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温言离开酒吧后，并没有急着回警局。
尚佳佳不解的跟在他后边，发现对方没有上车的打算时，忍不住拽住了他。
“你要去哪里？”
在她拽住对方的刹那间，对方就回头了，眸中的寒光让尚佳佳心寒。
寒光如剑，在空中划出的弧度像是绳索，在下一秒就要将尚佳佳绑缚。
她不由自主的松开手了，身形略有瑟缩。
“嗯，我的意思是，现在天很晚了，要不我送你回警局？”
赵温言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此人太温和了，即便发脾气也带着一股子柔和。只是此刻，对方像是被触碰到逆鳞的野兽，红着眼，似乎下一秒就会扑过来咬杀触碰逆鳞的人。
那人是自己。
在这样的目光下，尚佳佳越发的心寒，还带着她以前都瞧不起的委屈。
平心而论，尚佳佳的面容同样较好，却是属于长相凌厉让人惊艳的存在，身段更不必说。若只是凭借外貌，她也是可以出道的。
她没有，明明选择了进入演艺圈，最后却只甘心成为经纪人，带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
“不，我的意思是，”即便难得委屈，尚佳佳还是忍住冲动将话说完，“刚刚得到的线索难道不该送回到警局吗？”
赵温言的目光由寒意转凉再转为平常的状态。
他与尚佳佳之间相隔不到一米，但心灵的距离是千里。
他无比清楚。
“刚刚的设备，不是用来拷贝的，是可以入侵他们的系统，警局已经有人侵入监控系统开始调查了。”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
“在这方面，他们才是专家。”
尚佳佳无话可说。
话已至此，她连再和赵温言待上一秒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失落的转过身，打算为这一次进入他人世界画上句号时，身后有传来赵温言的声音。
在这一秒，在她听来，对方的声音是无比温和的。
“如果方便的话，我的确希望你送我去一个地方。”
是救赎，也是希望。
尚佳佳飞快的跑回到车上，又一气呵成的发动车将车开到赵温言的身边。
只是尚佳佳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到来的这个地方，是陵园。
此刻也是暮色时分，天空灰蒙蒙的，再也不见一丝余晖。惨白的雪不留情面的下，路面已经逐渐铺白，又很快被新人踩踏成灰黑色。
似乎整个世界都是灰黑色了。
肃穆和凄凉在尚佳佳的心间弥漫开来，她一言不发的跟在赵温言的身后，最后来到一个墓前。
照片上灿烂的笑容胜过春光，成了这灰黑色世界唯一的光亮。只是这如花的笑靥被印在冷冰冰的石碑上时，又有着说不出的嘲讽和凄冷。
任莹。
尚佳佳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如果不是看到石碑上刻写出来年月，她差点下意识的认为这位和赵温言是男女朋友关系。
终究不是，却也会给赵温言留下更大的伤害。
惨白的雪落在了赵温言的肩头，他早在一开始就拒绝了尚佳佳的伞，就像是拒绝了尚佳佳时而张扬时而隐晦的爱意。
尚佳佳穿着大红的羽绒服，撑着大红的伞，和她有关的一切都是明媚且张扬的，却也是这陵园雪地里格格不入的存在。
落在赵温言肩头的雪越来越多，部分因为热气融化，开始渗入到他的衣服里。
落后好几米站立的尚佳佳终究是忍不住，她扔开了伞，快步走到赵温言的身后，伸手打算掸去那肩头的雪花，而赵温言的声音也是在这个时候响起。
偏暖的声线也被这冰天雪地冻住。
“她是我妹妹。”
尚佳佳从未想过赵温言会解释，她也在这瞬间看到了特案组组长的脆弱。
本就病弱消瘦的赵温言几乎要与这雪天融合在一起了。
“再过几日就是她的忌日。”
“五年了，今年，她的忌日会迎来结局的。”
尚佳佳这才意识到，赵温言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语。
他不想和自己的妹妹交流，却可以和任何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交流，她并非特别的存在。
即便意识到这一点，尚佳佳还是掸去了他肩头的雪，缓慢而坚定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相信。”
“真相会大白，无辜的人得以安眠，还有，背负这一切的人会得到救赎。”
她希望赵温言得到救赎。
云舒的三言两语，加上赵温言简短的解释，在足以让她梳理出一切了。
时光仿佛流转到数日前，赵温言请他们几人吃饭，在席间看似不经意的提起了五年前的一桩案件，提及了肖芝兰和任莹，提及了他们的死状。
当时她的表现是怎样的？
恶心到想吐，最后真的捂嘴跑到洗手间去了。
她没注意到那时赵温言的表情，看似温和的外皮之下是否蕴藏着无尽的自责和怒火。
无从得知，却是在将赵温言一步步的推离她。
再之后，在她忙于公司的事情时，赵温言为了这个案子呕心沥血，一步步，步步远离。
不知觉间，尚佳佳的肩头也落满了雪。
两人在大雪之中长久站立，再也没有交流过。
案件是在云舒前去参加好友生日聚会那日发生了逆转。
云舒是在拍摄完《尸体密码》最后一场戏成功杀青后，才赶往好友家中。途中，她不断的被方悦催促。
作为经纪人，尚佳佳自然是一路同行。她的身份算是特殊，因此就算是出现在这场宴会里，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不过，途中她一直保持沉默。
风清朗这个正牌男友免去了护送来去的责任。
他是被一通电话叫到了警局，高樊明也紧随而来。
风清朗曾经划分出凶手常常出入的地带，来往这几个小区的人众多，但有了他提供的部分特征，搜寻工作的难度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大。
赵温言带来的则是孙秀秀常出入酒吧的监控。
即便酒吧里存在死角，或是有些人善于隐藏，但不可避免的在监控里留下了蛛丝马迹。
两个思路在相撞后，被警局里的人才筛选出了一定的范围，这些人才花费了几天时间后，将可疑人物成功筛选到了三十人。
这个时候，就需要风清朗出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