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内阁成立(五月二十二日)迄今,已经半年,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反动的集体(由极右派的自由党和进步党组织而成),一开头就阻止国内真正民主力量的抬头,而且在保障民生,解决经济破产等等重要问题上,只能乱发空头支票,丝毫也不能有切实建树,在国民大会上所提出的十五种口号中,有十二条是关于改善和保障工农人民生活的,仅有三条是关于政治的。正因为如此,吉田内阁在任半年中,人民已经发动过三次大规模的反对运动。第一次是在五月,东京曾有五十万人的要饭游行;一次是在十月,日本全国展开罢工运动;第三次便是现在所开展着的更为尖锐的倒阁运动。
这次倒阁运动,不仅说明日本比较进步的各政党已经结成了实际的统一战线,甚至连中小工商业者和下级官吏都包括在内的空前广大的群众卷进了这一战线,并且更说明这是反对美国占领军反动政策的人民自由意志的表现。因为吉田内阁所以能支持到今天,并且吉田毫不惭愧地声言将继续支持到和会开幕,非但是因为有着极右政党、皇室以及残余军阀的支持,并且还有麦克阿瑟占领军总部的支持。
靠外力的内战
已经成为一个铁的公式:没有外力支持,任何国家不会发生内战。这在过去的苏联,当十月革命胜利之后,和人民的武装力量——红军作战的是英美德日这些国家所支持的白军,甚至这些支持者自己开到青年苏维埃的土地上去和红军作战,实行武装干涉。这是一个例子。现在在中国,我们也可以得到一个鲜明的实例。
现在我们又可以得到两个新的例子。那便是靠着外力来进行内战的伊朗和希腊,并且外力同样都是支持反动的力量去镇压人民的力量。
伊朗定于十二月七日举行普选,因为反动的政府党(美其名曰“民主党”)劣迹昭彰,人民愤怨,选举结果,必然是在野的左翼政党所结成的民主联盟获胜。政府党为了维持自己的反动政权,准确些说,为了维护伊朗封建势力的两千家族的利益,不得不采取必要的手段,来包办选举,来控制新选出的议会。这“必要手段”的主要法宝自然是武力。但是武力只能用于自己统治的区域,成立自治政府的亚塞尔拜然省却无法控制。没有别的办法:把政府的军队开到亚塞尔拜然省去“监督”选举,因为那里“在叛党的控制之下人民没有自由表现自己意志的可能”。于是苏尔泰纳总理于十二月初发表通电,说明政府这个决心。
对于政府的这一举措,亚省政府曾发表声明,正式答复,说明“亚塞尔拜然省根据协议已经编组一种宪兵,并已显示很适当。亚塞尔拜然省拥有警察,其首长系由中央当局所任命。因此,开来军队,将徒然引起骚乱,并将破坏良好的互相关系。人家以为阁下(指苏尔泰纳)受可疑分子的影响,要发动内战,并且武力来摧毁阁下本人承认是民主的一种运动。”并且指出,宪法中没有规定选举应在军宪监视之下举行。最后说:“亚塞尔拜然省议会认为任何借口调遣武装力量都是违背六月十三日所签订的协定,亚省议会坚决反对此种举动。”
伊朗政府并不尊重它自己所签的协定,自己所承认的亚省自治,十二月四日配备着飞机、大炮、坦克、喷火器的政府军越过亚省边境,分四路向该省省会大不列士进攻。据塔斯社的电讯,《伊朗晨报》载:政府方面在省境集结的大军,计有九个步兵营,一个骑兵团,一个摩托宪兵营,一个士兵营,二个坦克连,一个空军中队,一个铁甲车队,三个迫击炮连,两个高射炮分队,若干喷火器。政府就以这样各色兵种的军队浩浩荡地开入人口仅有十万的蔓尔山省。
这种如临大敌的军队,自然是所向无敌,少数的亚塞尔拜然民族方开始民主建设的,仅仅一历寒暑的自治政权便完全被踏平了——十二月十二日政府军占领了大不列士。
政府军开到亚省去,虽说是为了“监视”选举,但自然并不以玩了一套“希腊式”的选举就认为满足。不,军队一开进大不列士,这一军事行动便变质了:十二月十二日伊朗政府军参谋总部宣布,政府军进入亚塞尔拜然省省会大不列士后,即完成重占半自主亚省之任务(法新闻社德黑兰十三日电)。十五日又发表公报说:“叛军投降”后,亚省经政府接收,自治显然将告结束(联合社德黑兰十五日电)。而且美国驻伊大使亚伦于十三日宣称:“亚塞尔拜然省屈服于政府要求派军监督该省大选,已使伊朗主权扩展至伊朗全境。”看,政府军攻进正式被承认成立的自治省是“接收”,是“恢复主权”(多眼熟的名词)!
美国大使何止在事后发表批准式的声明,美英两国早在事前鼓励和支持伊朗政府的这一军事行动了。据法国新闻社于十二日从伦敦发出的电讯说,英美大使会怂恿伊朗政府派遣军队进攻亚省,若事态因此趋于复杂,则伊朗在联合大会中必能获得英美两国的支持,故苏尔泰纳有恃无恐,毅然出此行动。此外,美大使为鼓励苏尔泰纳向亚省进兵起见,曾对苏尔泰纳说:伊朗政府“绝对有权”,依照德黑兰会议之决议,确保伊朗南北两部,同时举行选举。英国驻伊大使劳琪台尔亦曾发表类似的声明。
政府军所挟的最新式武器就是英美供给的,至于美国方面否认苏联方面所传美国曾于十一月二十二日以四引擎重轰炸机四十架供给伊朗政府之说,自然是例行公事。
刚刚尝到武力“征服”甜头的伊朗政府,就决定扩充军备了。十二月十五日,伊朗国王伯莱维对合众社记者说,伊朗正准备组织新式陆军和空军,“吾人希望获得新式配备,至于吾人由何处获得倒尚无决定,但吾人必须获得精良及最合适之种类。”
也许正因为有英美撑腰,有武器做后盾,所以敢于踏平已经承认的少数民族的自治,在占领大不列士之后,立刻逮捕亚省省长,重任新省长,杀戮民主人士,并且同时还在伊朗首都德黑兰查封所有左翼报纸。
伊朗内战显然不是国内问题,而是牵涉颇广的极为复杂的国际问题。
在希腊神话中为各种神祉所居往的群山山岭,现在都被游击队盘踞着。据十五日联合社自南斯拉夫京城贝尔格勒发出电讯说,爱琴和马其顿两处游击队的副参谋长化名卡尔法发表谈话,谓“每一处山头均为游击队控制,此说已由英军谍报证实”。所以在希腊北部,在色雷斯西部,在马其顿……等许多地方,几乎每天都有战事。
希腊游击队总指挥于十二月十五日在北希开玛克恰兰山的游击总部宣布,现已组织希腊民主军,将奋斗至英国占领军退出希境,希腊恢复民主地位而后已。他们并且切实否认,政府所谓马其顿游击队获有南斯拉夫、保加利亚或其他国家的援助,上面提起的卡尔法就是马其顿山区游击队的副参谋长。他们的游击队并不是为建立独立的马其顿而作战,他们同样是希腊民主军的一部分,为希腊全部的民主而与其他希腊游击队共同斗争。
希腊民主军的建立,据该军总部宣布,是为对抗蔡尔达里斯的“恐怖主义与一党独裁”。经正式组成军队之后,希腊人民爱国者的斗争非但有了统一的领导,并且有了共同的斗争纲领,希腊内战显然进入了新的阶段。他们曾以民主军的名义向英美苏三国政府提出备忘录,并要求组织联合国代表团到游击队区去调查真相。但是民主军并不是企图以武力来完成自己的目标,他们也主张和平谈判,所以最近提出了停战条件,从这些条件中我们可以看出民主军所争取的是什么,现存政府是多么反动,今天希腊国内所进行的内战是谁在支持。他们的停战条件共为九条:
一、大赦政治犯。二、英军为希腊一切罪恶之原因,应退出希腊。三、承认游击队战时之抗战功绩。四、抗战人员参加政府。五、民主分子与帝制派权利平等。六、惩罚沦陷时代附敌之法西斯分子。七、肃清军政附敌分子。八、组织切实代表国家之军队。九、重新选举。
但是英国是不肯把自己军队退出希腊的,南非联邦总理史末资所谓“英国永不放弃希腊”一语即可见一斑。
希腊反动政府的一手无赖做法是反咬南斯拉夫、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一口,诬指三国支持希腊的游击队,向安全理事会提起控诉。这无非英国一方面要借此来干涉巴尔干各国,另一方面是闹成国际纠纷来转移希腊人民抱怨的对象。南、保、阿三国已提出反驳,请安理会调查真相,并指出希腊内战实为外国军队驻留在境内所造成。
原载《时代》周刊第188期,1946年12月21日
署名:什之
之八
一九四五年在完成了它世界史上最光荣伟大的任务——击溃威胁人类文明的东西法西斯蒂军事集团之后,把建立战后世界和平的重任留给了一九四六年。在战争还进行得很激烈的时候,身具重任领导反法西斯大战的领袖们就为战后的和平和进步,铺下了道路。但是正像走向一切成功与进步的道路一样,走向世界和平和协调的道路也是迂回曲折的。
一九四六年走了一条漫长的迂回曲折的道路。
斯大林的先见所安排的大国一致的原则应该成为建立战后世界和平的重要保障,但是共过患难的大国竟不能共享安乐。以美国为首的扩张制霸政策,在几个国家的附和之下,居然兴风作浪地处处表现不协调,不一致,不和谐。三月间的安全理事会,五月和六月间的外长会议,接着是二十一国的和会和连绵到十二月的联合国大会和外长会议,表现了多少矛盾,露出了多少摩擦啊!不但在事实上表现了破坏“大国一致”的原则,甚至于把具有积极性的“大国一致”的原则作为只含消极性的“否决权”的名目来加以攻击,企图根本取消这一个保障国际合作的基础。
一九四六年就在这不和谐的空气中,在崎岖曲折的道路上行进,在刚要走到尽头,跨入一九四七年门槛的时候,由于始终坚持和平,争取进步的国家——苏联的代表在纽约的联合国会议席上,四强外长会议席上获得使全世界人民相信自己力量,也对前途乐观的成就——通过了裁军法案,通过了意、罗、保、匈、芬五国和约,决定了一九四七年三月召开讨论德、奥和约的外长会议。
从莫斯科到莫斯科
也许并不是偶合的事情:一九四五年和一九四六年同在十二月里外长会议对于争执一年的问题获得协议。一九四五年的十二月,莫斯科外长会议对于意、罗、保、匈、芬五国和约的起草原则和程序,在日本设立远东委员会和盟国管制委员会,协助韩国建立民主政府,促成中国停止内战、民主团结、建立联合性的民主政府等重要问题,都获得了协议;一九四六年的十二月,纽约外长会议又决定在一九四七年重到莫斯科去商讨更重要的德、奥和约问题。
最寒冷的地方给世界发出了光明和温暖。
一九四五年在莫斯科所决定的给予一九四六年的课题,除了五国和约是完成了之外,其余日本、韩国、中国问题还都像一只海船似的搁浅在海礁上而遭遇着更险恶的风浪的袭击。
不过这里有一个特征是很值得指出的:为了争取世界的民主与和平从来没有畏惧艰难而退缩一步的苏联,在五国和约问题上对美英集团进行了无数次的斗争,同样,为了争取到民主与和平,在特港问题,在多瑙河航行问题,在赔款问题上不惜作了重要的让步,表现出解决世界问题的主动,因而把争执经年的问题获得解决;但是,苏联虽努力争取,虽尽力完成自己的职责,而决定的因素却操在美国手中的几个问题,却一个没有得到解决。例如日本问题,苏联的一切建议,没有被麦克沃塞采纳,苏联努力于促成日本政治的民主化,而大权在握的麦克沃塞却把日本拖上反动统治,维持已被人民用几十万人的行动所反对的吉田内阁,苏联代表杰列维扬可夫将军甚至根据麦克沃塞的训令而提出的肃清日本议会中法西斯分子的办法,也遭遇到种种阻碍。又如韩国问题,苏联在北韩已经扶起韩国人民的民主力量,肃清了日本反动统治的残存,建立了民主的机构,改善了人民的生活,而在美国控制之下的南韩却造成了相反的另一个世界之下倒,法西斯主义者李承晚和民族叛徒金九在美国的支持下倒行逆施,没有进行任何民主的改革,人民的生活和民族的利益依然没有保障,因而使韩国的统一、独立和进步没有可能。再次是中国问题,代表美国来中国调解国共纠纷的马歇尔将军,做了美国扩张政策的工具,美国借调停为名,在打打谈谈、拖拖拉拉的过程中,援助一方面而消灭另外一方面,把莫斯科外长会议所决定的促成中国民主团结,停止内战和建立联合政府的原则置之不顾。而更特征的一点是:虽然莫斯科会议决定,美国和苏联军队尽可能早日退出中国,苏联军早已完全退出了,而美军还是赖在中国不走。美军的家属不断从美国赶来,预备在这块“扩张”来的新基地上久居,不顾中国人民的反对,继续杀死、殴伤中国人民,最近甚至有污辱中国女学生的暴行。
这两种情形是再分明也不过了:有苏联的努力,问题就能解决;有美国的作梗,问题就愈演愈复杂和恶化;在双方都参加的问题上,苏联尽了自己的责任,获得了美好的成绩,而在美国的分内,却造成了相反的局面。
德国和日本