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见说,心里一惊,以前的几个小孩不都是养到两三岁死了吗?怎么这个孩子又逃不过三岁,不觉眼圈红了,哽着喉咙说:“先生,有什么关呀?”那个人进屋的时候,早就看见一旁放着一张踏碓,这踏碓是山厂人家臼米、臼年糕用的,就随口说道:“有踏碓关。”小花说:“你能解吗?”那人见小花如此着急,情知有机可乘,故意刁难她一句:“我虽能解,不过也很难啊!”小花连忙恳求说:“先生,求求你做做好事,总得帮我们解一解呀!”那人说:“既然如此,难为你求情,我就替你解吧,不过要备办香烛、‘三盘’等福礼才好解呢!”小花说:“要什么做‘三盘’呢?”那人说:“比如鸡、猪肉等,可能办到?”小花说:“这不难,我家都有。”
这时,小孩子已拉过尿,吃饱了奶,甜甜地睡熟了。小花便把他放在摇篮里睡着,马上卷起袖子,抓住一只老母鸡,只一刀,那老母鸡便“嘎”的一声,双脚笔直了。小花说:“先生,你给我帮个忙,烧大火。”不一刻,汤就沸了,热气腾腾的,小花又请先生帮着拔鸡毛。她自己去咸缸里看看,刚好还有一方咸肉,就又从缸里倒出糯米粉,放在粉桶里揉起来。先生把鸡毛拔得精光,小花也把米粉揉好了,就把鸡和猪肉放在汤里煮,把粉团放在上面蒸。不一会儿,“三盘”备办齐全,排在踏碓前面。先生点起香烛,把小孩抱来放在捣臼里睡着,又叫小花爬上碓架,踏起石杵,石杵正对着小孩的肚皮。小花说:“这样很危险呀!”先生说:“过关当然要受点风险呀!”小花只得用劲踏牢石杵。先生站在捣臼前面,双手合十,口里念念有词,念毕,化了纸钱,只见他抓起“三盘”福礼往乾坤袋里一塞,在门口挟了雨伞,一溜烟跑了。
小花喊:“先生……先生你莫走,还得把小孩抱起来呀!”她的叫喊声,把小孩惊醒了,不住地“哇哇”啼哭。小花的脚又不能动,要是松了脚,石杵落下来,就捣死小孩了。就这样,小孩哭得面色发紫,喉咙沙哑。小花心里又惊慌又肉痛,吓得汗如雨下,拼命叫“救命”。
在附近劳作的农民听到异常的哭喊声,终于发现了险情,忙把孩子从捣臼里抱起,小花一下子瘫倒在地。丈夫闻讯赶来,夫妻俩抱头痛哭,大家都咒骂那个拐子不得好死,为了自己好吃好喝,竟然要害孩子性命。这件事后,小花认识到与人为善的重要性,对鬼神敬而远之,对卦仙、铁嘴之类的也敬而远之了,知道他们是骗骗饭吃的。夫妻俩更加努力生产,子孙也多了起来,逐渐成为当地的一个大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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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8月
王道士捉“鬼”
从前,龙宫有个姓王的道士,不论做道场,还是施焰口,样样都会,远近出名。他有一个喜欢吹牛的脾气,经常在别人面前吹嘘自己:“我有名师传授,精通道行,不管什么妖魔鬼怪,统统不在话下。”
王道士结交的都是庄里一些游手好闲的朋友,平时专门讲究吃喝。开始时倒还规矩,吃喝的钱不是按人头凑,就是有人请客,几乎每天夜里都要温一温肚,润一润嘴,才肯回家休息。时日长了,各人的手头越来越紧,可是他们的嘴越来越馋。后来就慢慢地不守规矩了,先是偶尔到人家地里摘几粒豌豆、蚕豆煮煮,掘几颗番薯、芋艿烤烤,后来索性偷鸡摸狗,样样都来。
一天,俞山村有人来请王道士去施焰口。这个村离龙宫不到四里路,路经半岭水筒湾荒草坪。这个大草坪的四周长着一片参天大树,小石子路边长着一株三人拉手可围的大枫树,茂密的枫叶把整块草坪遮得阴森森的,特别是深更半夜时,微风吹在枫叶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真像有人在树上撒沙。村里也经常有人说这里有撒沙鬼、奶吮吮,所以这条路连大白天都很少有人行走。王道士虽然也知道这些情况,但他非常自信,认为自己有法术在身,照样大着胆子,挑着道士行头去俞山施焰口。
他的那些酒肉朋友得知了这个消息,知道自己的朋友——王道士今天夜里能得到猪头、糕饼等可口的东西,大家就在他的身上打起主意来,一来可以开个玩笑,二来也可吃他的东道。
半夜里,他们派了一个会爬树的兄弟,带着一畚箕黄沙和一根长竹竿,爬上了水筒湾的大枫树,骑在大树丫枝上,其余的弟兄则藏在临近的泗洲堂里,专等王道士到来。
过了一个时辰,王道士果然满载而归。他挑着担子,将近大草坪时,看到四周黑洞洞、阴森森的,一片静悄悄,只听见草坪上大枫树的叶子在飒飒作响,突然想到传说中那种惊险的情景,心里就慢慢地不踏实起来。树上的人借着明亮的月光看到王道士走来了,便马上用长竹竿往树丫上的老鸦窝一捅,“扑啦啦”地飞出两只大老鸦,“哇!哇!”叫了两声,飞远了。这老鸦飞出的大影子和突如其来的叫声,使王道士大吃一惊,全身长起了鸡皮疙瘩。当他发现是大老鸦惊飞时,才定了定神,重新向前走去。行至大树底下,突然“沙”“沙”两声沙响,他停下脚步,提心吊胆地侧耳细听,心里暗想:这里难道真有撒沙鬼不成!正当此时,空中又“沙”“沙”两声,王道士觉得有无数颗沙子往自己头上撒来。他抬头一看,树丫上果然有一个影子,刹那间,他感到头皮发麻,慢慢地膨胀得像套着个大盐箩,四肢发软,毛骨悚然,心想:今夜碰见了真货色,先师说过,只要大胆作法,鬼魔自然远逃。师父的遗嘱,使他强打起精神。他马上放下担子,抽出宝剑,从衣袋里抓出一把朱砂,“呸呸”吐上几口唾沫,往脸上一抹,随手将头发拆散,朝大树丫上大声喝道:“哪方来的魔鬼,胆敢在大师面前作威,今天要给你点颜色看看!”话音一落,他就提着宝剑,在草坪上“嗔”“嗔”地踏着八卦步,作起法来。
且说扒在树上装鬼这人一看王道士不但没有被他吓跑,反而作起法来。平时,他曾听王道士吹嘘过:道士作法能镇除鬼怪,也能把正常的人弄得失魂落魄。想到这里,他开始慌张起来,拿畚箕的手也不停地发着抖,又见大树底下的王道士正乱发蓬松,手舞足蹈,口里念念有词,“嗔嗔”作响的脚步好像非把他从树上震下来不可似的。他越想越害怕,越看越紧张,一不小心,手一松,把整畚箕的黄沙从树上倾泻下来,正好落在王道士的头上。此时,王道士已经很长时间没听见树上的动静了,满以为自己的法术起了效果,谁知突然间觉得头顶一阵乌黑,“哗啦”一声,一片黄沙向他袭来。这一惊吓非同小可,只吓得王道士魂飞魄散,面若死灰,再也顾不得担子了,拔腿就逃,口中还不断地念着“触霉头,碰上大货色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那些躲在泗洲堂里的弟兄们一看王道士已经飞快地逃过去了,知道事已成,就高兴地去迎接树上的那个朋友,谁知到了草坪上,却看到他们那位朋友也瘫坐在大枫树底下,吓得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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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8月
改邪归正
从前,大庵有个和尚,为人奸诈,专门乱念经来欺骗人,攒了很多钱。
一天,村里的白奶奶叫他去念经,他咧开嘴,露了牙,高兴得手舞足蹈。
第二天一早,和尚就带了个小和尚,拿着木鱼,踉踉跄跄地来到主人家。主人见他们到来,十分欢喜,忙请他们在神龛前休息。可笑和尚屁股还没有坐稳,便“笃笃笃”敲着木鱼,一本正经地念起经来。敲敲念念,念念敲敲,一直念到斜日西沉,真念得天花乱坠。已经念得头昏脑涨、口干舌燥了,和尚还不肯罢休,他想:我今天的念经功夫,确非寻常,一定能得到主人丰厚的赏赐,五六尺布总归是不会少我哩!(那时实行多少布一天的工钿)想罢,心里痒痒的。但转念一想:人人均说白奶奶是个刁钻刻薄的人,今天会不会也使出这样的手段?我倒要去听听消息。
傍晚,已是上灯的时候,点点的黄晕灯光烘托出一片宁静。和尚刚下半肚饭就独自一人蹑手蹑脚地到了主人房门口,只见门窗紧闭,就蜷着身腰,侧耳倾听。
这时,白奶奶正在同几个仆人商量和尚念经的工钿,谁知量布的尺子不翼而飞了,见桌上放着一把小榔头,同尺子差不多长,忙乱之中就被拿来当尺量了。主人清了清嗓子,朗朗地念道:“小和尚给他三榔头算了!这个老和尚,起码要送他八榔头!”
“白奶奶,我看不够吧!”量布的仆人插上一句。
“好吧!再加上二榔头,怎么样?”
和尚听到要给他十榔头,心想:就是铁打铜铸的也会被敲得七孔八洞的,何况人呢?一定会脑浆直流,死于非命的。和尚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痪在地,就跌跌撞撞地逃得无影无踪了。
和尚在外面一连躲了七天七夜还不敢露头,后来看看风平浪静了,就溜回了庵堂。
从此,他熟读经书,苦练功德,再也不弄虚作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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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8月
卖蚤药
从前,龙宫有个人,非常喜欢说笑话,又好与人揶揄,嘴巴若搽油,说话像汆水,一天讲到晚。因此人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石板凳”。
一次,“石板凳”从远地回家,路过蒋家山,已是申牌时分,还没有吃中饭,饿得肚皮搭背脊,路也走不动了。见村边路旁有棵大树,他想:不如在这儿坐下来休息片刻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