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一句让我放了你，你再无他话吗？”青衫随着风微动着，他的声音没有波澜。
有些心痛，只是仍那般，素手执起那盏酒，“酒都洒了，再满上，也不是那原来的了！”那背影，似是颤了，杯里酒随之一颤，声音却更冷而无情了，“灵月年幼无知，昔日与王爷说的话，都可当玩笑话！若非五哥，灵月又怎么知道人间情爱？况如今，五哥待灵月那般好，灵月也是知足了！”
“不要提离若寒！”听了那样的话，让他怒从心起，只是，话说出来，却平静得异常，只如湖平如镜，没有一丝涟漪。
“可以不提，可灵月，已经是他的人了！”她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一样。越是平静，越是轻描淡写，后果越严重。强压着的，终会被爆发。火山，不就那般吗？
“那日，你所说的，你想嫁我，你愿意与我同风共雨，原来……”顿住了，原来是那般吗？
“只不过是为了王爷能放灵月而已，灵月对五哥，早已动情！可王爷却不肯放手，无奈，只得如此！”灵月笑了，一切，都归于平静吧。
那青衫影却闪到面前，那手捏住下颔，狠狠捏着，眼深深望着那静如秋水的眸子，“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离若宸手里！”
“那王爷便权当灵月死了吧！”伤了你吗？对不起。与其别人伤你，不如我来伤。
冷声喝道：“进来！”放开灵月，心里居然还会有不舍？还会怕弄疼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还没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就一阵脂粉香漫天扑来，那香，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刺鼻的很。灵月皱眉，轻轻摸了摸琼鼻。
离若宸搂住那进来的女子，轻笑着在她身上下动着手：“你可知我是谁？”一手抬起女子光滑的手，叹道：“天下女子的手，其实都很美！”说着，便凑上去，绵绵的吻着那玉手。
“王爷……”嘤咛一声，那女子顿软了下来，整个人都贴到了离若宸身上，“奴家知道您是王爷！”这声音，有够摄人心魂的，她揽着离若宸那伟岸的身躯，恨不得立时化身云雨。
“哈哈……”离若宸满意的笑了起来，眼却紧紧盯着桌那边的女子。
男女间那暧昧的气氛，只如夏日午后那腻人的阳光。
而灵月，只闻着那酒香，只有那香，才能定住她的心。那边动静很大，男人女人含糊不清的话语，飘入耳中来。
“都说女子无情，本王想知道你有情没情？”
“想对王爷有情……嗯……却怕着呢……”女子的声音软软的、糯糯的，看来情已动。
“偏这世上，就有人无情！”
“咯咯！”女子细细说了句什么，只惹得那男子朗声大笑，“是女人，都逃不过吗？”
“那是自然的！”女子的话，像浸在温水里，“但凡女子，台上装装面子，一旦动了真格来，又有几个能不乱心怀呢？”突然又嗔声叫起来，“王爷，别……别动那……”还未说完，便喘着气媚声起来。
实在呆不下去，灵月起身，便往外走。
“站住！”离若宸一直看着她，直到那嘴畔冷笑起，“你去哪？”
“王爷有事，灵月不便打扰了！”说着，步也不停。
离若宸却扬声道：“本王要你看着，亲眼看着本王与别人好！”
那么冷然的声音，一字一字全落入灵月耳里，跌入她心底。离若宸，你是伤我，还是伤你自己？果然站在那里不动，心里却反问：灵月，这就是你所愿看到的？你保他名声，保他在皇上心中不失份量，难道错了吗？
“转过身来！”离若宸那如修罗的声音再度响起，“本王要你看着！”就要你水灵月亲眼看着我离若宸是怎么样跟别的女子翻云覆雨的！
灵月黯然，正要转身，却听到离若寒的声音：“四哥，好兴致！”
门被推开，进来的离若寒走到灵月身边，牵起她手，柔声道：“四哥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啊！”又是笑着对离若宸道：“四哥，你这弟妹就是性子不太好，别见怪！”
离若宸冷哼一声，对怀中那个女子，道：“也太不会见人眼色了，寒王爷来了，你怎么不去服侍着？”那女子娇笑着，又起来，弱柳似的往离若寒身上倒去。
离若寒忙一闪身，手却仍紧紧握着灵月，笑道：“灵月，咱们还是别不识趣了吧！”
灵月点头，道：“五哥，走吧！”说着，又往外走去。
“水灵月！”离若宸站了起来，看着那萦绕于心头多年的背影，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道：“你还未嫁他，我便不会放手！”
离若寒能感觉到灵月手微有一颤，却只听到灵月如水的声音：“五哥，走吧！”
点头，带着灵月出去了。
身后只传来痛彻心扉的大笑声，可灵月再也不听见，也不愿再听到。走的每一步，都如刀尖一般，眉尖隐隐全是痛楚，眼底深深埋着不舍。
“给本王出去！”离若宸甩开那个女子，“出去……”
看着女子连滚带爬的出去了，离若宸才慢慢走到灵月坐的那位子坐下，缓缓端起那盏酒。酒，忽然不香了，再无那清香。
冷笑，“灵月，你酿的酒，从来如你心。”仰头，饮下那盏酒，却心下痛了。那酒，是苦的，有泪的味道。
出了临江阁，离若寒携着灵月，沿江散步。灵月随他漫步着，任他指点着江上风景。
“你在想什么？”离若寒笑着问，无论何时何地，他的脸上，都是暖暖的笑意。
“想他！”灵月答道，她不想骗离若寒，对于离若寒，骗不起来。抬眼，看到离若寒那笑，心里有些酸楚，“对不起，五哥，给我一些时间。”时间，会遗忘许多的，姐姐灵心不是说了吗？说着忘记，慢慢就忘记了。自己对于离若宸，也会是那般的。
离若寒却笑着拥着灵月，认真在她耳旁道：“我会等你的，你与四哥之间，是很难忘的。若真忘不了，不要强迫自己。我们一世，还长着呢！”细雨起，慢慢迷上了灵月发丝，微湿的，有些凉意。
离若寒忙解下外袍来，要替灵月挡了那些细雨，谁知灵月摇头，似笑了，道：“这雨，淋着，让人心里透彻。”突然间，发现下雨，也好，脸上可以全是雨水。
“灵月……”离若寒几近叹息，她放弃了离若宸，选择与自己一道，虽不知什么原因，但只想好好护她。
“五哥，谢谢你！”仰脸，笑道。虽然那笑里埋着多少苦涩，但不会让离若寒看出的。
江上那船中，女子笑看着那岸上二人，身边人细声道：“主子，已经把她推向了寒王爷了，就好了吧？”
摇头，命船夫划开去，却道：“好了？还没够呢！戏，才开场！用一水灵月，就足挑起宸寒二人的纷争！水灵月以为嫁给离若寒，就能避免？左右她保不住，哈哈……”笑声起，却湮灭于那烟雨江中，又有谁知？
身边那人微一惊，江上风大，心一凉。
楚暄与灵心去了水府，楚暄与离若宸同在战场多年，知道离若宸的心事。突然听到灵月要嫁离若寒，就十分不解了。而灵心更是知道灵月与离若宸之间的关系，想着，便回娘家去问个清楚。
水云间与这夫妇二人在书房里谈话着。
灵心一脸不信的，“灵月本来与宸王是有情的，怎么可能就嫁了寒王？”
“还是寒王性子好，若是宸王，阴晴不定的，再加上你二妹那雷打不惊的，没过上两天好日子，便闹开了。爹爹也是看寒王温和谦谦，虽说是贬了那么些年，但毕竟是皇后所出，又是穹王爷的亲弟弟，想着，让灵月嫁了寒王，才好！”水云间脸上有些笑意，尽量是堆着的。
“爹爹！”灵心急道，“爹爹，你是知道灵月那丫头的，她虽自小性子古怪，但从不会忤逆了爹爹的意思。爹爹让她嫁谁，她想也不想的，就会答应。可爹爹，灵月这样，并不表示她心里也是这样的！爹爹又何苦逼她？”灵心情急，哪会顾及到水云间此刻脸上的表情？
“逼？”水云间一愣，“你说爹爹逼？你用了‘逼’这个字？”水云间有些失神，自己是逼了灵月吗？再看灵心，转过了头，怕自己这个女儿会看破自己的心事。“那便算是逼了吧，让她嫁寒王，也是为她好！”
“岳父！”楚暄站起来，走到水云间面前，“岳父，事情真没有转圜的余地吗？”从心底，楚暄还是希望灵月能嫁宸王。
打量了楚暄一眼，摇头。
外头人来传说是灵月回来了，于是屋内三人都掩口不提那事。
出来后，见灵月仍如平常那般，既没有伤心，也没有即将嫁人的喜悦。灵月早听下人说灵心回来了，一想，也知道是为什么事。又见几人自书房里出来，心里微一苦。但还是笑道：“姐姐和姐夫来了！”
灵月这一说，别人还没怎么的，就那楚暄有些意外了，一向，灵月对他是直呼其名，今日破天荒的唤起“姐夫”来，倒叫他一时没适应过来。“哎，哎。”应了两声。
灵心笑着，扶着水云间，只道：“灵月，恭喜你啊！”
“谢谢姐姐！”灵月浅笑，只不见唇畔那梨窝。
“日子不远了，若没什么事，你就呆在家里不要出去走动了。有些事，让你姐姐教你，寒王性情好，但也不能由着你性子来！”水云间轻推开灵心，又对灵月道：“以后，你的性子也得收着点！”
灵月点头，“女儿知道！”
灵心知道水云间的意思，便走过来，道：“灵月，带姐姐去看看你的嫁衣！”说话间，便握着灵月手，出了这屋子。
到了灵月屋里，书蝶捧出灵月那件喜服来，原来让灵月撕裂的地方，已经绣上一朵十分喜庆的牡丹。灵心一看，不由赞道：“好！好鲜亮的活计！灵月，看来，你手也巧的！”
灵月让书蝶拿了下去，又让了灵心坐下，只道：“巧也好，不巧也好，就这一件。”
“姐姐眼里，你一向是不爱动的，什么事都只动嘴皮子让别人做。”灵心打量着灵月，却看不透那如水的面庞。
灵月点头，却叹气，“甚至，姐姐是想说灵月懒惰，不爱做事吧！”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灵心笑了，走到书案边，见灵月正看着一幅清莲图，便道：“你不是一向喜欢兰花的吗？怎么收起这清莲画来了？”又见那“半真”，不由又问：“半真？是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