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体内的源能剑在抑制混乱的同时，也在摧残杜孮的身体。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类接触到这种剂量的源能辐射，他的神经会在反应过来之前被源能摧毁，根本来不及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杜孮是一个强大的能力者，阿芙乐尔水晶让他的身体能够承受并驾驭数量庞大的晶能，也让他能在源能辐射中坚持更长时间，体会更长时间的痛苦。
肉体的痛苦不过是一些物理化学反应，无法撼动这位共和国老将的精神。源能带来的精神层面的痛苦远比肉体的痛苦强烈，以至于让杜孮难以集中注意力。
一阵阵刺痛同时从全身传来——如果精神层面受伤产生的反馈算痛的话，杜孮只觉得自己被切成了无数碎片，而且正在被切得更碎。
“米开朗基罗号进入超空间，达芬奇号进入超空间，丁肇中号进入超空间……”未将共和国舰队撤离情况及时传达给杜孮，“目前尚有战列舰677艘，巡洋舰3662艘尚未进入超空间。”
在全面撤离开始之后，海森伍德-穆德瑞恩星系拦截网基本关闭，不再阻碍星舰进入超空间，只是要求所有星舰前往附近的星系等待检查。如果不按要求设定超空间航道，负责拦截的舰队将以最快速度将其摧毁。
但是异常活跃的海森伍德和穆德瑞恩两颗恒星，它们释放出混在着混乱的引力，扰乱了星系内部的空间环境。共和国星舰只有远离引力源，才能安全进行超空间航行。
不同于某些时代，星舰体积越大航速越慢，共和国的反应炉和超空间引擎有着比体积增大更快的出力。因此相比中型舰艇，战列舰、母舰等大型星舰反而能够在引力环境更复杂的情况下进行超空间航行。
“还剩这么多吗……”杜孮的声音越发微弱，“看来我还要再坚持一会了。”
几根大大小小的金属管从星舰天花板上垂下，反射着灯光的针头纷纷刺入杜孮的身躯，淡红色的液体通过管道流入他的大脑。
“咳……”杜孮剧烈咳嗽起来，险些从椅子上跌倒。
大剂量的晶能和特殊药品的注入，进一步摧残着他的躯体，却也将他的精神状态强行稳定下来。
“想不到你们还研究出了这样的技术。用特殊化学物质配合晶能来稳定能力者的精神。”未赞叹一声，“然而这种药物会和源能发生一些反应。短时间内它的作用会被增强，但是要不了多久反应就会产生负面效果，紊乱的能量会将你的灵魂撕成碎片。如果你不用这种药物，源能会对你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是如果你坚持时间短的话，还是有可能治疗的。”
“短时间内不会产生冲突就好。”杜孮说道，爬满红色纹路的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他也只是大概知道这种药物的作用原理，却没不清楚它会不会和源能发生冲突。
“海森伍德-穆德瑞恩引力作用增加，预计还有10分钟发生碰撞。”坚守岗位的科学官发来报告。
穆德瑞恩的赤道因为自转而向外扩张，赤道边缘的物质被海森伍德牵引，在两颗星球之间连成了一道火焰之桥。不过此时没有人有闲情雅致欣赏这万年难见的壮丽奇观，星系中每一个智慧生物都知道，它意味着毁灭。
缪斯星已经被海森伍德吞没——在吞没之前就因为恒星引力解体了，她的毁灭只是在这颗硕大无朋的恒星上激起了难以辨别的微小水花。
尤弥尔的星球护盾能够抵御恒星释放出的高能射线，但却无法在喷射出的恒星物质下支撑多久。尤弥尔星护盾累计承受了395次不同程度的恒星物质撞击，并在12分钟之前因为容量耗尽而破溃。毁灭性的“阳光”扫过尤弥尔，瞬间杀死了尤弥尔星所有生物，并将向着太阳的那一部分烤成人间地狱。喷发出的恒星物质，则完全违背了物理规则，在这颗星球上引发了无法终止的核聚变和核裂变。
两颗星球上共计5.97亿人在海森伍德的烈焰中死亡。
“啊……”未看着宇宙中化成碎片的尤弥尔星，长叹一声。
曾经的奥罗拉皇帝，直接毁灭的智慧生物种族数量都超6亿，对于生死存亡根本不当一回事。但对于重生之后的未，亲身经历和观看消除了代入感的记忆，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果开放生灭之权所在空间的话，至少还能够救下4亿人吧。”他自言自语道，“然而……”
“对抗混乱的战争，从来都不是我们一个文明的战争。”愿说道。
“我知道。那些人即使活着对战争也没有多少帮助。救援反而可能导致生灭之权受到威胁。更何况，不损失惨重，共和国又怎么会竭尽全力来对抗混乱呢。”未点点头，“以前的奥罗拉就是没有做到这一点。我们强行征兵，却没有让附庸国家的民众真正意识到我们在和什么东西作战，无怪乎他们抱怨帝国暴政了。”
未微微停顿，又补充道：“我只是因为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事情而有些感慨罢了。”
虽然未已经不是人类了，但是心态转变的速度远不及肉体那么快，作为人类时的一部分观点还是对他造成了些许影响。
“杜孮亲手杀死的生物都不止6亿，堂堂奥罗拉皇帝应该不会不如一个人类吧。”愿道。
“杜孮杀的那是虫子！蜂群生物和人类根本不一样啊！”未无力地反驳道。
“不过话说回来，感到不习惯也是正常的。我当年刚刚复活，知道奥罗拉的所作所为之后可比你现在震惊多了。”愿接着说道。
“也不知道缪斯星上曾经的老师和同学们怎么样了。”未喃喃自语，即使对人类没有归属感，即使不在意人类的道德观，即使一切以奥罗拉帝国为重，他还是无法无视那些有着一面之缘的人类。
皇帝是否该铁血无情？曾经的未已经找到了这个答案，但是现在的未还没有。他的答案，也不一定是他的答案。但是不论如何，未都知道，只要不让身边的女孩伤心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