盛幽兰拍了他一巴掌,高鸣吃了一惊。当看向盛幽兰时,见她的手上下挥舞着,高鸣有点迷糊,一时没有明白她手势的意思。
“你低一点呗?”盛幽兰被他呆头呆脑的样子逗笑了。
高鸣疑惑地弯下腰,盛幽兰把手伸向了他的脸。高鸣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盛幽兰的手略过他的脸,从他头上拾下一根细草,放在掌心,展示给他看。
“谢谢!”高鸣从她手心拿走那根小草,轻轻一吹,把它送回了家。
“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盛幽兰将狗绳重新栓在了小A的身上。没等盛幽兰直起身,高鸣直接从她手中拿走了狗绳,它和小A说了句悄悄话,便招呼着盛幽兰往回走。
盛幽兰第一次和刚认识不久的人这么自然的相处,好像认识很久的老友,又好像是亲切的弟弟,不用客气,不用太过斟酌词句,说着想说的话,毫不顾忌地肢体接触,甚至可以随意开着玩笑。
随着和盛幽兰的交流,高鸣也放松了许多,不那么拘谨沉默,表情也丰富了起来。
“你刚才跟小A说了什么?”盛幽兰问了好几遍。
“不告诉你!”高鸣只是神秘的笑着,就是不肯说。
“臭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盛幽兰撇撇嘴,小声嘀咕着。
小A回去的路上已经没有了来时的精气神,它不再撒欢地跑在前面,而是执着地走在盛幽兰和高鸣中间,摇着大尾巴,悠闲的迈着小碎步。
阳光收去刺眼的光辉,两边的绿草地上撒上金色的光芒,浓郁的绿柔和了许多。小A的毛也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像换了一件新皮衣。
“高鸣,你有多高啊?”盛幽兰看着两人晃来晃去的影子,高鸣的比她的长了一大截。
“一米九一。”高鸣伸出手,影子中,他的手比在盛幽兰的头上,得瑟的晃了晃,似乎在嘲笑说你好矮呦!
“这么高!”盛幽兰吃惊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难道不是你太矮了吗?”高鸣眉毛一挑。
“我一米六七,应该也不算太矮吧!”盛幽兰不自觉的站的挺拔,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影子,应该还好吧。
“不矮,逗你玩儿呢!正好!”
盛幽兰斜了高鸣一眼。
“那你是哪年的啊?”盛幽兰接着问到。
“91年的。”高鸣回答到。
“一米九一,九一年生,有意思。九一年啊,九零后,真年轻。原来真的是个小弟弟。”盛幽兰自言自语着,没有注意到高鸣面露不悦。
“小弟弟,以后不许对姐姐没大没小的,知道嘛!”盛幽兰立刻腰板都直了。她提高音量,开着玩笑。
“我又没比你小多少,别说的跟我是未成年似的。”高鸣手的影子比在盛幽兰脸的位置,戳了戳。
“那我也是你姐姐。”盛幽兰想让影子中的手可以打到他的头,但他倏的一下挺直腰背,影子又伸长了许多。
“小不点儿,打不到吧!”高鸣得意地晃晃头。
盛幽兰向前小跑了两步,轻轻松松的碰到了他影子的最高处。盛幽兰高兴的转过身来,傲娇的昂起头颅,背着手,倒退着走着。
迎着风,向着阳光,望着一片绿,心旷神怡。盛幽兰歪着头,眼睛眯着,里面盛满了璀璨。她努力地汲取着阳光的甜蜜,不愿错过一丝一毫。
高鸣走到盛幽兰旁边,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把她转了过来:“好好走路!”
“我哪里没有好好走路啦,真是的!”
“你哪里有好好走路啦!哪有人不看路的!”
“我有看啊!”
“你眼睛长在后脑勺上了啊!”
……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盛幽兰和高鸣斗了一路的嘴,也正是在吵闹中,俩人变得更亲近了。
不一会儿营地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这个时间,营地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有的在着手准备晚饭,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躺着望天。
高鸣小心地牵着小A,绕着营地边缘走着,不想惊扰到别人。但是小A还是趁我们不注意,悄悄的踏上了别人的席子,还不小心地踩了躺在那的人的脚。要不是高鸣及时发现,恐怕还得撒个尿,占个地盘什么的。
那人见眼前突然闯入一个庞然大物,吓了一跳。
盛幽兰忙上前去赔不是。定睛一看,那人有些熟悉,这不是王医生吗?那位在她晕厥后救治她的王医生。
“王医生,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盛幽兰忙跟他打招呼。
“是白天的朋友吧!”王医生愣着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王医生好记性,是我。上次太谢谢你了!”
“应该的,不用客气。最近身体还好吧?没有再出现什么不舒适吧?”王医生依旧很体贴。
“最近挺好的。”盛幽兰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回想起过去脆弱的自己,还是不可置信。
“那就好!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王医生和高鸣点了点头。
高鸣迷茫地看着这两个人,满脑子的问号。但也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
“嗯,和朋友一起来的。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正好,你等我一下。”说完王医生起身穿上鞋,进了另一个帐篷。
“你认识他?”高鸣探过身小声问到。
盛幽兰点了点头。
“医生?你怎么了?”他凑的更近了。
盛幽兰把高鸣巴拉回去,轻声告他回去再说。
稍等片刻,从帐篷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王医生,另一个,是白天!白天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揉了揉头,抬起了头,见到是盛幽兰,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愣在那里。
“愣着干嘛?好不容易才见面,不赶紧说点什么。”王医生在白天背后推了一把,白天懵懵的走到盛幽兰面前。
高鸣神情紧张,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好久不见!”白天尴尬的招招手。
“好久不见!你已经进修完了?”盛幽兰回忆着和白天分别的场景,依稀记得他说过要离开一年。
“有点事,回来一周。”白天缓过神来,他看着盛幽兰,眉头微蹙,“你瘦了。”
“没有。”盛幽兰摸摸脸。再次见他,太意外。
“你和杨镇还好吗?”白天看着盛幽兰的目光还是和十个月前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都过去了。”盛幽兰低下头,“那个,高盛和季默晗也在,有空过来坐坐吧!”
“都过去了?”白天重复着,品味着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他走近几步,凝重的神情,像是在质问:你们在一起才多久?当初我以为他会好好疼你,才忍痛……才选择退出。这才多久?为什么,他对你不好?他变心了?他不会伤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吧!
“要是知道他不懂得珍惜你,当时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白天压低着声音,但他的话却像沉闷的炮竹在盛幽兰耳边炸开,在她心里久久地回荡着。是它太动听,还是他太真挚?
“白天。”王医生拦住白天,不让他再说下去。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作为一个朋友,我只是替你觉得不值得,觉得有点可惜。”白天的声音又柔和起来。
“没关系,我明白。”盛幽兰淡然一笑。
白天见她就算痛苦,仍在强装坚强,不禁心一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空气似乎都凝结了,盛幽兰感觉内心世界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一下了,冷得有点瑟瑟发抖。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与过去的追求者再次相见的局面,更不知道该如何化解此刻的尴尬。
“我晚上会去看你……们。”白天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吞吞吐吐地说到。
盛幽兰轻轻点点头:“好,那我们先走了。”盛幽兰拉着高鸣,想尽快逃出他火热的目光。
“他是谁?”高鸣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迫不及待想要整理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改回来路上轻松的态度,脸上又挂起一幅严肃冷静的表情,似乎踏入营地瞬间,他就自动切换回了事业型男人的模式。
“朋友。”白天的出现让盛幽兰心乱如麻。
“他也认识杨哥?”高鸣眉头压得更低了。
“所以你也认识杨镇?”盛幽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认识。”高鸣发现说漏嘴了,只能承认。
“所以你在对我隐瞒着些什么,是吗?”盛幽兰抓住他质问到。
“我没想瞒你,只是不想惹你伤心。”高鸣解释着。
“你什么都知道?”盛幽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是,实不相瞒,我和杨哥关系很好,你们俩所有的故事我都知道……”高鸣垂着头。
“你接近我是什么目的?和你杨哥一样,也想耍我吗?”盛幽兰心中的火苗越烧越旺。
“没有,只是,可能,我听杨哥说了太多关于你的事情,所以对你充满好奇,想要知道他口中那么完美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且,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我感觉已经认识你很久了,有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高鸣急得额头都渗出了汗珠,“再加上我真的很喜欢小A。我真的没有目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高鸣拼命地解释着。
“让我怎么再相信你!”盛幽兰本是对高鸣放下了戒备,不曾想他和杨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顿时像受到了晴天霹雳,脑子嗡嗡作响。她根本听不进去高鸣的辩解,她也不想听,强大的自我防御系统,在警告她赶紧远离危险,她想去抢小A的狗绳,然后赶紧离开。
“我说的是真的,从我们今天的相处,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高鸣握着一节狗绳,死死的不放手。
“以前我也以为我不傻,可以分辨出眼前人的好坏,我以为我很了解杨镇,我无条件地信任他,全心全意此对她,可是到头来呢?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谈判断?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事情,你就该明白我不想再被他的事情,被和他有关的人影响。你就应该离我远一点!”
“我为什么要疏远你?我们今天的相处和杨哥究竟有什么关系。我有提起过他吗?你有在我身上看到他的影子吗?我们是因为他认识的吗?我们在一起是因为我们合得来,不是吗?我不理解,我们俩人的交往为什么要牵扯另一个人?又为什么因为另一个人受到影响?
你怪我,就因为我认识他吗?那是我的错吗?我是先认识他的啊。认识你之前我已经认识他很久了!这个事实你让我怎么改变?高盛哥也认识杨哥,你不也还把高盛哥当朋友吗?
更何况杨哥也没有对不起我,我没有理由装作不认识他!难道你希望我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吗?如果我真的是那么一个人,你还会瞧得起我吗?
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你的反应为什么还这么激烈?为什么提到杨哥,你还是会失去理智与最基本的判断力?你不会心里还有他吧!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做什么努力都是白费的,因为真正的症结在你的心里!盛幽兰,你清醒点,都过去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高鸣和盛幽兰僵持着。
“你说得对,问题在我身上,我没有理由责怪你,也不应该和你发脾气。”盛幽兰的心里就像飓风席卷的海面,撕开平静,掀起触目惊心的惊涛骇浪,“就像你们常说的,只不过是玩玩,认真什么劲儿!哼!”盛幽兰憋屈的难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在指责你,你也不要轻视自己……”高鸣很心疼,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他的手抬起又放下了,安慰女生他不擅长,安慰莫名其妙地迁怒于他的女生,他更是不知道从哪下手。
“我没办法改变事实,也没有理由让你因为我的事而改变你的生活,你的世界,但我可以改变我的决定,改变我要面对的事情。”盛幽兰赌气的说到。高鸣说的对,只要提到杨镇,她就像被点燃了导线的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没有理由。
“无关对错,我只是不想再和任何与杨镇有关的人有任何瓜葛,不可以吗?我就是接受不了我的过去你都知道……我接受不了,我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我当作弟弟的你知道得清清楚楚……”盛幽兰如鲠在喉,字字说得极其艰难。
“我不需要你把我当弟弟!”高鸣打断了盛幽兰,他像被浇了一头冰水,浑身刺骨的疼。他没有跟盛幽兰吵,而是很平和的说到:“在我的圈子里,我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哥哥,姐姐。我想要的是朋友。今天,我以为和你很投缘,能和你,还有小A成为朋友。没想到是我一厢情愿。你因为别人伤害了你,你就来伤害我,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听了高鸣的话,盛幽兰为自己一时冲动的话而后悔不已,但又碍于面子,不愿低头道歉。
小A见盛幽兰和高鸣都站在原地,迟迟不肯走,哼哼着在俩人之间蹭来蹭去。
发泄完了,高鸣不但没觉得痛快,反而心里更不是滋味。盛幽兰生气也不是不可以理解,毕竟她曾经受到的伤害太深了。明明知道这样,自己又何必太过计较,还去刺痛她?他看到盛幽兰茫然若失的样子,不忍也不愿再和她别扭下去。
“小A,妈妈生叔叔的气了,怎么办啊?妈妈不想和叔叔做朋友了,但你愿意是吧!所以帮我说说好话吧!”高鸣蹲下身,捧着小A的头,眼神蒙着一层哀伤。
小A把头埋在高鸣怀里,像个撒娇的小孩儿。高鸣抱住它,也把头埋在它的毛里:“你说我请求原谅,妈妈会不会心软啊!”
高鸣的话让盛幽兰冷静了许多,盛幽兰心知肚明高鸣说的没错,自己对他确实不太公平,他没有道出真相,肯定是有他的理由,他也没有必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是自己强人所难了。高鸣也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不该受到自己那样的责怪,是她无理取闹了。
在高鸣的立场来看,他已经很迁就忍让自己了。他放下身段,给自己台阶下,已经是给足了面子,如果自己再这样胡闹下去,也真是说不过去。想着,盛幽兰用手指捅捅高鸣的肩膀,不好意思的说到:“好啦,对不起!是我太过分了!以后给你赔罪!快走吧!”
说完,盛幽兰红着脸,向着他们的帐篷走去。
高鸣听到盛幽兰原谅了自己,如释重负,他一个高蹦起来,拉着小A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