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睦、欧阳靖、魏秀樱三人依旧并排坐在一起,除了滴溜乱转的双眼外,三人基本上都保持僵硬的坐姿不动。坐在三人对面的是段宏磊、熊祯、司徒亚之和赵恒荣,四人也在保持静止,与对面的三人大眼瞪小眼。
几乎每个人都在毫无目的的转动着眼神,因此会出现两人眼睛偶尔对视的情况,每当出现这种情况,当事人总是迅速把眼睛移开,惟恐这一刻与自己对视的就是凶手的双眼。
段宏磊索性闭上眼睛。
内心总感觉有一处强烈的不快,仿佛积结在喉头的粘痰,上不来又下不去,令人感觉十分的不爽。
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哪里……哪里令我感到不安?
段宏磊晃动身子,将整个餐厅的摆设细细的看了一遍,又将坐在自己对面蔡东睦、欧阳靖、魏秀樱的脸细细“观赏”了一遍,一直看到眼前出现了重影,段宏磊才收起聚精会神的目光——但心中的那点不快仍然没有解开。
安静,太安静了。
安静得……让人不安,让人窒息。
这安静,不是田园里风景如画带给人的闲适淡雅,而是坟墓前万籁俱寂带给人的死气沉沉。
“奇怪呀。”段宏磊猛地一排大腿,他终于明白了自刚才开始便察觉到的不安的缘由,“怎么李亚山报警需要这么长时间啊?”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熊祯的额头划过一道汗迹。
“我想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我很放心不下。”司徒亚之端起茶,把杯里的半杯茶一饮而尽,“现在的情况与推理小说中的暴风雪山庄模式太像了,我有不详的预感。”
段宏磊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蔡东睦、欧阳靖和魏秀樱,随即冲旁边的赵恒荣使了个眼色,赵恒荣见状赶忙走过来。
“我们三个去看看李亚山出了什么事,你给我盯紧他们三个。”段宏磊对赵恒荣耳语道,“现在我们还无法排除他们三个中的某人就是凶手的可能,因此他们这期间有什么行动都要记住,回来时告诉我。”
“好的。”赵恒荣郑重的点了点头。
段宏磊拍了拍赵恒荣的肩膀,随即便站起身,与司徒亚之和熊祯快步走出餐厅。
呼……
一切都如计划中的那样。
杀死于晓紫时,几乎没有花费我一丁点多余的工夫,说起来人的身体也真是脆弱,只要瞧准位置,一刀进去,一名呜呼。
血……
喷溅而出的血……
看到那些血,我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慌张,而是兴奋。那些血喷射到我的衣服上,仿佛顺着我的袖子滑进身体,滑滑的,凉凉的——如同来了一场彻底的热水澡,或者是身体内打入了兴奋剂——那一刻,呼吸变得急促,肌肉开始抽搐,精神逐渐不受控制的疯癫,全身上下的感觉就是……
爽……
原来,杀人也可以成瘾,这种欲望似乎比食欲贪欲情欲都更难戒除。
啊……不好……
正回味杀人的快感时,头部竟然再次传来涨痛感。
头……
头疼……
过去……不堪回忆的过去……再一次接踵而至……
于晓紫……可恨的于晓紫……这个给我带来无尽烦恼的贱女人……
当初,我完全被她那副可爱的外表给蒙蔽了,谁能想到,她的内心深处是如此的肮脏与下贱。自从与她交往开始,我的生活就渐渐坠入了深渊……
不愿想起……我此生再也不愿想起我与于晓紫在一起的这段丑陋历史……
为什么我的复仇已经结束,却还要再遭受这种痛苦?代表着过去的于晓紫,已经惨死于我的刀下,为什么我的心中还是那么憋闷?
于晓紫的尸体,在我眼前晃动着:满地的血迹、明晃晃的匕首、两颗瞳孔放大死不瞑目的眼……与她曾经相处的每时每刻,都出现在自己的脑中……曾经的快乐,后来却变成内心的煎熬……也正是这种煎熬促使我举刀复仇,将她杀死!
我深吸一口气,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仅仅希望酒精能麻醉我的心。
我眺望着窗外逐渐暗下去的黄昏,只剩半个头的夕阳好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看到此情此景,刚才头部撕裂般的痛苦渐渐消逝下去,我的呼吸也渐渐舒缓下来。
昨天晚上,我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这件事是我策划的这场杀人事件的一个重要铺垫。
就在我视线不能及的几公里外的前方,有一个十分狭窄的地段,在长途车经过的整个环山路上,那个地方的危险系数最高。听说每次司机经过那里时都会小心翼翼,生怕坠入无底深渊。
另一方面,连接松里山与外部环境的,只有那个环山公路,如果你想走那遍布荆棘和毒物的丛林,后果只可能是迷路后饥饿而死。在建国前当地的县志上,甚至曾记载过于松里山中迷路的人不惜吃同伴的尸体求生的故事。
因此,如果那个狭窄的地段能被封闭,这个宾馆就会变成“暴风雪山庄”,变成罪犯的天堂。
抱着这个目的,在推理比赛正式开始前,我特意去勘探了那段狭窄地段。
狭窄地段上面,是一段陡峭的斜坡,斜坡再往上则巨石密布,杂草丛生,从地形来看,似乎那里曾经是一段小溪,后来却干涸了。
对我来说,这真是绝佳的地形……
被河流冲刷过的顺滑斜坡,斜坡上的巨石,斜坡下的狭窄地段——这一切要素构成了我制造“暴风雪山庄”模式的绝佳条件……
只需一点点自制的火药,巨石便会沿着斜坡滚下去,阻挡唯一的道路,而道路的两端却又恰恰是近乎垂直的陡坡,想要绕道而行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昨晚我实行了这一计划。
火药爆炸与巨石滚落的声音并非相当巨大,再加上离宾馆有一段距离,所以我想昨晚应该没有人听到这个声音,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发觉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
这便是我精心策划的犯罪,是“暴风雪山庄”中的杀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