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年总要疯上那么几回,如果今天她在这里,而我在外边,并且如果我悄悄偷看的话,那我可以清晰地向你描述此刻的她。
头不停地撞墙,直至她的双手揉捏脖子时,方才停下。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抓挠自己最爱的面容。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停下来了。
她在窗边呆坐了很久。我奇怪极了,窗外亦是黑漆漆的一片,她在看些什么呢?
第二日,她去了十字路口。绿灯还没有亮起,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她看着那辆车,快速冲了过去,然而有辆摩托车在她前面冲了过去,汽车紧急刹车。面对司机的骂骂咧咧,她神情慌乱地连连道歉。
不知什么时辰,她回到家后,提起了笔,没有被袖子掩住的手臂,有一道道的触目惊心的抓痕。
写了一会儿,她又将之撕碎。扔进厕所的马桶里冲走。又敲了很久的文档,点了定时发送到某个我不知道的邮箱里。
她起身旋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跳着不知名的凄厉的舞蹈,头发一遍遍裹挟又放出她的面庞。跳着跳着,她来到镜子处,她停了下来,狠狠地挠抓自己的脸。由于她的指甲剪了,脸虽被抓得通红但却没有抓破皮。
倏地,她又哭又笑,一个劲儿地扇自己耳光。
不知何时,她的目光落到了飘窗上的吉他上。她抱起吉他,坐在地上,用十种语言弹唱了十来种风格的曲子。曲罢,对她的吉他又亲又抱。而我也深深沦陷在她演奏的音乐之中。
泡面特殊的味道,伴随着吸溜吸溜和嘎吱嘎吱的声音,我知道她在吃泡面。泡面中有口感脆脆的蔬菜,也许是黄瓜,兴许还有泡面伴侣,她吃泡面的声音使我进入了对泡面的幻想当中。
“叮当”,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使我清醒。不知何时出现的月光,将刀照射得如此惨白,猩红的血变成了无法描述的灰色,直到粘稠的腥红液体,像雨滴一样在我眼前滴落时,我才发现整座公寓不见了。
我抬起头,看见她躺在公寓的地板上,血液从她的手腕处不停地流出,像下个不停的急雨一样。她的生命正慢慢消逝,公寓也在螺旋式上升。
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白衣者蹲下身,将她唤醒,牵着她的手起身,而我的发丝也变长并随公寓而飞升。白衣者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不知为何,她拽住了我的头发。随着他们的前行,我的头皮几欲与头骨分离。到今天,我也没有明白这白衣者究竟是上天堂的天使还是下地狱的收魂者。
“咚咚咚”伴随着敲门声,她和公寓瞬间落地。而白衣者和我的发丝留在原有的高空中,她的灵魂也在那上面。
见久久无人回应,门缝内进入了几张单页,随之而来的是一丝丝光亮,白衣者的手似乎被电击,剧烈地颤抖起来,大部分魂魄坠入到公寓的肉身之上,部分存留在白衣者的手中,部分缠绕在我的头发上。
白衣者对我说道:“她,就托付给你照顾了。”不待我作出任何回应,便消失无踪。
她睁开双眼,自言自语道:“是你救了我,是你救了我,谢谢你,但是我还是得走啊,不过或许应该报答你吧,这样才是对的,不是吗?”
她看了地上的传单,宣传的是她最爱的邮票。她想象着门缝里的光,那个人似乎像个英雄一样开了一丝门缝,让光照了进来,将身处黑暗地狱的她拉了出来,拯救了她。她打开门,冲了出去。
“你好,请等等一等,你们宣传的是纪念邮票,对吧。”
“是的,单页上都写得清清楚楚呢。而且呀,过几天就是邮票日,到时候你再买邮票铁定很贵。”
“嗯。你们有未来邮票吗?就是贴上它后,可以将现在的信件发送给未来的那种邮票?”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有想法,有,我们当然有,怎么会没有呢。你买了邮票之后,贴在信封之上,给邮局嘱咐下你的送信日期就可以了。”
“这样啊,不过我不确定买什么样的邮票,你手头上有所有样式宣传资料吗?”
“有的,姐!不过没带在身上。要不这样吧,您加我个微信,回头我给您发样式,您提前选了,可以微信给我说一声,我给留着,也可以来我店里,我都给您算优惠价。”
“这样,不太好吧。我不常用微信。”
“这个电话吧,我不怎么用,几乎找不到我的。而且,姐,您来店里太不方便了。过段时间就是邮票日,距离邮票日越近,这些邮票会越来越贵。主要是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你加我微信,选了要的邮票,我差人给您送过来,还算您便宜。怎么样,姐?”
“那好吧。”
那发传单的人走了,我越回想越想呕吐,这又丑又老的推销员,叫一小姑娘叫姐,欸,你说换做是你,吐不吐?
我吐了好一阵后,又回来看她。她抱着枕头,一个劲儿的哭着,捂着嘴巴,泪珠在那一丝月光中不停地滚落。
我看她这样,心疼不已,心里默默对她说:大声哭吧,不会有人听见的,也不会有人嘲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