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恩思一开始只把这当成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苦力活。
毕竟纸条上精神力运作的顺序描绘很详细，其中没有绘制星符所需要思忖的那种弯弯绕绕。而至于艾尔婕所说的“缓慢”、“均匀”的要求，甚至都算不上限制。与需要快速一气呵成、毫无差错的符文比起来，这种要求听起来十分友好，应该只要一个劲地将精神力灌输进去就是了。
只不过等他走到了预定的位置，蹲下身来按照要求进行精神力输入后，这种乐观而无知的想法便没能持续多久。
齐恩思手心放出柔韧而又连绵的力量，穿行于这片巨大的阵法，缓缓地填充到合适的位置上去，符文有序地一个个亮起，发出淡淡的红色光芒。
但是没过多久，精神力向外充盈的速度却忽然加快，原本匀速的状态顿时被打破。而随着匀速状态的消逝，先前在法阵内游弋的魔法力量骤然散去，符文上的微光也顿时消失不见。
齐恩思吸了一口凉气。
这才只是刚开始啊！
但稍一思索，他也明白了问题所在。
他精神力的输出确实没有收到阻碍，要做到“缓慢”不是很难，但这“均匀”则成了最大的难关。
原因就在于，这个速度的重点不在于已经获得精神力位置的速度，而在于末端未接收精神力位置受到精神力浸润的流速。而“均匀”指的也并不是单纯的流量速度均匀，而是要求精神力向外延展的速度始终如一。
可是如果把阵法中的精神力流动抽象为水在管道中流动的话，那么这个管道的横截面积本来却不是完全均匀的。
而要达到精神力延展速度的均匀，就必须根据通路“横截面积”的变化进行调整。“横截面积”小，注入相同精神力的情况下延展的速度就会加快，因此相应的就要减小精神力的输入。反之，则必须将精神力输入增大。
这听起来并不难。
但唯一的问题是，齐恩思不知道这个阵法中的精神力通路每一处的“横截面”有多大，变化点在哪，只能通过精神力输入，自己试出来。
而且每试一次，发现一个区域的面积变化后，均匀的速度被打破，他还要从头再来一次！
回忆着纸条上那条原本看上去不甚复杂，现在想来却全都是坑的输入顺序，齐恩思的脸都青了。
再回想一下艾尔婕的那句“尽管多试几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被下了套。
他转过头，却看到艾尔婕笑盈盈地望着他：
“不要担心，我已经准备好午餐和晚餐的食材了。”
看来是真的被坑了啊！
齐恩思心头一紧。
怪不得要我来帮忙……
看她这符文布置准确程度以及阵法的严密模样，估计应该是有魔法基础的，注入精神力这中事她应该也能做。
但就是因为知道过程太麻烦，做起来太累，才把我忽悠过来了！
这小姑娘……表面上那么单纯……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但来都来了，也答应了帮忙，这时候撤，似乎也有点不道义吧。
齐恩思无奈地擦了一把汗，根据之前的变化估算了一下“横截面积”变化的位点和单位时间精神力所需要的具体输入量，将两手重又摆回原位，开始了尝试。
只不过由于第一次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对于流速变化的记忆也有点不清晰，他的这次尝试也失败了。
但凭借着这次尝试，他也更加了解了自己需要做出的改变。于是又试了两次后，这一段精神力的输入也变得平缓匀速起来。
可还没等他高兴，精神力延伸的速度又是一变，符文也立刻暗了下去。
心中暗骂的同时，齐恩思闭上眼睛冥想起来，将消耗大半的精神力恢复起来，又重新开始了新一轮阵法输入的尝试。
就这样一次次遇到变化、试错、计算和尝试后，齐恩思记下了一个又一个变化的节点，而每一次精神力输入的长度也获得了提升。
但是相应的，每次输入的时间和精神力花费也增多了。一开始他的精神力还能支持五次使用，现在却只能勉强进行四次。
而且按这趋势发展下去，到最后整个阵法完成时，估计完全注满就需要他的一半精神力。
值得高兴的是，在这过程中，齐恩思发现自己对精神力的控制正在稳步上升。
与此同时，精神力涌动时的冲击以及符文的闪动的差异也给他带来了一些特别的感悟，不仅让他对自己学过的符文理解更深了，甚至对眼前这些以前没见过的森林符文也产生了些许莫名的熟悉，甚至能大概猜出一些简单部分的用途。
不过，这些好处并没有让他轻松很多。
因为这实在是太累人了。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由于不断操控带来的疲惫，齐恩思的手一直在抖，差点连面条挑不起来。
而艾尔婕却没心没肺地吃着面，一面说道：“你的进度比我想象中快得太多了！看来我甚至不需要帮你购买明天的早餐了！”
齐恩思闻言，脸色一白，好不容易送到口中的面条险些喷了出来：“你本来还打算让我通宵的吗？”
艾尔婕眨了眨她那纯真的大眼睛：“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甲方吗？！”齐恩思悲愤欲绝口不择言。
“甲方？”
“不，你难道以前当过工头吗？”
“你是说领着一群人做工吗？”艾尔婕作恍然状，“你说对了，我还真做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齐恩思哀叹了一声，也不说话，低下头去对付盘子里的食物去了。
这一餐饭没什么特色，但小姑娘的手艺还算中规中矩，配菜也合理，除了炸猪排还有一些看上去有点像西蓝花、颜色却发紫的蔬菜。
其它食物都挺普通，但那西蓝花一样的菜却有点特别，齐恩思吃完之后只觉得手不抖了，再去研究阵法时，却觉得输入的精神力还会带来微弱的反馈，帮助他进行一些判断和输入的更正。
时间一点点过去，齐恩思对阵法的了解也越来越完整。直到黄昏之前，他总算完成了任务。
当收起双手，看到整个大阵的光芒自行循环、明灭着，齐恩思心头不禁涌起了波涛般的成就感。
一旁的艾尔婕也兴奋地挺直了身子，一手扶额，一手在空中划了几个难言的符号，愉快地发出声来：
“赞美四季！”
见到她的表现，齐恩思心中最后的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这阵法算是完成了吧？”
“是的，很完美。”艾尔婕走上前来，握了握齐恩思的手，“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齐恩思展颜而笑“那我走了？”
“再吃个饭吧，我顺便把明天的地址和你说一下。”
齐恩思的脸色一白：“什么？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