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话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藏在徐可恩的心里,不定时的某一天会爆炸一样,然后将她现在所拥有的东西炸的面目全非。
她害怕她拥的母爱,就像那人所说的一样,是偷来的,有一天那个真正拥有者会强取豪夺的将它剥夺。
一连好几天,徐可恩都赖着与徐莹睡在一起,躺在被窝里紧紧的抱着她的腰,仿佛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消失在眼前一样。
这样怪异的举止让徐莹不止一次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然她不想说,但其实她是不敢,也不愿,那背后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这个将她从孤独寂寥的孤儿院里,牵出来,说陪她一起过余生的人,会在知道自己有个孩子时,会毫不犹豫的遗弃她,甚至厌恶她。
徐莹再次被她梦中害怕的哭声中惊醒,看着大冬天,却冒着冷汗的徐可恩,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安抚着。
直到她再次安然睡过去,才凝神往着玻璃窗外的大雪。
翌日
徐可恩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完早餐,就打算拎起书包去上学。
徐莹却在这时唤住了她,“恩恩,你真没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没来由的她身形一僵,看着徐莹平静的眼神,又觉得是虚惊一场,打哈哈道:“没有啊,妈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她探索的目光一收,反而温和的笑道:“没事,去上学吧。”
徐可恩撑把伞站在雪地里,絮絮而零的雪粒降临在她伞上,又从她斜拿的伞上滑落。
脑海里都是徐莹刚刚的询问,让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她是知道了吗?
她会抛弃她吗?
该不该告诉她,毕竟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女儿在?
她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不该瞒着她?
这些个问题就像毒药般一直缠在她心头,压的她惆怅、烦躁、难受。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一下,徐可恩转头,来人却是好久都没有见到的林旭邢。
林旭邢笑弯着眼,神采奕奕的眼神显示因为看到她很是高兴,“恩恩,你有没有想我?”
对于他的突然冒出,徐可恩心跳有一瞬间停止跳动,止住颤抖的声音问,“你……你不是去外地上大学了吗?”
记得那天拜托林笑去打听,听说他考了个很好的大学,已经马不停蹄的转移了,那时候她不提有多高兴了,毕竟她多希望他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
“恩恩,都是那老太婆阻止了我。”他眼眸闪过暴戾,发现徐可恩还在身边,眼神一变,又温润的笑道:“不过现在没人阻止我了,毕竟有的障碍都被我清除了。”
他笑的很温柔,把他俊秀的脸衬托的很是无害,但徐可恩却对他越发笑的开心,就更越觉得可怕。
就像一条温顺的毒蛇,一直表现无害,然而有一天却将你连骨头都不剩,全部吞没。
他朝徐可恩靠近一步,徐可恩却不受控制的朝后退一步。
“恩恩,我很想你,每一天我都很想你,总觉得如果有你相伴,那要了我的命也值得。”他的很动情,伸手就想去找徐可恩的手腕。
徐可恩如见猛兽般惊呼,连连退好几步。
心里存着好几件害怕的事,压着她差点疯掉,忍住撕破脸的冲动,对他略带歉意说道:“我上学要迟到了,先走了。”
语毕,脚步冲冲的转身,但林旭邢好不容易见到她,怎么可能放她走。
跑上前拦住她,语气带着质问,“你在怕我!”不是反问,是肯定。
“不!”
“你在撒谎!我说了,那些是都是我父母的错,我根本没做过任何伤害过你的事,为什么你不信任我,你知道我为了见你一面做了多么违心的事吗?你怎么可以见到我这么冷淡,我那么想你,恨不得将你捆绑在身边,日日相见。”
他说的很是激动,盛怒的面孔有些扭曲,像在指控徐可恩做了多大对不起他的事。
徐可恩心里压抑的暴动一下子也被他引起来,怒吼道:“我不需要,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现在活的很好,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勾出我不好的回忆,是!我讨厌你父母,但同时也厌恶着你!”
林旭邢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那副温和的面孔也不复存在,带着看猎物的狠辣,使徐可恩心脏狠狠一紧,“终于肯说了,真是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必须好好调教才行。”
“不要叫我小野猫!”徐可恩歇斯底里的说道。
他像是突然发现什么,朝徐可恩走进一步,嘴角勾出诡异的笑,“你是不是看见我将那只猫打死埋进坑里?”
然而不等徐可恩回答,他已经从她的眼里找出答案。
“恩恩,我怎么舍得将你像对那只野猫那样对待,你可是我最爱的,与那些肮脏的东西无法相提并论的。”
他说的很是兴奋,像等待被夸奖的孩子。
徐可恩却后退,握着伞的手紧紧抓着,伞把搁着她的手掌心,保持镇定。
“我不想跟你说了,我还要上学。”
徐可恩想转身走,然而林旭邢又怎么肯,抓住她的手臂,她挣脱,拿着伞顶去挡着他的脸,他为了避开不被伞顶弄到,不由的松开她的手,节节后退。
她趁现在将伞往他所在的方向一扔,撒开腿,往学校狂奔而去。
林旭邢站在原地,拂开身上的雪,眯着眼看她跑远的身影,唇瓣轻轻的动着。
徐可恩,你跑不掉的。
她不停的跑着,冷风灌进她的眼睛和鼻子里,刺的她眼睛生疼,鼻子冻的僵硬。
然而她不管不顾,一直跑着,一直跑羞涩,像身后有猛虎野兽般。
一口气跑到学生会门口,徐可恩却无措的站在那。
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里,突然一个劲的往前冲,直到站在门口才迟疑不知所措。
轻轻的推开门,里面却只坐着顾盛白,谭鸣和严言三个人。
听到开门声,第一个往这边望过来的却是顾盛白。
随着顾盛白的目光,那两个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严言最先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妹砸,你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谭鸣也附和笑道:“为了见到顾盛白,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顾盛白审视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徐可恩呆呆的看着外套上还夹着的雪没拂掉,才感觉棉鞋低上也湿漉漉的,很是不舒服,伸手摸脸颊也一片冰凉。
想来肯定一副狼狈模样。
严言显然还记得徐可恩损他是同性恋的那件事,还想出口打趣道,却接受到顾盛白瞥过来冷漠的目光,瞬间禁声。
看着这模样,谭鸣也识趣,哀嚎道:“走了走,我们这两只单身狗也不打扰人家撒狗粮了。”
“我才不是什么狗,我单身,但我不是狗。”严言虽然对这形容很是不满意,嚷嚷不休道。
可惜谭鸣对他的嚷嚷选择无视,架着他的脖子,往外拖。见他还想说,直接捂住嘴巴,走出外面时还贴心的关上门。
没了严言的吵闹声,学生会室一下安静了下来,徐可恩有些不适的看着鞋尖。
“过来。”
顾盛白那平静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淡漠的吐出这两个字,徐可恩已经下意思的朝他挪过去。
站在他面前却有些无措。
他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朝下一拉,徐可恩猝不及防,一踉跄摔进他的怀里。
顾盛白顺势将她抱进怀里,直起她的身子,让她面对面的坐在他腿上。
徐可恩的脸上终于有丝红润,对此他很是满意,伸手拂去那些已不复存在的雪,修长的手指灵巧的穿过她被风吹乱的秀发,像梳子般,替她理着。
她低垂着眼帘,呆滞的看着他的衣服,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陶瓷娃娃。
顾盛白也不急着问她发生什么事,而是不紧不慢的将她头发梳理好,才抬起她的下颚。
盯着她毫无焦距的目光,拿起身旁的杯子,里面是温水,递到她嘴边,示意她张嘴,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外面上课铃已经响了,顾盛白也没去理会它,盯着她将水杯里的温水喝的直到见底,才停止动作。
徐可恩慢慢找回焦距,觉得浑身暖和,才抬眸盯着顾盛白,张开嘴巴,也没有刚才的干涩,喉咙也不难受,鼻子也不觉得冰冷了。
看着他平静的眼睛,仿佛有一种安抚的魔力,徐可恩吸着有些发涩的鼻子,趴下头,抱着他的脖子,钻进他温暖的颈窝里。
“顾盛白,顾盛白……”
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乐此不彼,而顾盛白手掌有节奏的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回应她的叫唤。
直到她停止呼唤了,顾盛白的手掌还停在她背上。
仿佛许久才听到她闷闷说道:“我今天又见到林旭邢了,我与他撕破脸皮了,他想抓我,幸好有伞挡住了,然后我拼命跑,不敢回头,却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
顾盛白揽着她腰的手不由一紧,她语气说的很简洁,但他感受到当时的她有多害怕,多么恐惧,导致现在的她,与他贴的身躯还不停心有余悸的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