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见过泪水像她这样多的女人,她放任泪水流淌。
我安慰她道:“不哭,以后你的苦难,我同你一起分担。”
森野,她眼中的泪水依旧流淌,“悲伤实在太多了,我无法抑制她溢出来,她似乎想要淹没我的一切。我每天跑步,不停地跑啊,跑啊,它还是追上了我。我很累,我想停下,我好像快输了。”
我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开口问她,“你那位朋友,醒来后有没有她的消息。”
她陷入了回忆。我静静地听她的讲述,没有打断她的话。如果她把那些事都说出来,或许她的悲伤会少些,我希望她能不要那么难受。
我当时从医院醒来后,请护工阿姨帮我搜集从我去登山的那天开始的所有报纸,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任何消息。你说,如果我那时在梦中记得去找她,那她,她会不会就不死了。
我去她的家里找过她,但是她的家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她,他们都过得很开心。她的朋友们也似乎都忘记了她。没有人想起她,她如果知道,会很难过吧。
我不会忘记她的,会一直记得。
我记得在我八岁生日那天,我的怒气值暴增,我跑到了我那个爸家里,那个家的王叔没有阻拦我。我捡起他家的鹅卵石,砸坏了他庭院里的路灯,砸了他家里的好多盆栽,最后我砸坏了他家所有的玻璃。
他们家人怒气冲冲出来了,他依旧是那副表情,“你的血液里,终究还是你妈的占多数。只是现在我不想浪费多余的精力来纠正你的错误,这么多年的受害者,我已经做够了。”
我指着他旁边的年轻女人说道:“蠢女人,你也任由这个男人管教你吗?”
那个男人一脸嘲讽地看着我。
我一个箭步冲到那女人面前,扒落她的裙子。你知道吗,我惊呆了,她的皮肤细腻光滑,没有一点伤痕!
那个男人愤怒地将我踹飞到大门口,他打电话叫了警察。
我一路飞奔,搭乘电车到躲到学校。我不敢回校舍,那晚,我也听到了警车来学校的声音。
我翻窗进入教室,从自己的座位上拿出文具盒,用里面的文具打开了通往天台的锁,在那里睡了一晚上。
我那时候难过极了,想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嫁给他,是图他的钱吗?想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和他离婚,不带我逃走,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看我的。当时想着死了,变成灵魂,去好好问她。
考虑到不能白死,要利用我的死亡去揭露那个臭男人的嘴脸,我写了一封遗书,把他是如何毒打我妈和我的经过都写下来。
第二天,天空是灰蓝色的,我等到了课间操的时候,我站在学校的顶楼。俯视那么多学生,她们看起来是那么渺小,其实我也是渺小的吧。
伴随着一声尖叫,操场上的学生们沸腾起来了。外婆和班主任,还有两个警察从办公室冲了出来。
我正准备往下跳时,一双小胳膊圈住了我将要迈开的腿,我回过头,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她扎着两个小翘辫子。这是我与原落的第一次见面。
她看见我回过头,那圆圆的大眼睛蓄满的泪水便流了出来,颤抖着哀求道:”我乖乖地,哥哥你不要死。原落以后都不哭不闹,会好好听话,不再缠着你买糖糖。等我长大了,我挣好多好多钱买糖糖给你吃。”
我蹲下身,抱着她轻声安慰起来,她的小手被冻得有些发冷,我发现她没有穿鞋,小脚冻得有些发紫。
“哥哥,我怕穿鞋走路声音太大,被你发现,就把鞋脱在那边了。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原落是个聪明宝贝。”
“哥哥,我不想光着jiojio走路,你抱我过去好不好?”
我那时留的短发,她将我错认为男孩子。
我抱着她走向那扇门,没有理会门口聚集的人,替她穿好了鞋子。
班主任放了我几天假,外婆带着我随同警察离开了。
我跟着外婆和警察来到了那个人的房子前,我毁坏的东西全都修好了,房子恢复了那副气派的样子。
外婆冲着那个从容下楼的男人吼叫道:“恶魔,我们家族就剩这么一个孩子了。你要是害死她,让我们家血脉从此断掉,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与你拼命。”
“妈,您冷静点,小心血压。按你们家乡的说法,您家血脉早就断了。哈哈哈,您看您,把我想象成多坏的人啊,森野除了是您的外孙女,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害死她呢。”
“你干的那些事,你以为我都不清楚吗。”
“妈,说话要讲证据,诽谤也是一种犯罪。”说完,那个男人冲着警察哈哈笑道:“警察同志们,让您见笑了。”
警察开口道:“您好,是这样的,我看您孩子情绪也不是很稳定,不适合去少管所。这个年纪的孩子,家长要注意多疏导疏导。”
“不送去少管所了,我也是一时赌气。麻烦您二位走一趟。”
那天回去后,我第一次见外婆哭,她搂着我,轻轻拍打我的背,“孩子,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第二日,外婆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她领着我,去原落家,向她的父母道谢。
外婆和她的父母攀谈。我和她聊天,我告诉她我是短发姐姐,她说她知道,我们约定好上学一起出发。
没过多久,我便被外婆安排了转校,开始了新的寄宿生活。从那以后,也再没有了寒暑假,外婆给我报了各种国内外的冬夏令营。甚至过年在家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由于回外婆家的次数很少,所以每次见到原落,她都大变样,我们也越来越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