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祎拿着一把半身高的剪刀,跟随老园丁一起,修建着自家后院里的灌木丛。
人的感情就像灌木,不好好打理,总会蔓生枝节。
老园丁一边修建,一边对林安祎说:“小姐,您看,像这种花枝,就得清理掉,不然,它只会吸收营养,进而影响到别的花枝,以至于两只都开不出鲜艳的花朵。”
林安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老园丁眼里,这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除了没有大脾气以外,和别的富家千金没什么区别。
她不擅长打理这些花花草草,自从养死了几盆名贵的盆栽之后,就再也不养盆栽了。
草木也有情,为了避免结束,就提早结束他们之间的缘分。
老园丁生怕她笨手笨脚的模样,伤了花枝是小事,伤了她自己,就麻烦了,少爷不会饶过他的。
那个宠妹无度的少爷,好几天没见身影了,大概是出差去了吧。
林安祎对着两枝姿态各异的花枝问:“王叔,这两个花枝各有各的好处,要怎么修剪啊?”
林安祎的问话,将老园丁的思绪拉回现实,老园丁看了一眼,满脸慈祥,笑呵呵的说:“这两个啊,你喜欢哪个,就留下哪个了,都会开花的,都会开的很漂亮,但是,你只能留下一只啊。”
让她自己选择,她才不会后悔。
林安祎佯装头疼,“王叔,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对这种事,最不会选择了。”
让她从这两只里面选一个,A和B,为什么不能都留下呢?
这和她行事风格不符啊。
那个来去如风的林大小姐怎么会这样?
正在林安祎纠结难选的时候,欧阳明明向林安祎报告,“小姐,吕慕言小姐来了。”
林安祎摆摆手,示意让她进来,昨天的求婚现场,发生了意外,傅尚泽和郎溪就像吕慕言手下的两支花枝,选左还是选右边,吕慕言也很纠结吧。
一个是曾经隐藏在心底的挚爱,好不容易表白,还没有被发现,另外一个,是一起作战的战友。
傅尚泽和郎溪,吕慕言一时难选。
吕慕言在欧阳明明的带领下,来到后花.园,林安祎正背对着他们,认真的在学习剪枝的学问,那么高高在上,还能虚心请教,真是一个不错的管理者。
林安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向她招招手。
吕慕言走近林安祎,才发现她面前的灌木被她修建的不成样子,手里的剪刀还不知要落在哪里,被她剪掉的东西,都浪费了。
过了一会,林安祎还是没能选出来,怎么下手,便放下手中的剪刀,“你看,这两只,都很漂亮,我不知道要剪掉哪个了?以你挑剔的眼光来帮我看一下,你觉得,我应该剪掉哪个?”
吕慕言以‘她专业的眼光’审视了一下,却没有得出让林安祎下手的结论,还是把问题丢给了林安祎,“选择,你最初喜欢的那个。”
林安祎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两只生长正茂盛的花枝,指着左边的说:“这一只,是我最初喜欢的那只,可右边这只,后来,我才发现,她也很漂亮,而且,比左边的更好,可现在,两边几乎一样了,我是在是很难选。”
吕慕言握起林安祎的手,宽慰她,“安祎,当断不断,则受其乱。”
林安祎回望着她,眼底是一抹精明的光泽,她说:“是啊,颜颜,当断不断,则受其乱,花如此,人也是如此。”
作为吕慕言多年的好友,她又岂能不知吕慕言这次来找她的目的。
吕慕言黯然垂下眼眸,“你都知道了。”
林安祎望着吕慕言,眼神温柔,“他们两个,都很优秀,人品,你比我清楚,至于,你要选择谁,真的要看你自己,别人帮不了你的。”
吕慕言握起拳头,长长的指甲刺痛着掌心,“阿泽,一直都是我想要嫁的,可后来,郎溪给了我无限前进的动力,我想,就算得不到挚爱,还能和能帮我的人在一起,何乐而不为,可现在,阿泽居然没看到当年我写的书信,他向我表白,我知道,我在他的心底,不是一点位置没有,而是,我们谁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直到郎溪的再次回归,面对他们两个,我真的很难抉择。”
林安祎微微一笑,如春风拂过,让她静心一点,她的意见,只供她参考,“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很爱阿泽,就不会再次爱上郎溪,可你爱上了郎溪,就说明,阿泽在你心中并不是不可替代的,选择的话,要选那个你第二次爱上的人。”
身为傅尚泽的好友,林安祎却替郎溪说了话。
人要选择第二个爱上的那个人,如果真的很爱第一个,就不会爱上第二个,爱上了第二个,第一个,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的被淡忘。
风吹过,吕慕言的发丝随风飘扬,似是剪不断的愁绪,“那是我不知道阿泽会喜欢我,如果我当初,哪怕是抱着一点希望,我都会坚定不移的等待他,等他来找我。”
吕慕言披散着头发,林安祎还是第一次见这样造型的她,怕是用这满头青丝,也说不清她此刻的头绪。
林安祎双手扶着吕慕言的肩膀,吕慕言在一瞬间有某种震惊,她到底说了什么?
她说,她爱的是傅尚泽,会等待他,那么郎溪呢?
脚踏两只船,这种事,她不会做,唯一的办法,便是躲,可她现在不想躲,她想和其中的一个人在一起,生儿育女,共享天伦之乐。
看着其他的小姐妹一手牵着老公,一手抱着孩子,一家三口,甜蜜而又幸福的夕阳剪影,让她这个晚婚主义者,突然有了想要结婚的念头。
大概是孤寂的太久了,漂泊的太久了,她急于安定下来。
林安祎微微扬起唇角,将她凌乱的长发挽至耳后,她从吕慕言的神色上,察觉出来一些什么,“颜颜,我看,在你心里,还是爱阿泽多一些,阿泽这个人,也很重感情,我了解他,他不会玩弄人的感情。”
吕慕言抬起眼眸,眼底有些雾气,她如果真的能选择,便自己做主了。
林安祎投给她一个坚定而温柔的眼神,“现在,把脑子捋一捋,听我的口令,不要多想,快速的做出选择。”
吕慕言相信她,点了点头。
“玫瑰花和牡丹花。”
“玫瑰花。”
“金黄色和天蓝色。”
“蓝色。”
“月亮和星星。”
“星星。”
“阿泽和郎溪。”
“阿泽。”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吕慕言也没想过自己会脱口而出傅尚泽的名字,潜意识里,就是爱着他的吧。
可这对郎溪来说,不公平。
想了想,吕慕言突然醒悟,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爱情里没有对错,更不会有什么公平。
她爱傅尚泽,从一开始就喜欢他,喜欢郎溪,只不过是喜欢他给他温暖,而她最想想嫁的,最想陪伴一生的那个人,还是傅尚泽。
林安祎又是一笑,这次的笑和其他时候的不同,她是欣慰,“颜颜,既然选择了阿泽,就和阿泽在一起吧,你这样犹豫不决,痛苦的可是你们三个啊。”
吕慕言点点头,颇有一幅我懂了的样子,“我知道了,安祎,谢谢你。”
林安祎投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相互喜欢,没有顾虑,便可以在一起。
来日方长,何必纠结。
如果郎溪真的喜欢吕慕言的话,他应该会祝福吕慕言找到自己的幸福。
吕慕言确定了答案,欢欢喜喜的走出了林家,她应该会去给两个等她的男人一个答案,相爱的在一起,而另外外一个,不耽误他的时间,去寻找真爱。
林安祎转身,拿起剪刀,剪掉第二支,初次喜欢的,在她这里,无可替代。
就像是江煜宸的出现,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不管后来出现了多少能带给她感动的人,都没有撼动江煜宸在她心里位置的一丝一毫。
后来,喜欢她的傅尚泽,也把她当成了朋友,两个人是无话不说,林安祎只把他当做蓝颜知已。
有一个可以说得话的男人,以朋友的名义守护着她,她该是拥有另外一种幸福。
无关爱情,无关亲情。
他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也同样喜欢着他,祝福他吧。
江煜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她认真的模样更加惹人怜爱,看到她修建的一塌糊涂,不禁眉间一皱,“这是你的杰作?”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扰了她的思绪,林安祎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鬼使神差的把另外一只也剪掉了。
随着花枝的飘落,林安祎的视线也随之下移,最后落在了满地狼藉之上。
自己真的把这里弄的不成样子,怪不得江煜宸会出现这种嫌弃的神色。
她哭丧着脸,“我好不容易剪的,你干嘛吓我?你看,都被我剪掉了。”
江煜宸探头一看,得出一个结论,“你这剪得,还不如不剪呢?”
林安祎嘴一噘,没有理,语气也虚弱了三分,可偏要强装着有理的模样,“哼,你要是不打扰我,我剪得可好了。”
再看一眼,脾气似乎没那么倔强了,真如江煜宸所说,自己修建的,糟糕透了。
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没有这个本事,还是不要轻易去祸害花草树木了。
林安祎放下剪刀,双数合十对着花丛祈祷,但愿他们还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不要埋怨她这个不合格的主人,如果有来世,但愿他们能找到一个爱护他们的好主人。
江煜宸看她一脸死不承认的样子,不由得扬起唇,声音轻柔的说:“又给别人做主了?”
吕慕言刚刚和他擦肩而过,那种情况他也见了,左右难抉择的时候,她的朋友,回来找她,殊不知,有时候,她的决断力,也是很没有效率的。
事情不发生在她身上,她永远可以置身事外。
面对感情这种事,林安祎应该不会犹豫吧。
林安祎瞥了他一眼,小声的说:“我没有做主,我只是给她一些意见,让她自己做主。我们之间的事,我还不能做主呢?别人的事,我怎么做主啊?”
江煜宸放心的点头,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还算你又自知之明。”
林安祎双眼一眯,捏着下巴,心情舒畅,“颜颜说她选择阿泽,阿泽终于有人爱了。”
林安祎手指上有泥巴,沾到了下巴上,白净的脸上,有一点泥土,也不影响她的盛世美颜。
“不喜欢的人应该会退出吧。”
林安祎想着,吕慕言的前男友会怎么做,祝福?
江煜宸用拇指擦掉她下巴上的泥土,谈了出去,“理智的人会选择祝福,不理智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像傅尚泽那样理智的人,不多见了。”
林安祎眼睛一亮,突发奇想的问:“如果是你,我向你求婚,而现在,喜欢你的别的女孩出现,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江煜宸想了想,林安祎不乐意了,她指着江煜宸的鼻子,委屈巴巴的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和别人在一起,不然,你一定会脱口而出的。”
江煜宸无比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我是想很认真的思考一下,我要如何对你负责。”
林安祎哼了一声,仰起头,故意不看他。
江煜宸说:“要不,你求婚试试?”
林安祎俊秀的眉毛一挤,重重叠叠不明的情绪在她眼眸中堆积,江煜宸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我求婚还不行吗?”
林安祎窝在他怀里,小声说:“你干嘛只说不做啊?”
江煜宸怀疑她的记忆里,“你是想让我再求一次?”
林安祎猛然惊诧,对哦,两个人已经定亲了啊。
怎么会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