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怡一前一后地走出乐米咖啡店，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她站在路边打车，我也等车。
我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车流，其实并不是我想打车马上回酒店，只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夏怡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而已。
“你在这里干嘛？”
就在我失神的时候，面前突然停了一辆车，我回过神来，看到车窗摇下露出的俏丽脸庞，有些意外，车里不是别人，正是莫寒。
她的车不是刚刚才开过去么，难道绕了一个大圈又回来了。
我满腹疑问，却没有弄清原因的心思，点头道：“在这儿喝点东西。”
我故作淡然，但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不自然，莫寒却转过头去，回望着尚未打到车的夏怡，而此时夏怡也正好奇地望向这边。
两个女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我有些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见两人只不过是淡漠地互相望了半晌而已，然后各自转过目光。
“我们只是喝点饮料而已。”
我突然道，甚至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向莫寒解释原因，我跟她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跟我有关系吗？”
莫寒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并不理会我的善意，我默然不语，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看到莫寒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在思考什么，终于，她望着我道：“今天不是约好了吃饭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想约就约，想爽约就爽约的人么？”
我愕然望着莫寒，不知道是她的逻辑有问题，还是我确实不该，愣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回答：“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忘了，要不明天什么时候你有空我们再约吧。”
“没必要了，如果你觉得非得有这个仪式，我们马上就可以找个地方，省的耽误大家的时间。”
莫寒冷冰冰地道，丝毫不打算照顾我的情绪，我心中五味杂陈，原本存的缓和关系的心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弄得没心情。
可笑我还以为莫寒没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是因为不想和我真正分开，想要保留一点联系，哪怕是很飘渺的形式，没想到只不过是她不约我，只不过因为愤怒我的举动。
“也好，那就，找个地方吧。”
我呼吸有些艰难，连带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而这几个字说完，我感觉自己几乎用尽了力气，身体莫名地空了。
转过头望向夏怡的方向，好缓解一下自己眼眶的湿热，可夏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好，就在乐米咖啡吧，也不用费心思找地方。”
莫寒说着将车往前开了一段距离，停在路边，然后下车朝我走过来。我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不就是被甩了么，至于嘛。
腿有点沉，但我还是毅然跟着莫寒进了乐米。
姚子看到我去而复返，不禁瞪大眼睛，道：“你怎么又来了……喝点什么？”
“不用，我一会儿就好。”我摆摆手，勉强说道。
姚子似乎也发现我情绪不高，所以没继续多说，只是对我做了个鬼脸，好奇地望向一言不发往里面走的莫寒。
我坐在莫寒对面，心里莫名感概，我们现在坐的位置，正是不久前我和夏怡坐的地方。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莫寒看着我，眼神冷冰冰的，让我感觉非常陌生。
而且我很奇怪，吃饭的要求，当初不正是莫寒提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反而让我说些什么。
也许是身份的对比，使得莫寒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我感到屈辱，继而感到愤怒，我强行将心中泛滥的感情压制，语气也冰冷起来：“你太有意思了，散伙饭的要求是你提的，今天又是你决定来这里的，结果你让我发话？莫寒，你是不是以为，在公司里你是总裁，在生活中你也可以对任何人发号施令？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穷是穷了点，但我骨气还在。”
莫寒对我的压抑的怒火一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依旧保持冷漠，虽然跟她只是相隔了一个桌子的距离，可是我却感觉跟她之间隔了千万里，似乎永远也触摸不到。
我不禁想起曾经我们在同一个被窝中温柔缱绻的场面，心脏莫名地柔软了一下。那些再也回不过去的时光，难道终究要用这种冷漠的不欢而散来祭奠么。
“行，就这样吧。”莫寒望了我一会儿，站起身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总觉得这世界难以琢磨，就在不久前，夏怡的离开，也是这种方式。还真是一出让人心碎的人间喜剧。
我自嘲地笑了，今晚的收获真的很不错。
孤独地出了乐米咖啡，站在人行道上，我回望“乐米咖啡”四个大字，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过，不舍，种种念头涌上心头。或许，我以后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吧，就让一切往事都随风。
我热泪盈眶，大踏步朝酒店的方向走去，虽然这里步行距离酒店很远，但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我要让自己在疲累中倒床便睡，这样就可以不去想其他的事了。
人为什么有痛苦，不正是因为想法太多？什么都不想，大概也就不会有痛苦了吧。
回到酒店，不出我的预料，行李被搬了出来，我从兜里不多的钱中拿出一百五开了一间房，然后拖着行李，疲惫地回到房间。
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还是昨天晚上那间房，只不过所有的东西都被摆放整齐，除了回忆，在这里我找不到任何昨天生活过的痕迹。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是大天亮了。
还没来得及梳洗，电话响起，我睡眼惺忪，按下接听键，方阳的大嗓门马上透过电话传来：“你已经旷工一天了，今天早上又迟到，你以为我不会扣你工资？”
我赶紧把电话拿开跟耳朵保持一定距离，道：“昨天我跑了一天业务，有点累，所以才醒的有点晚，我一会儿就过来。”
“那就马上滚回公司，一会儿有几个来应聘的，需要你面试。”方阳说完挂了电话。
原来有人要面试，我心想这可马虎不得，公司起步阶段，正需要一批精英共同出谋划策，可不能怠慢了别人。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我忘掉了昨晚的烦恼，赶紧洗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不然等会儿给面试者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因为我狼狈憔悴的形象让公司损失人才，那可是莫大的罪过。
匆匆下楼，经过前台的时候，我才猛然想起，估计今天又没有时间找房子了，难道还在这住一晚吗，我摸了摸口袋，这几百块只够我短期的生活费了，总不能奢侈一把了后面几天连盒饭都没得吃吧。
想到这里，我对客服交代道：“不好意思，今天我不续房了，一会儿麻烦你们帮我把东西拿下来，我可能要晚些时候回来取。”
得到客服的允许后，我才匆匆出了酒店大门，拦了一辆的士。
二十分钟后，当我出现在公司门口时，方阳已经砸门口等我了。
“怎么样，人来了？”我问道。
方阳气道：“快了，一会儿就到，刚才一个人打电话，我给他指了路，这会儿估计还在找。你要是再不来，我真要扣你一个月工资了。”
“别吓我，扣我工资，我就天天跟着你蹭饭吃。”我知道他是开玩笑，不过连一向懒散的方阳都对公司的事这么上心，我也不禁觉得自己太失职了。说到底，方阳只不过是在帮我完成梦想而已，而我自己却总是没能进入状态。
我和他往公司走去，勾肩搭背的，就像是两个二混子。随即我们都发觉有些不妥，于是赶忙互相嫌弃地放下手臂。
“诶，我还忘了重要的事儿，这不刚去大门口就是为了迎接咱们的人才，怎么就跟你上来了呢。”
方阳走了一半，才懊悔地想起来正事，就要往回走。我赶紧一把拉住他，无语道：“德行，我们爱惜人才不假，但总得保持点逼格吧。现在可不是曹孟德赤脚迎许攸的三国时代，礼贤下士没错，可也不能太丢份儿了。”
“也是，好像也有点歪道理。”方阳若有所思。
“什么叫歪道理，我这就是真知灼见。现在的人才还真不一定被你的诚意打动，再说我们这么个小公司，又是新开的，根本就没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这么说，那我们不是完了。”
“怎么就猪脑子呢。我们别的地方没吸引力，但是我们逼格高啊。或许人家就冲着我们逼格高这点加入我们。反正我要是个人才，我也会选择高冷的公司而不是热脸蹭冷屁股的公司。这就叫人性，明白不，你这个社会小白痴该学的地方海了去了。”
我充当人类导师，说的头头是道，方阳也连连点头，对我满脸崇拜，我不由得身子骨轻了几两，反正忽悠人又不花钱，我随便怎么的吧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