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赵幼薇身子不适之后,阖府上下都忧心忡忡。郎中检查了好几次,只查得胎儿的确不太稳定,但却并未察得缘由。
日子一日日过着,随着腹中孩子月份见长,赵幼薇越发觉得不适。不仅腹痛之势越发严重,下坠之感也更为明显,分明是不好。
白日有时腹痛难忍,多半要耗尽一身气力方得安宁,胸闷气短更是常态。
每每入夜之时,赵幼薇便愁上心头,担忧这个在自己和王爷历经世事后得来的孩子出了什么差错,才刚入睡,便又在浓重的悲伤和压抑中惊醒。如此向前挨着日子,渐渐苍白消瘦下去。
海兰上次推荐诊治杨乐柔的郎中已经被养在府中,取他医术高明可以应急之意。
郎中奉冷子君之命时刻看顾着赵幼薇的身体,一有情况便及时诊治,但回报上来的均是孩子不稳,但不明缘由。冷子君无法,只能日日陪着自家王妃,更细致妥帖地照顾,却并无大用。
又是一日深夜,冷子君怀抱着赵幼薇躺在床榻上。这几日赵幼薇精神不济,又思虑过重,一直昏昏沉沉,这会儿刚合上眼。
怀中之人突然加粗了呼吸,身子也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冷子君赶忙起身,轻拍着将赵幼薇叫醒:“幼薇?幼薇!”
赵幼薇急促地喘了几声,倏忽睁开双眼,眼角含泪,一片迷茫,手还不自觉地抓紧冷子君的手,甚至嵌进了肌肤,显然还没从梦中回过神。
“幼薇……”
赵幼薇缓缓醒过神来,见得自己夫君脸上掩藏不住的担忧,刚退下的悲痛又重新漫了上来,几欲灭顶不由得痛哭出声:“王爷……我、我看见他………他……背过身就走了……我……”
“幼薇……幼薇安心,”冷子君拉过赵幼薇的手放在隆起的腹部,轻声安慰她,“幼薇不怕,他还在,他怎么舍得离开娘。”
赵幼薇无意识地随着冷子君的手拂过肚子,眼神空茫,绝望地询问:“王爷,我……我是不是快要护不住他了?”
冷子君又怎敢告诉怀中人残酷的现状,只得细细安抚着,甚至是哄骗着。幼薇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杨乐柔这种经了年的老人就已经看得出的不好了。郎中也无数次告诫,这样大的月份,弄不好就会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可是他又能怎样呢。面对羸弱的王妃和很有可能即将离去的骨血,他也是同样心碎难当,恨不能以身代之,却终只能如此无用地看着。
冷子君细细拂过赵幼薇憔悴至极的眉眼,怜惜又忧虑地在紧促的眉间映下一吻,长叹一口气:“幼薇,我可该如何是好……”
第二日一早,冷子君便换好衣服往宫中去了。自从听闻王妃胎气不稳,宫中皇上皇后也十分忧虑,亲自下令太医院,遣了好几次御医往王府中诊治,均无所获。不过这次,冷子君打算亲自求见皇上,请一位只负责龙体的老太医出宫。
其实冷子君并非没早动过这个心思。但他清楚,这件事不是那么一件轻易的事。负责龙体的御医的确是医术高明,但这个位置的御医是只能服务于皇帝的,后宫尚且不行,更不可能出宫到臣子家中,为的便是杜绝他与人勾结,犯上作乱。虽然现在,这条规矩已经久未提及,但难保有心人不会借此大做文章。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求皇上能给这恩典。
宫中是一如既往样子,不过在心急如焚的冷子君眼里就像变了一个样子,连前往觐见的路似乎都变长了一点。
不过现在,这一片景色又明亮了起来。原因无他,身后跟随的老太医就是他高兴的全部来源。
冷子君也没有料到,皇上竟然就这样同意了他的请求,甚至是免了他当时想要表达的交换条件和追责。殊不知这个同出一脉的人与他本就是同样的人,都能为皇后一点小问题闹得太医院鸡犬不宁。
冷子君一路带着御医回到了府上,难掩心中高兴,迫不及待地询问了赵幼薇所在便带了太医过去。很快,他就看见了眼前聚集的一群人。聚集的下人一见王爷赶忙让开,冷子君正想上前,却突然看见人群中的妻子一下子软了下去。
“幼薇!!”
轻纱幔帐,锦被暖香。
赵幼薇醒来之时,眼前便是安宁祥和的景色。这是……卧房?
怨不得她恍惚,她只记得自己今天精神较好,想在院子里看看,等冷子君回府。后来……后来?
她猛然记起,自己看到了冷子君,突然腹中绞痛,眼前一晃就不记得了。对了,她的孩子!
赵幼薇猛地坐起身来,却觉得腹中一痛,不由得惊叫一声瘫倒回床榻之上。外间的冷子君一直记挂着自己的王妃,一听呼声赶忙抢进屋内,就看见赵幼薇扶着自己的腹部,脸上全是泪水。
“幼薇别动!”冷子君上前抱住赵幼薇,心下明了她是担忧孩子,脸上又是心疼又是掩不住的笑意,“幼薇别怕,孩子没事了。”
赵幼薇心下一定,长舒一口气,又想起刚刚的情形,忍不住后怕。要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又伤到了孩子才是自作孽。
“王爷说孩子没事了?”冷静下来的赵幼薇立刻发现了冷子君脸上未褪的笑意,已经没有了这几个月以来的重重忧虑,不由得询问。
“对,”冷子君将王妃放回床榻之上,握住她的手解释道,“我去宫中求来了皇上的御医,他一来就稳定了胎气。准备了两服药,等这两服药服完就没有大碍了。”
赵幼薇松了口气,她担心了这个孩子这么久,终于有了好结果,也不由得面露笑意。冷子君看着自家王妃的笑脸,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妻儿能有安康,悲的是让她吃了太多苦。
“对了王爷,御医说我这究竟是怎么了吗?”
这话一出,赵幼薇就看见冷子君脸上的笑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