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
甚至不费眨眼之间。
由中央吧台到玻璃门边,起码十几米的距离,仅在一抹不起眼的金蓝光落间。
唐心儿站在门边微怔半秒,意识到自己真的进行了空间转移,立马就乐了。
“太棒了!时哥,再来一次!”
被当做试验品,唐心儿不仅不恼,反而异常欢快。
那种景物瞬变带来的视觉冲击,她无以形容,但她保证,绝对比坐多少趟过山车都来得有趣!
这么想着,唐心儿更加跃跃欲试了。
“快,这里还有二楼,试试看能不能垂直方位,直接让我上二楼?”
宇文时斜眼,“要是不能,就这速度,你怕是得直接摔成猫抓板!”
唐心儿毫无畏惧,“我有小一,小一会保护我的,对吧?”
左脚踝上的莹白光芒穿透红裙,响应似的闪动着。
“看,小一也答应了!快点啦时哥,再让心儿玩一次嘛!”唐心儿跑上前,无比熟练地抱着宇文时的手臂就开始撒娇。
“行行行,答应你,别摇了。”
一向对自家奶猫没什么抵抗力的宇文时,这次依然不存在这种东西。
看着自家奶猫装得萌哒哒的无辜小眼神,再想想这两个绑定武器的能力和灵性,宇文时指尖一动,算是随了自家奶猫。
幸运的是,这个“神级技能”还真不是盖的。
再一次经历那种视觉上的变化,从楼下直上二楼,而且还是斜位移,唐心儿的兴致显然更加高了。
但感叹刺激的同时,她也忽然觉得,大黑的空间转移技能给她的感觉有点熟……
可当猛地看到二楼的装潢风格,这唯一的一丢丢熟悉感就被紧接着汹涌而来的情绪冲得一干二净。
唐心儿再次怔在原地。
这里,这个模样……
是——
他们的家。
是他们,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除了玫瑰小筑的面积更大些,这整个二楼的风格几乎与他们在现代的小别墅没有任何差别。
“时哥时哥!”
唐心儿蹦蹦跳跳地冲下小筑中央同样熟悉的旋转楼梯,想立马飞奔到自家奶妈身边,和他一起分享自己大大的激动。脚踝上的莹铃也似有所感,随之一路摇晃出欢脱的音律。
……
玫瑰小筑不远,四方馆。
西府站在门前死命按着额角的黑线,尽最大可能不让它们往下掉!
深呼吸,再深呼吸,千万不能脸上破功,西府这么自我催眠着,余光却忍不住又瞟向屋子转角行迹诡异的原弘,不知多少次的皱紧眉头,那太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冒一个头出来看两眼他家主子的房门,摇摇头又缩回去,然后又一脸慷慨就义冒头,再缩回去,再冒头……
他就想问一句,从上午就在那里伸伸缩缩到中午,太阳辣么大,难道他不热么?还是,这太子终于知道自己与他家主子的云泥之别,然后现在想来求饶认输抱大腿,却又拉不下脸?
其实有一点还真被西府的脑洞猜中了。
原弘现在就是拉不下脸去找那原舞,要那劳什子一百斤的梵尼兰!
你说,好歹他们以前也是正正经经团结和睦有共同敌对意识的死对头,一直都保持着这样友好和谐的关系二十多年,可现在……可现在他却因为被两恶魔折腾得死去活来,最后还被迫签下了卖身契啊呸,是借据!以致于他不得不冒着打破伟大和谐的界限来原舞这里讨要啊呸,是索要梵尼兰,一百斤!
原弘蹲在墙角,双手抱头,内心尖叫!父皇母后在上,究竟要怎么说,才能既不丢了面子,又能要来香籽?
不行,果然还是不行,原弘猛地撑着窗沿站了起来,他堂堂一个乾元太子怎能去做这种要香料的下人活计?!
但,那借据上又盖了他的章……算了,他还是回去让属下再来……
“嘎吱——”
一个疏忽,被撑起的手肘轻轻碰到的窗户就发出了一阵极其不应该的叫声。
原弘愣愣看着身旁这扇不禁碰的窗,就这么缓缓在他眼前敞开,下意识伸手正想及时挽回,结果却又一不小心看到一个飘散着水汽,衣裳半露的白玉美背,顿时脑袋一轰,鼻头发热。
美背的主人显然警觉性极高,嘎吱声一响,原本半阖的眼眸陡然睁开,长臂一抬,内劲先行,一股狂风过后,那个还伸着手的原弘就已经呈抛物线砸进了院子的墙下。
原舞也已在这一抛一落间穿好里衣,侧头看向院墙。
“……原弘?”
半晌,一系列紧急施救措施过后。
“原舞!嘶!”
原弘一手捂着刚刚被内劲挥出去撞到地上的脑袋,一手忿忿指着原舞,面目狰狞,怒发冲冠,“你,你一介臣子竟然敢摔本宫!成何体统!简直放肆!无法无天!”
原弘吼得起劲,原舞却只是坐在那儿,懒懒地拿着杯乳茶一口一口地喝着。
倒是西府听得不爽了,“太子殿下,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已经在主子窗台下的墙角心怀叵测地蹲了一上午!您这样就成体统了?我看您就是谋划着想偷看我家主子沐浴!”
“……”
他偷看你个乾元皇的臭脚!
这话一出,就连原舞倒乳茶的手都顿了,“一上午?”
214的降升调在口中转了转,原舞花红的唇勾起,撩了撩刚刚洗浴完的发丝,艳色无边。
“皇兄莫不是找臣弟有何重要之事?竟然劳烦皇兄在墙角蹲一上午,真是让臣弟心有惶恐。”
……你惶恐个鬼!
原弘咬牙,没想到他如此隐蔽的行动竟然被一介下人察觉,看来这原舞身边的人也都非凡人,当然,这个他早已有所耳闻,现在重要的是,他堂堂一个太子竟然被下人看到蹲墙角!这简直,简直不能更丢脸!
都怪那两恶魔,要不是他们强迫他签借据,要不是他们强迫他交梵尼兰,他现今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等等,如此,田地?
原弘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摸下巴的小人,他受了那两恶魔的滴水之恩,转眼就要报答他们百斤香草,现在他被原舞有意中伤,那他岂不是也可以如法炮制向原舞索要赔偿?
没错,此计甚妙!
原弘大掌一拍,理直气也壮,“原舞,吾本为君,你为臣,你方才逆君篡上,伤君之过,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但本宫受此大辱,你必须给予本宫一个你知错的表示。”
表示?
原舞难得抬眼正视了原弘一瞬,这个词的引申意思可不少,其中之最就是世故之语向人索要物什,没想到这位乾元皇后羽翼之下的笼鸟竟然也学会了这种表达,倒是有意思。
“不知皇兄需要臣弟怎样的表示?”
见原舞这么配合,原弘很满意,赶忙说道:“一百斤梵尼兰。”
“……”
一百斤,梵尼兰?!
原舞这回再看原弘就如看智障!
虽不知这原弘是从哪里得知他所用熏香的名字,但他既然查到了名字,定然也知晓这熏香得之不易,价格不菲,此般向他索要百斤,是想变着法为难他?
原舞皱眉,可是即便原弘得了这百斤梵尼兰又有何好处?拿来烧着玩?还是,原弘已经确信他无法集齐百斤,正好借此大做文章?
他怎么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怎么,你拿不出?”
原弘仰高下巴,学着记忆中小恶魔鄙视的眼神看着原舞,心里想着,这句话说着真爽!
“呵。”
原舞笑了。
他就说怎么从刚才开始便觉得原弘身上有股违和感,看见原弘现在因为说出这句话而得意洋洋的脸,就好像曾经受过这句话的激怒,现今用在他身上而达到某种报复之快的幼齿之态。看来,这里面还大有故事。
不过原弘受挫,就是他最大的乐趣,所以,他现在很好奇那位戏弄了原弘的神秘高人究竟是谁呢?
“笑什么?本宫警告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和那乌上的台吉狼狈为奸,用尼古丁毒害于本宫,现今只是让你拿出百斤香料便算平歇此事,你应该心怀感恩本宫的仁慈!”
原舞微诧。
不是在意原弘自大的发言,而是在想这原弘怀疑他是正常的,可竟然知晓此事与乌鲁有关,还能准确道出所中之毒的名字……
他并不认为原弘本身有这个能力,毕竟,这只金笼之鸟的身边都是乾元皇宫里那位皇后层层围起的锁链,人手都无法自由使用,得到的消息也是被皇后精心滤过的,尤其是这种危害到原弘本身的消息。
那么,莫非原弘也是从那位神秘高人那儿得到的消息?可既然目的是为了戏弄于原弘,又为何要告知他如此清晰准确的消息?
原舞想不通,但原舞并不心急,因为他相信他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皇兄何必动怒,臣弟戚戚,怎敢有毒害皇兄之心?更罔论与乌上台吉狼狈为奸。至于百斤梵尼兰,皇兄安心,既是臣弟之过,自由臣弟所担,给臣弟些许时日,定当奉上。”
听见原舞说能集得齐,原弘率先松口气。
太好了,能集得齐他就不用再受那两恶魔的折磨了!
努力压下心花怒放的欣喜,催促道:“那皇弟可要记得快些,没什么事,本宫先走了。”
说完,也不纠着原舞行礼,一溜烟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