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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子曦四

这两日与韩瑶相处,野小子也听她说起过自己的身世,韩碧月未婚先孕,两人所受到的待遇可想而知。虽然她用了“失手”二字,但当时的情景他可以想象,他对她,总是不受控制地莫名心疼。

野小子尚在出神,韩瑶肚子却咕咕叫了两声,他起身:“你饿了?我去弄点吃的。”

“哎,”韩瑶拉住他,“你又去偷东西?”

野小子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我知道城郊那边有条小何,河里好多鱼,我去摸一条来,我们烤着吃。”

“我跟你一起去。”韩瑶起身。

“不用,河水冷得很,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野小子松开她的手,一边说着一边便跑出了弃宅。

韩瑶追到大门口,小手儿放在小嘴儿边冲野小子远去的方向喊:“我在这儿等你,快点回来啊!”

“知道啦……”

韩瑶又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出神,虽然他只是离开一会儿,但心里总觉得失了什么依靠,空落落的。

一个人的夜晚最是无聊,韩瑶守着火堆玩弄木柴。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仿佛枯枝折断的响动!

韩瑶猛地回头,却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弃宅少有人迹,野小子又不在,韩瑶想,或许听错了?

可自从那声莫名其妙的声音响过之后,韩瑶便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暗处盯着自己,令她浑身不自在,现在又是晚上,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眼前的一堆柴火可以给她一些安全感。

韩瑶心中害怕,向火堆边又凑了凑,只希望野小子能快些回来。

一个人的等待最是难熬,而韩瑶此时不仅是孤独,还深深地恐惧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只是天太黑,周围太静,静得足以令人恐惧。

忽然外面传来野小子的声音:“阿瑶,我回来了!我抓到好大一条鱼,快来看啊!”

老天,总算回来了!韩瑶站起身来正要喊他,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对方捂着她嘴巴的同时将她向后拖,事出突然,韩瑶吓坏了,惊慌地拍打着那个人,而对方明显是大人,气力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倍,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能令身后之人放手。

“阿瑶,我回来了……”野小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韩瑶拼命想挣脱钳制,心中一急,掏出怀中半段玉镯便刺向身后那人手上!

锋利的截口顿时划破那人手指,那人气急败坏,另一只手在她项间扬手一砍,韩瑶立刻便昏了过去,手中断镯摔落于地。

“阿瑶,快来看啊,好大的一条鱼啊。”野小子的声音已近大门口。

一袭黑衣的人抱起年幼的小姑娘纵身退入黑暗。

“阿瑶……”野小子兴冲冲地跑进来,屋子里燃着火苗跳跃的木柴,却不见一人。

“阿瑶,你在哪儿?阿瑶……”野小子四下环顾,视线落到地上带血的断镯上,手中的鱼瞬间滑落。

他冲过去将断镯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这半段玉镯是她母亲临终前交托给她的唯一遗物,她看得比性命还要重,怎么会被丢在这里?而且断口处还带着血迹!

一定出事了!

最近都城一直在丢小孩子,难道……

野小子收起断镯冲出门外。

“阿瑶,阿瑶你在哪儿?”

“我把鱼带回来了,你快出来啊……”

“阿瑶……”

寂静的大街上,男孩儿疯了一般满世界寻找,自从父母离开后,他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一个人讨饭,一个人偷东西,一个人努力地活着。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孤单下去,可是老天爷让他遇到了韩瑶,那个浅堇色衣衫,爱哭鼻子却又充满勇气的小丫头,他以为自己终于不再孤独,可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为什么要将他刚刚尝到的有人陪伴的滋味夺走?

他跑遍弃宅每一处角落,跑过城东大街小巷,直到累得再也没有力气去跑,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阿瑶……你到底在哪儿……”野小子无比自责懊恼地喃喃,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靠着墙壁的身子无力地滑落。

如果他没有离开她的身边,如果他听了她的话带她一起去,或许他的阿瑶就不会失踪!

驾——

街道一端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野小子急忙跑过去,张开双臂拦住那辆马车。

驭马人赶忙勒住马匹,怒斥道:“大胆!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

野小子一愣,他只是想问有没有看到过韩瑶,并未考虑许多。

“出了什么事?”车内传出低沉冷静的声音,驭马之人回身抱拳:“回易相,是个小孩子,拦住马车,不知要做什么。”

锦衣玄端的丞相自车内走出,此时已经宵禁,皇帝召他议事才耽误了时间,这个小孩子又为何半夜四处走动,还拦住了他的马车?

他将眼前这孩子打量半晌,深邃的眼中眸光流转。府内的矛盾越来越糟,他当初虽迫于无奈离开了月辰国,离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但他对那位女子的心意永远不会改变。就算家族再怎么逼迫,他也做不到心里装着那位女子却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家中的那位夫人,他只能辜负。

或许这个孩子的出现可以帮他解决一些事情。

他很是耐心地问了缘由,又道近来城中已接到几起孩童走失的案子,官府怀疑是人贩子所为,想必他的同伴也是被人拐了去。

易丞相安慰他不必着急,又许诺帮忙寻找,不过,是有条件的。

“随我走,我便帮你出兵全城搜寻。”易丞相眸光深邃,野小子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愣了愣,只要能找到阿瑶,随他去便是。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野小子脑海中闪过韩瑶柔弱的目光,无助的神情,又想到她现在可能落到人贩子手中受苦,心头酸楚难当。

“没关系,你看,帝都里我们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倒不如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游历人间,访遍名山大川,一起看山间花开叶落,海边云起日出,看朝阳的第一缕曦光照亮人间,好不好?”

“朝阳的……第一缕曦光?”

“子曦”野小子抬起头直视当朝丞相,脸上挂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坚定,“我没有姓氏,但我的名字叫子曦!”

阿瑶,不管你身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我说过会保护你,带你去看花开日落,这辈子便做你的晨曦,照亮你记忆中的黑暗,永远不再让你害怕!

“子曦……”易丞相细细品味一番,伸出手抚摸他的头,“不俗。你既无姓,今后跟着我,便也姓易可好?”

野小子点点头。

“走,随我回府,我这便派兵帮你寻人。”

野小子颔首,随这位突然出现在生命中的男子上了车。

阿瑶,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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